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身中奇毒
萧皇后语出惊人，墨亦然不自觉地看了顾陌辰一眼，也替自己捏了把汗。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她觉得手背上有一点痒，酥酥麻麻的，不是很好受。
嗯？
墨亦然忽然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双拳，指甲刺如皮肉之间，带出一丝血迹。
北辰的易容之术举世闻名，她自然相信顾陌辰能瞒天过海。
只是，看这位皇后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的确像是捏住了什么把柄一般。若真是如此，此事便难办了。
顾天玺诧异地看着萧皇后，但依然点了点头道：“若真如此，朕定当严惩不贷。”
萧皇后点了点头道：“陛下也知，衿儿那孩子与南疆颇有些交情，当年那位蛊女曾教过臣妾些简单的蛊术，可为验尸之法。无论是死亡的时辰、血脉还是其他什么，一验便知。”
“哦？还有这等奇术？”顾天玺听闻，沉声道，“南疆蛊术玄之又玄，皇后能略通一二，已属不易。”
萧皇后抹着眼泪道：“那便请陛下允许臣妾派人彻查此事。”
“既如此，这件事便交由皇后办吧。”说罢，顾天玺一挥手，许诺了皇后的请求。
墨亦然暗道不好。这个时代跟她之前所处的世界有所出入，更有许多科学不可解释的存在。若说是医术，她自认为没有对手，但对于蛊术便不甚明了了。
若这件事被戳破，切不说顾陌辰根本不会保她，他就算想保自己，也是有心无力。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离开？
墨亦然瞟了一眼顾陌辰不能站立的双腿，心中有些不甘。
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乃是医生的天职。她既已夸下海口，不将他的腿疾治好实在有负盛名。
就在这时，皇后很是悲伤地道：“衿儿之死，臣妾哀伤不已。恳请陛下允许臣妾先行离开。”
“去罢。”
“谢陛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见目的已经达成，萧皇后离席而去。
墨亦然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一丝不安。
这女人，是急着去查顾子衿的死因呢。她走得这样匆忙，只怕心中已经将此事敲定了七八分。
萧皇后离去后，顾天玺又向着二人说了一些不大要紧的事情，其中最多地便是关于顾陌辰的腿疾。而顾陌辰也依旧是那句回天乏术。
二人出宫时已是半晚，午时是吃的御膳，味道鲜美、荤素适当，墨亦然倒是没有饿着。
不填饱肚子，怎么有精力去对付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若是败露出去，本王可保不了你。”顾陌辰看着身旁的女子，冷淡地道。
都什么时候了，她竟还一副没事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感。
墨亦然同样冷冷地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你费心。”
说罢，她也不再吭声，跟在了顾陌辰所乘坐的轿辇后面。
两人沉默徐行，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宫中那般恩爱夫妻的模样。
秋高气爽，云淡风轻。
户外刚下过雪，一地的碎琼乱玉。
沿街的树干上彩绸飘扬，有些挂着铜铃的木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知为何，顾陌辰却忽然觉得气氛沉闷得有些压抑。
“那位萧皇后的手段极其狠厉，不好对付。若我不在的时候，她召你进宫，你决计不要去。”他没有回头，语气中尽是淡漠。
也不知道是关心，还是其他什么。
后面的人没有吭声。
身后的脚步声仿佛停止了，冷风呼呼地刮过面颊。
“嗯？亦然？”顾陌辰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去，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他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厉声喝道：“停轿，回宫！”
说罢就当真折返而去。
朱红色的华丽轿辇在雪地间疾驰着，不知为何，顾陌辰的心中有些焦急。
并不是因为她是他的王妃。
他们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
只是因为她跑了没人担责任，只是因为她消失了自己的腿疾无人能治罢了。
对，仅此而已，顾陌辰在心中解释着。他拨开帘幕，冒着寒风向着外面看去。
大雪刚下过，冰雪覆盖了整座安平城，白皑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咦，王爷，您看这是不是侧夫人？”忽然，有抬轿之人冲着这边喊道。
顾陌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雪地里有一抹红色的身影，很是扎眼。
红色的衣带凌乱地散落在地上，一片红，红得触目惊心。
墨亦然倒在雪地里，面色苍白如纸，像极了冰雪的颜色。她的嘴角还溢着血，一点一点地溅落在雪地里，如严冬腊月朵朵绽放的红梅。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侧王妃扶上来！”顾陌辰冲着下人厉声喝道。
下人们顿时七手八脚地将墨亦然抬到了轿中，她墨发披散，全身上下已没有一丝血色。
好端端地，人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顾陌辰脸色极为难看，探了探墨亦然的脉搏，只发觉脉象微弱，而且絮乱无章。
她已经毫无知觉，任由他抱在怀里，昏迷不醒。
顾陌辰有一些慌乱，情急之下几乎是吼着那些下人将轿辇抬回了怀南王府。
“传孟安来见我，快！速度让他滚过来！”刚到王府，他便冲着里面大声吼道。
下人们顿时一惊，印象中这位王爷的脾气可不怎么好，正在气头上的顾陌辰，没有一个人敢去得罪。
墨亦然被丫鬟从顾陌辰的怀中接过，有的端茶，有的倒水，一时间屋里嘈杂一片。
她被放置在床榻上，双眼紧闭，精致得犹如瓷娃娃般的白皙脸庞上泛着淡淡的青。
桃之身为墨亦然的陪嫁丫鬟，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赶了过来。在她看见自家小姐如此虚弱的模样的瞬间，泪水顿时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她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顾陌辰，只能站在一旁无声地啜泣着。
桃之侍奉墨亦然已经十年了，她跟随墨亦然的时候年仅六岁。
那时候江漓还没有病逝，墨亦然也还是天真可爱的模样。
身为墨三小姐，她没有受过太多的苦，心性单纯，虽然性子懦弱了些，但待人极好。
墨小姐会偷偷地藏了樱饼给她，穿的、玩的，也会与她一同分享。
虽然主仆有别，但墨小姐是真心待她极好。江漓病逝后，小姐就一直被人欺负，好不容易熬到了出阁的这天，嫁进了怀南王府，她以为一切都好了，总算熬出头了。
今天听闻王爷带小姐进宫，桃之就打心眼里替她高兴，想来那位怀南王真是宠爱极了自家小姐。
然而，好端端地人，回来时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有人洗了湿棉巾为墨亦然擦拭面颊，有人熬了吊命的参汤一勺一勺地喂她。桃之也在一旁帮忙，但身上的血太多了，咳得满地都是，不多时便将白色的棉巾染得殷红一片。
所有人都知道，墨亦然只怕是活不成了。
她们怯生生地看着顾陌辰，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她们本就是王爷派来伺候这位侧夫人的，若墨亦然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们……
怀南王府规矩森严，这后果，她们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就在顾陌辰脸上阴云密布之时，孟安终于也到了。
这位孟安是怀南王府中重金聘请的大夫，之前一直是为悬壶济世的郎中。他年过半百，两鬓之间各有一缕白发，穿着一身灰布袍子，风风火火地赶过来，还喘着气。
“救她！”顾陌辰阴着脸道。
他虽然还很冷静，但孟安却依然被这个样子的王爷吓了一大跳！他不敢多问，兢兢业业地便给墨亦然把脉。
此时的墨亦然额头上汗水淋漓，绝美的脸庞因为痛苦而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样？她伤势如何？”顾陌辰尽量冷静地问道，目光中却依然掩盖不住焦急之色。
“这……”孟安收回手，立即面露难色。“回王爷，侧王妃的脉象极其絮乱，应为中毒之兆。”
说着，他沉吟片刻，又道：“而且，所中的还不知有一种剧毒，像是有几种剧毒在她的体内纠缠，人才会如此的虚弱不堪。”
“能救吗？”
“王妃所中之毒极为复杂，小人不敢轻易用药。”孟安垂着头，小心翼翼地道。
面对顾陌辰咄咄逼人的模样，他真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位怀南王的脾气可不大好。
“本王是问你，到底能不能救？”顾陌辰沉着脸道。
该死，进宫一趟，竟是遇见这种事！他暗自咬牙，看着她面色苍白的模样，忽然有想起两人初见那天。
墨亦然一身青衣，清冷而孤傲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眼前。
那时候的她是如此的自信，即使他是王爷，也依然能够面不改色地相待。
她给了他希望。令他那颗早已腐朽的心仿佛又再次活转起来。
可是，这才不到两天，带给他希望的人，就已经虚弱成这般模样。
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孟安面对逼问自己的顾陌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得道：“小人……小人无能，救不了王妃……”
“该死！”顾陌辰一把推开孟安，一拳直接砸在了自己所乘的轮椅上，竟是将白玉质地的轮椅直接锤塌了一角。
“罢了，此事定是那毒妇所为！来人，本王要进宫。”说着，他就要唤暗卫。
就算他是王爷，但也是万万承担不起公然跟皇后对上的后果的。
“王爷，此事不可！”
“王爷，三思啊……”
下人们纷纷跪了下来，惊恐地劝阻道。
他们王爷一定是要去皇后那里药解药了，可解药哪能如此轻松地要到手呢？
当下，谁也不敢去推那轮椅。若是让他们王爷进了宫，保不准要跟皇后对着大干一场。
“一群废物！本王养你们何用？扔到狼舍里喂狼也罢！”顾陌辰怒喝一声，在墨亦然床前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一人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王爷，怒火攻心，有伤肝肾。”女音轻盈地唤道。
顾陌辰浑身一震，惊讶地看向床榻。只见墨亦然缓缓睁开双眸，湛蓝的眼眸中隐约有光芒闪烁。
她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再不似之前的气若游丝。
墨亦然缓缓地坐起身子，看着焦急地顾陌辰道：“你真是太小瞧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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