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生死一线

夜色缭绕，空气中满是紧张的氛围，魏国军营内，军士们因为君主亲临而感到一丝不祥，营帐内魏林的伤口渗出血来，但他拒绝包扎。

        “澜儿，过来，我给你包扎伤口。”

        “老子不用你管！”瘸着脚，霍澜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冷道，“君上何等尊贵身份，岂是霍刀这等宵小之徒可以高攀的。今夜没有旗开得胜，是君上你突然出现让大家撤军的，所以，怪不得我！这个败兵的屎盆子，我不接。”

        “我什么时候说过怪你？”

        魏林无奈的叹着气，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着，虽然自己每走一步她都会后退两步，尽管如此，他仍旧努力拉进两人的距离，快速的跑向霍澜，将挣扎的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抱住。

        “放开我！”

        “澜儿，求你了，让我给你包扎。”

        “君上从不缺投怀送抱的女人，为何偏要在霍刀这里找不痛快！霍刀是武将，难道你还想用强不成！”

        “澜儿，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若是我真的用了强，又何必如现在这般进退不得！”魏林拉着她的手，按在渗血的胸口处，痛苦道，“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我尊重你，爱护你，疼惜你。我承认你爷爷喝霍府的事是我不对，但我从未想过他会死，我在保护他，保护你，我没有违背诺言，澜儿，我没有！”

        “少在这假惺惺的，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敌得过霍府上百条人命吗？他们就活过来吗？从前是我傻，相信你，但事已至此，我要是再信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傻瓜！”

        一把将他推开，霍澜像对待瘟疫一般，蹦到水盆前，狠狠的搓着双手。魏林看着这样的她，她是如此的憎恨自己，甚至不愿留下一丝属于自己的痕迹。只是，即便她如此痛恨自己，自己也不能将当年的事尽数说给她听，因为若是她真的知道了祖父通敌的事，一定会自责的郁郁寡欢，甚至不知该如何在魏国自处。

        魏林在心里默默道，澜儿，与其看到你将来痛苦，我宁可你就这样恨着。因为你恨着我，也是一种活下去的动力。我知道，若你连恨的人都没有了，定会成为战场上的行尸走肉，我不要见到那样的你，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只要你活着。

        “知道你讨厌我，我走就是。”魏林盯着她瘦弱的背影，淡淡道，“明日一早，梁也将军会接替你，你回京休整。为了不让你与我一路同行而心里堵得慌，我今晚就走，你放心，回了京师，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行宣召你入宫的。霍将军，孤……还请好好养伤。”

        那声霍将军如针一般插在心口，霍澜若非用力撑着盆沿，酸软的双腿早已使她跌坐在地。耳畔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听着那帐帘撩起又落下，面上早已布满泪痕的霍澜猛的将盆架和盆子尽数推倒。

        魏林听着营帐内劈里啪啦的声音，想着是霍澜还在恨自己，在发泄，一颗愁苦的心已经疼的麻木。

        “主上，属下给您包扎伤口吧。”卓云试探道，“您的伤，很重，瞒不了的。若是朝臣询问……”

        “是孤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他冷冷的盯着卓云，警告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澜儿知，若是让旁人知道，你该知道孤会做出什么来。”

        “主上放心，属下绝对守口如瓶！”单膝跪地，卓云郑重道。

        “如此甚好。”魏林盯着夜空中的弯月，淡淡道，“传君令，孤今晚就启程回京。”

        “您不与将军一起吗？”

        “不了，与其让她与我一同启程不自在，孤还是先行一步。”

        卓云看着这个孤独的王，心中除了敬佩还有疼惜，他不知道王上是如何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的，他只知道，当朝臣口诛笔伐要灭霍家九族的时候，是他长剑于颈，以性命要挟，堵住了悠悠众口，才留下霍家老爷子的一条命；后来，霍澜屡建奇功却傲气违抗君令，又是他的“国有霍刀，孤安矣”一语而过堵住了悠悠众口；若非他几次三番的护短，霍澜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可就是这样一个疼惜、爱护霍澜的男人，宁可忍受着她多年来的误解，也不肯让她知道真相而寒了心。他的心里，该有多苦啊。

        月色倒影在池塘中，跨坐在花木云背上的张玄觉擦着头上的汗,检查着箭的位置，对他点了点头，一只手按住他胸口的箭的边缘，另一只手用尽全力，猛的将箭拔了出来。

        拔箭的瞬间，鲜血四溅，花木云疼的直接昏了过去，而张玄觉顾不得面上的血迹，将事先准备好的止血散洒在上面。

        “木云兄！木云兄你别闭上眼睛，你跟我说说话啊，你……”

        “小千!”

        同袍接住昏厥的千秋一，心疼的盯着她苍白的脸，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眶黑且凹陷，定是这几夜都没有睡好导致的，加之刚刚花木云的一席话，让小心眼的他感觉到无地自容。

        “啪！”

        猛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为自己这几日冷落她的而懊悔，更为了自己怀疑能为她豁出命去的花木云而感觉龌龊。此刻，他的思绪复杂，像一堆乱线头一般，理不出个头绪。

        一炷香后，终于将血止住，张玄觉用宽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转过头对同袍笑了笑。这笑容，既是对他，也是对自己的，更是对能够死里逃生的花木云。他不得不承认，在花木云在知道自己要死的那一刻，还不忘了替千秋一开脱、解释，让自己无比感动。他甚至为能与这样有情有义之人为友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豪。

        “长箭虽险，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花木云应该脱离危险了。”示意军医可以包扎，他从床上爬下来，擦着额上的汗，“这家伙算是幸运，就差那么一点点，眼下只要等着醒过来好好调理身子，就没事了。”

        “嗯。谢谢你玄觉。”同袍递过一个温热的帕子，“擦擦脸。”

        张玄觉接过帕子，笑着在脸上胡乱的擦着，他瞥着侧塌上的千秋一，扬了扬下颚，示意同袍出去谈一谈。

        同袍点点头，为千秋一盖上被子，又嘱咐了军医几句，才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二人并肩来到湖边，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似乎有着无尽的话语，正等着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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