第两百一十九章 继承
对于男人的先发制人,贺宵求之不得。
在对方刚刚起步的那一瞬间,他就立刻发动了【平渡】。只是这次与之前两次略有不同,他开始在心中不断想象想要出现的地方。
0.01秒之前,男人肯定贺宵就在他的双脚此时所践踏的位置,脚下的地面被他裹着白色电流用力踹下的双脚践踏得碎裂,凹陷处一个深坑。但贺宵却不见了。
男人的心头顿时一凛,他看到一个拉长的身影从他身后投向地面,但他已经失去了转身的机会——贺宵用电流炸裂着的右臂死死环在了他的脖子上,完全封锁了他的行动。
“你的另外一只手在做什么。”男人微微低头,用余光撇着脖子上的那只手,语气平静地问。
“正对着你心脏的位置。”贺宵迟疑了一秒钟,问道:“你有心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好像终于等到了什么,解脱般地垂头笑了。
贺宵的另外一只手臂,像男人当时穿透他的胸膛那样,从背后刺入了他的心脏。
没有血从心脏里流出来,但男人的身体却从贺宵的身上无力地滑向地面。
贺宵立刻用双手托住了他的肩膀,也把身体弯曲了下去。
“你没有心,也会死?”
“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活过。”男人的声音虚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散,他缓缓扬起头看着贺宵:“因为你一直在逃避。”
“我……在逃避。”
“你怕把自己的所有的模样展示出来,会被人嫌恶,会失去所爱。”
“但大家都是这样做的。”贺宵死死咬了咬嘴唇,挣扎道:“傻子才会让别人看到真实的自己。”
“真正爱你的人会理解、接受任何模样的你。”
“真正爱我的人……”贺宵呢喃着,他的心里没有浮现出杨冬香和滕意锦的模样,而是那一对从未真正出现在他人生中的父母的模糊身影,“我还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是死是活。”
男人嘲讽地笑了:“借口。”他的身体开始像被抽干了一样,变得越来越薄,并且开始模糊,直到最后,像撕碎的纸片一样逐渐裂散开。
贺宵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没有想过他是以这种形式消失。明明是一个差点要了他命的敌人,但他现在却一点都不恨他,只有无尽的同情。
“我觉得,我应该接受你。”他忽然垂下眼眸,黯然地说:“过去的我一直虚伪地生活着。”
男人的身体在贺宵怀中已经变成了轻盈的碎片,仿佛被火燃烧的纸片,正在一点点的消弭。听到贺宵的话,他的黑色眼瞳中竟然一点点有了亮光。
“你刚才说你接受我?”他的声音颤抖着。
贺宵看着在他的眼眶中打转的晶莹液体,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不然怎么办?总不能让你死不瞑目吧。”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他乱吐槽的臭毛病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来个爆发。
男人却一点都没有介意,他的眼睛变得跟这里的蓝天一样清澈,眼角的那一抹浅浅的笑纹仿佛化作永恒的定格,和他整个人一同消失在了贺宵面前。
贺宵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温度。
“恭喜你,年轻人。”熟悉的星塚的主人的声音在上空回荡。
贺宵打了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环视四周寻找主人的身影。“你在哪里?”
“你不用纠结我在哪里。现在,回到我们最开始的问题上,你为什么想要星塚的力量?”
“为了逃脱惩罚。”
“答案不对。”主人沉默了一阵,就像是为了给贺宵思考的时间一样,然后继续重复地问道:“好好想想,你为什么想要获得星塚的力量?”
“为了……”贺宵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中止了一直以来他所以为的那个答案。他确实没有说谎,最起码在他来到这里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为了挣脱杨得佐对他和苗有桃的惩罚。但随着自称是他的男人的消失,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释放了出来。
“你真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了吗?年轻人。”
“我的内心……”
“或者说是你们人类的内心。”主人淡然地笑了笑,“人类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只是为了生存吗?”
“不,不是。”贺宵盯着手上了指虎,若有所思道:“是为了强大。”
“那你的强大又是为了什么?”
主人的问题让很多东西忽然从贺宵的心底跳了出来,但已经消失的男人的话,让他明白,他所以为的答案不过都只是借口和掩饰。
“如果变得强大了……或许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风景,找到从未出现过的人。”贺宵给出了答案,并且不再准备改口。
星塚主人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贺宵感到了脚下的震动,他知道,这个世界也即将消失。
他随着集中坍塌的高楼大厦缓缓沉向地面,指虎变回了手链的形状,他再也无法呼唤使用出任何一个系统技能。
贺宵感觉自己也跟这个坍塌的世界一样,不管是意识还是身体里的力量,都在逐渐枯萎。
看样子这就是最后的战斗了,贺宵感觉眼皮沉得怎么也抬不起来。这一路战斗下来,他已经用尽了身体的所有的极限,就这样继续下沉一阵吧。
“年轻人,醒不过来了吗?”
贺宵重新回到了金色宫殿,主人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他能听到一点,但完全无法回应。
“真是可怜。明明已经攻略成功了,却要这么不体面的离开这里。”
主人的声音里带着浅浅地笑意,贺宵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正从自己的眉心流向体内。不是灵气,不是炼气,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激荡却和煦的能量。
“从此刻起,你我同气连枝。吾生为降娄,白羊化身,往后无论善恶凶恶,任凭汝之差遣,生死同依。”
如誓言般神圣庄严的话语在金色宫殿内响起,贺宵无法看到,星塚的主人的形体已经消失,化作了盈满了整个金色宫殿的无数星魂,正在一点点朝着他的眉心聚拢。
贺宵的内心澎湃起许多陌生的情绪,热情、暴躁、愤怒……猛烈却温和地迁就着贺宵自身的情绪,和他缓缓地融合。
贺宵渐渐感觉身体的知觉恢复了一些,但他仍旧无法顺利的移动身体,只能勉强将眼睛打开一条缝——他的视野内铺满了金色游动的星魂星点。
“啊,你醒了。”星塚主人的声音从这些星魂的身体里传来,听起来好像有回音一样。
贺宵试着往手掌上使了使劲,想把上半身撑起来,没想到身体胳膊才只是微微起伏了一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别白费劲,你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发生什么事了?这些星魂怎么好像……正在往我脑袋里钻?”
“我正在给你星塚的力量,正好,”星塚的主人平静地说:“现在你醒了,把我的力量拿去吧。全拿走。”
随着贺宵意识的复苏,星魂流向他眉心的速度突然加速了。“星塚的力量在这些星魂的身上?”
“对。啊,你本身的能量真有趣,竟然有这么完美的融合性。只是乱了一点。”主人不知道感觉到什么,忽然发出了一声感叹:“奇怪,你血脉里的气息……”
“怎么了?”
“有上次那家伙的气味。”
“上次那家伙。”
主人长长“嗯”了一声,不满地回忆道:“二十年前的事的那小子。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贺宵。”贺宵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反复听到自己被跟另外一个陌生人联系到一起。现在这么一听,原来二十年前就有人来攻略过这个星塚。
“你说的那个人通过了所有的试炼?”他试探性地问。
“是。”主人仿佛有些得意似的说:“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来到了我这里。”
“半个小时?”贺宵翻着白眼数了数自己花了多久,在这里,时间的流逝完全感觉不到,但在最开始的那个“伊甸园”里,他可是最起码耗费了三天。
“其实你也不算差,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主人说。
“半天?不会吧,我记得在那个花园里的时候不是都……”
“你所经历的都是假象,连时间也是。不过一两钟头的时间流逝罢了。”
“那我就不担心了……”贺宵松了口气,他忽然人间蒸发三天的话,学院里的老师和同学还不知道会怎么猜测。
“不对,绝对不对!”主人的声音越来越笃定,星魂的流动也在同一时间静止了。就像镜头倒放一方,还没流入贺宵身体的星魂忽然重新聚集成一体,让星塚主人恢复了之前贵族形象的身体。
他忽然提起了贺宵的脖子,失态地质问道:“你跟那小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贺宵的上半身像一条咸鱼似从地面挺了起来,一脸懵逼地问:“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别跟我装傻!你的血里有他的气味!”主人瞪眼道。
“他?”
主人从鼻孔里重重喷出两口气,气鼓鼓地说:“我死都不会忘记玷污了我尊严的人,就是那个贺翱!”这个名字一说出口,他跟被雷劈了一样僵了一下,忽然十分神经质地压低嗓门问:“你刚才说你的名字叫什么?”
“贺……贺宵。”贺宵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以他的脑袋本来很明白这位怒气冲冲的贵族的话象征着什么,但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你的父亲叫什么?”主人的颤声道。
“不知道”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叫什么!?”贵族愤怒地说:“你是在耍我吗?”
“我是孤儿。”
贵族微微一愣,盯着贺宵的脸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缓缓松开了手,让他的身体重新无力地躺回到地面。
“天意,哈哈。”他忽然放声大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当初你不想要,现在不还是……”他没有把话说完,身形再次化作无数星魂,钻向贺宵的眉心。
“记住,我叫降娄。”
贺宵感觉后背传来一阵炙热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生生烙在了背上。
他从来没有忍受过这么剧烈的痛楚,痛到让他瞬间昏了过去。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
杨得佐听到飓风般的嘶吼和震动从星塚紧闭的石门下传来,他立刻解除了打坐练气的状态中,抬头望了一眼薄暮中的落日,猛地站了起来。
石门正在剧烈的颤动着,似乎有某股力量要从门下挣脱出来。
“看来你押宝押对了嘛。”鹑火带着轻蔑笑意的声音从杨得佐的背后传来。
“还是等一会再说风凉话吧,现在还不知道那孩子是死是活。”杨得佐一脸严峻地盯着就快打开的石门。
石门后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声,门缝越变越大,一束刺眼的金色强光从缝隙后照射了出来。
杨得佐立刻把张开双臂,把身体往石门上方倾了倾。在石门轰地大开的一瞬间,贺宵蜷缩得跟婴儿一样的身体缓缓浮了出来。
杨得佐准确地接住他,然后把他的身体放在了平坦地地面,第一时间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他如释重负般长长松了口气。
“他的右手里拿着什么。”鹑火说。
杨得佐的目光在在贺宵紧握的右拳上停留了几秒,但他没有立刻打开贺宵的手掌去确认,而且抬起贺宵的上半身,看了看他的后背。
“啊哈,降娄。”鹑火看着贺宵后背上,隐隐散发着金辉的白羊兽首形态的图案大笑了一声。
“闭嘴,臭狮子。”降娄沉闷的声音从贺宵的身体里传来。
“哦豁,看来你还不能具象化嘛,憋屈在别人的身体里不好受吧。”鹑火刻薄地嘲讽道。
“鹑火。”杨得佐严厉地制止了他,这才打开了贺宵紧握的拳头,看到了一枚黑色的圆饼戒指,无奈地笑了起来:“真不知道到底是阴错阳差,还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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