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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78章


“杀——”

        萧尧胯/下一匹骏马,  领千余骑从北门杀出,如一柄利剑插/入敌阵。枪风所过之处,上庸军丢盔弃甲,  溃不成军!

        万人的军阵被这突如其来的千余骑兵冲了个人仰马翻,原本就互不熟悉的上庸兵和西域兵更是被萧尧准确地切割开来,再难配合。

        乌默尔立于高处俯瞰战场,不由赞叹:“萧尧当得起一句战神,这么短的时间就准确找到了联军的破绽,  如此生死一线的局面还敢主动出击,  有勇有谋啊。今日杀不死他,来日这就是我上庸的噩梦。”

        副将道:“王爷,  就算他们西北援军到了,  咱们兵力依然占优…”

        “撤军。”

        副将话没说完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怀疑自己是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指令,不可置信地重复道:“撤军?”

        乌默尔冷飕飕撇了他一眼。

        这下副将知道自己没听错了,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实在忍不住问道:“咱们撤了,  那西域的兵可就被围在里面了。”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乌默尔嘴角一扬,  毫无歉意地说:“西域损兵折将,  也没什么不好吧,这些墙头草,早该拔一拔了。”

        副将只感觉背后爬上一阵冷意,乌默尔这谈笑间盟友灰飞烟灭的阴险狡诈让他打心底里胆寒。

        “退兵了——上庸退兵了——”

        大梁的传令兵打马奔过长街,  劈开了雨幕,不停高喊着:“上庸退兵了——”

        沿街窗户纷纷打开,  百姓们先是探出头来面面相觑了片刻,  然后才反应了过来,  纷纷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起来。他们冲出家门光脚跑到大街上,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任由雨水把自己浇了个通透。

        风月楼中,姑娘们悲喜交加,她们重新抱出了古琴琵琶,琴弦铮鸣奏出了金戈铁马的气象。今天,她们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奏,她们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些日子前所未有的勇气,也为了自己的新生。

        消息到达干元殿,工部尚书竟然当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嗷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念叨那些牺牲工匠的名字,嚎啕道:“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

        齐琛看着这失态的中年人,绷了数日的脊背渐渐放松下来,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他感觉自己冰凉的指尖又重新有了知觉,又麻又痒。

        齐琛是不信苍天不信神的,但此时他不得不在心里默念一句阿弥陀佛,也许是倒霉了太多年,终于积攒了那么一点点运气。

        文信武安,忠臣良将,亦是大梁之幸。

        此时在中山门外,萧尧已经跟陈问汇合,完成了对西域残兵的合围。虽然早已知晓,但是见到陈问的那一刻萧尧还是怔愣了一下。

        那个总是好脾气,有时又捉弄他们一下的程家小二哥,已是面目全非了。

        陈问多年后再见萧尧,心中也是万千感慨,总是惹事生非的萧家大小子,已经变得如此稳重,自有威严。

        萧尧刚想开口叫一声“程二哥”,却被陈问抢先道:“草民见过将军,凉州十二万子弟兵在此,听凭将军调遣。”

        萧尧闻言一顿,而后郑重地向着陈问一抱拳道:“先生,萧尧接令。”

        萧尧知道,陈问这是彻底放下了程家二公子的身份,从此世间只有问先生。可即便不受祖荫不领侯爵,即便以平民之身,陈问依然做到了扶大厦于将倾。

        他无愧于他的血脉。

        雨越来越大,天边曙光初现,萧尧身上雨水混着血水,眼神却亮如朗星。他立马高坡长/枪一挽,面对大军朗声道:“众将听令!随我出击!”

        “杀!杀!杀!”大军战意高昂,誓要将上庸狗赶进洛河去!

        然而,当萧尧到达洛河南岸时,乌默尔的大船已经行至了河中央。暴雨之下,撤退的上庸大军井然有序,一片肃杀。

        大船全速航行,乌默尔微微一笑,看着一条掉队的插着上庸黑棋的小船,抬手摸了摸脖子上一条细小的伤口。

        那是安平的匕首留下的伤口。

        乌默尔有些遗憾地耸耸肩。他给了安平机会,只要安平肯听话,倒也可以留待后用,可惜这小姑娘还是选错了路。

        拔出匕首那一刻,安平其实杀死了她自己。

        安平此刻被绑在小船上,周身缠绕着沉重的铁链。船底被凿出了一个小小的洞,水一点点漫上来,已经从脚踝淹到了胸口。

        “救命!救命!”安平用尽全力不停嘶喊,可是,这声音在万人的战场上,微不足道。

        乌默尔的残忍之处在于,他给安平留下了一扇小窗。

        从小窗中,安平甚至可以看到岸边赶到的大梁士兵,她看到了萧尧,银甲将军骑着枣红大马,威风凛凛。

        可他听不见她的声音,隔着百步的水面,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

        水已经淹到了脖子。

        安平不喊了。她看到萧尧下令后,士兵们当场组装起了投石机。

        投石机的目标就是靠近岸边的这些落单小船,而插着黑棋的那一只又是尤其明显。

        安平还是忍不住哭了。

        “菩萨佛祖,”安平边哭边向着诸天神佛祈求:“信女一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只有一愿求佛祖成全,只求萧尧哥哥永远不知道信女曾经在这里,永远不要知道。”

        小船重重摇晃了一下,它被投石机命中了。

        巨大的水浪扑了安平一头一脸,小船拦腰而断。安平被铁索坠着瞬间入水,失去了最后一口空气。

        就是这样了么?安平无助地在水中睁大着眼睛,想要再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然后她就看到有一个人劈开水幕奋力向她游来,在这幽暗的水下,安平清晰地看到了那一道光。

        那是萧慕离。她穿着上庸的军服,在水下如同一尾游鱼,转瞬就到了安平的身边。

        许多人在溺水的时候会疯狂挣扎,这不仅给救援制造了困难,还会急速消耗自身的氧气。可是安平很乖,从见到萧慕离她就很乖,因为她心里相信无论如何,她的朋友都不会放弃她。

        萧慕离从后腰摸出一根铁丝,安平身上的锁链就应声而解。萧慕离手臂一环紧紧抱住了安平的腰,把人圈在怀中快速往水面而去。

        带着一个人游水很累,萧慕离也快没有力气了,再撑一撑,再撑一撑,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撑过今天,往后都是好日子。

        水面上风雨交加。

        “将军,他们已经出了投石机的范围。”眼瞅着上庸兵就要撤走了,耿强急道。

        萧尧看着远去的船队,脸上冷若冰霜。他眼中翻涌着无尽的杀意,一字一句道:“没关系。这雨下了这么久,是天助大梁,快了。”

        就在这时,这洛河上游传来了低沉的闷响,整个大地仿佛都因此而颤抖。

        耿强立刻懂了,他激动道:“将军您派人掘了上游堤坝?!将军英明啊!就算冲不毁乌默尔的大船,也能叫那些小破船有来无回!”

        大梁士卒们欢呼起来,胸中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没有人知道,此时在这河水中还有两个奋力求生的姑娘。

        洛河中的萧慕离刚一冒头,就听到了这不详的闷响。她浑身上下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拼命加快速度向着一只黑色小船游去。

        那是她的接应。

        小船也发现了她们,快速靠了过来,撑船的人是项椋。要不惊动齐琛安排接应,项椋是萧慕离唯一的选择。

        她们距离小船已经很近了。

        可就在这时,第一波洪峰涌了过来,水波动荡间萧慕离眼睁睁看着小船被冲远了出去,她手上一软,安平也差点也被冲散,这一下几乎把萧慕离吓得魂飞魄散。

        她手忙脚乱捞回安平,再看整个水面已经乱了,四周都是被掀翻入水的上庸士兵。

        项椋出身江南从小玩出来的技能在此刻救了他,他在波涛中稳住了小船,并在一堆上庸士兵中快速找到了衣着鲜亮的安平。

        项椋一咬牙再次划着桨靠近,这次也许天命眷顾,风吹起一阵波涛将小船送向了姑娘们的方向。

        抓住了!

        项椋的胳膊也在微微发抖,他抓着安平的胳膊拼命往船上拉,萧慕离在水中发力向上一推,安平终于翻上了船。

        上了船的安平根本顾不上见到项椋的惊讶,立刻回身去拉萧慕离,然而,天命没有再次眷顾她们,一个几人高的水浪涌了过来。

        水浪把小船推到半空又狠狠摔下,船上两人摔了个七荤八素,可安平还是大喊着死死扒住船板,徒劳地想要去拉萧慕离。

        可是,浪头之后,萧慕离已经不知所踪。到处都是穿着上庸军服的人,根本看不出哪个是她!

        项椋拿起了船桨,开始拼命往对岸划,安平扑过去想要扒住船桨,哭喊道:“不能走!不能走!”

        “没用了!救不了了!”项椋吼了回去,一把将安平推开。

        安平一下子摔在船中,可余光一闪,她看到了萧慕离!

        “在那里!在那里!萧慕离!”安平几乎是跪在了项椋腿边,可没等项椋有所反应,最大的一波洪峰就到了。

        奔涌的洪水中还带着折断的树木,安平眼睁睁看到依然没有放弃的萧慕离被圆木击中了头,人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很快,小船也被搅入了漩涡,安平只觉整个世界黑了下来…

        再睁眼,安平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洛河北岸。此刻已是黄昏,雨停了,夕阳正好。

        她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呆呆看着河水,一言不发。

        “醒了?”项椋发现安平醒了,立刻过来跪坐在她身边,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公主别怕,臣想办法送您回南岸。上庸后撤了三十里,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只要回到了对岸就好了。”

        安平望着已经风平浪静的河水,将自己的狼牙吊坠死死握在手中,很平静地说:“我不回去了。云燕公主的和亲换不来和平,草原圣女的血脉也求不来安宁,路,只能靠自己走。我要跨过云州去上庸的王庭,这笔血债,我自己去讨。”

        宣德十九年七月初七,京城之围解,大梁痛失燕云二州,被迫与上庸隔洛河而治。

        众臣谏,武安侯萧让之长女,祥钟华胄,秀毓名门,亦为先帝所指,应追封皇后。

        帝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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