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美国人

　　冯丽的思想是开放型的。她的大脑与别的女人不同，这也是她离开他嫁给美国人的原因。很多人都不理解冯丽怎么会嫁给那个美国留学生。很多同学都问汉林，你们是怎么搞的？前几天还看见你和她手拉着手，怎么一下子就分手了？他没做解释，他也无法解释。他自己都奇怪她怎么会爱上那个美国人。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概她是想去美国，做他妈的美国梦吧。他这样搪塞他人的问题。那段时间他很痛苦，觉得自己很失败，居然连自己爱的女人也抓不住，在自己一点也不知晓的情况下，冯丽竟和美国人搞上了。他甚至都想到了自杀。他去一家小超市买了块单面刀片，他知道只要拿着刀片在手腕上一划，他就会慢慢流血而死。他走进了他租住的那间房子，关了门，躺下，又爬起来，走到窗前，看着蓝天默祷，默祷词他至今都记得，他对着杳渺的苍天说：冯丽，我要让你内心痛苦一辈子。他回到床上，躺下，握着刀片，心里在与母亲告别。他脑海里出现了母亲赶来看尸体，看见他死在床上，母亲大叫一声就晕倒了。不行，他悲伤地说，我可以对不起父亲，也可以对不起我自己，但我不能对不起我妈，我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我死了，天下只有母亲一个人会真正地难过。这种思想一旦产生，就阻挡了他自杀的念头。他就把单面刀片丢了。无所谓，他说，让她去接受美国人操吧，我要好好地活。妈多次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无非是多找几个母亲而已。

　　冯丽和美国人的婚礼是在麓山宾馆举行的，她没有通知他。他是事后才听同学说的。那个同学惊讶道：我日你的，你还不晓得？我以为你是晓得了而不去。

　　汉林痛苦地说：我只晓得她要同那个美国人结婚，但她没说具体日子。

　　那个美国人一身的毛，像个猿人。我不懂冯丽怎么会喜欢一个猿人？那个同学说。

　　那个美国人可以带她去美国。汉林强忍着痛苦说。

　　但是美国有什么好？

　　你问我，我怎么晓得？我又没去过美国。

　　操。那个同学骂道，操他娘的美国人。

　　汉林认识那个美国人。那个美国人喜欢打篮球。汉林也喜欢打篮球。在比赛中，汉林投篮时多次被美国人盖了帽。美国人太高了，有一米九二，而汉林只有一米七二，足足高了汉林二十公分。“盖帽”简直成了美国人喜欢干的恶作剧。美国人是个篮球迷，在他留学期间，每天傍晚（几乎是每天傍晚）他都在球场上拍打着篮球，不停地投篮、运球。有时候留学生与他们打篮球比赛，他就明目张胆地光着上半身与他们打球，展览着一身的黄毛。胸脯上、手臂上、腿上全是又黄又长的毛。汉林怀疑他的父亲离猿人不太远，甚至怀疑他母亲是被山林里的猿人掠去强奸后生下的他。他的美国名字叫罗伯特。罗伯特，我日你妈妈×。有次罗伯特跳起来盖了他的“帽”，他很恼火地用长沙话骂对方道。罗伯特反而友好地对他傻笑，还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对不起。罗伯特听不懂长沙话。长沙话和普通话的发音差距很大，就是北京人都听不懂长沙人骂痞话，何况一个以英文为母语的美国佬。

　　你刚才说什么？罗伯特用声调很高的中国话问他。

　　汉林当然不会再骂我日你妈妈×了，那是情急和恼怒之下派生的脏话，那句脏话是针对他盖帽时差点把他撞倒而来的。汉林笑笑，我说你为什么要打赤脯。

　　什么是打赤脯？

　　汉林瞧着美国佬赤裸的上身说：你一身的黄毛，太不雅观了。

　　哦，我明白了。罗伯特解释道，我喜欢太阳，太阳晒在身上很舒服。

　　罗伯特酷爱阳光浴。逢星期天，太阳不是很晒人什么的，他可以一个下午裸着上半身打篮球，让自己的肌肤和那一抹抹黄毛去迎接阳光爱抚。有一次，汉林打球，与留学生打好玩性质的比赛。冯丽端着饭来看。全场上只有罗伯特一人打着赤脯。手长脚长地跑动着，叫着。那一身黄毛让很多人看了不顺眼。事后，冯丽对一身劳累的汉林说：那个美国人一身黄毛，好恐怖的。

　　那有什么好恐怖的？汉林觉得没什么。

　　他的毛从脸上一至廷伸到裤头里。

　　汉林迷惑地瞧着冯丽，心里愣了下。你观察得很仔细啊，他看她一眼，发现她眼睛里有一种惊奇的光泽。那是个有一身牛劲的美国人，谁也挡不住他上篮。

　　他太高了，你们都比他矮一截。冯丽说，球一到他手上，你们就无计可施。

　　汉林也感到无计可施。他太高了，占着绝对优势。

　　他一身的毛，吓死人。冯丽说，我不喜欢。

　　几年过去了，汉林都在捉摸这句话，冯丽既然不喜欢他那一身毛，怎么会爱上他？是不是一开始她就喜欢，但在他面前说她不喜欢他那一身毛？冯丽是个敢于猎奇的女人，喜欢干荒唐事，甚至喜欢他做恶作剧。在做爱上，甚至要他作粗暴状。你可以粗暴点对我，她一脸兴奋地鼓励他说，我喜欢力量型的男人，喜欢男人身上的肌肉。

　　你真的喜欢男人身上的肌肉？那我就去练健美。

　　你身上的肉太白了，同女人的一样。你应该晒黑点。她指出说。

　　这是那年夏天在上海的一家招待所里，两人逛完南京路回来，疲劳地坐在沙发上休息时她对他说的话。他的皮肤自净能力相当强，强得令他自己也奇怪，只要有个十天半月不赤着上身打篮，太阳不亲吻他的肌肤，马上又会转换成白色。他当时打着赤脯，穿着裤衩，她坐在他一边，抚摸着他的胸膛。他胸膛白白的，虽然有点肌肉。但还可以更发达，不过那需要有意识地去练。她对他说了上述的话。他觑着她，严格地说他想讨好她，他想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他说：我可以练出肌肉来。

　　她用一双妩媚的眼睛看着他。她的脸红红的，呈一种桃子的红色，使她那张姣好的瓜子脸更加百媚无比。她要他躺下，她坐到他腿上，埋下头，开始在他胸脯上舔着，舔着他白净的胸脯，舔着他那两枚硬硬的小乳头。她说：你有感觉吗？

　　他说：感觉不明显。

　　她说：那我舔你的小弟弟。

　　她称他的阳物做小弟弟。她三下两下地扒下了他的裤衩，动作略显粗鲁。他的小弟弟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高昂着古怪的光头。她抚弄着它，觉得很有意思地嘻嘻嘻笑了。她说：它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好有意思的。

　　他兴奋地瞥着她，任她猖狂地虐待着他的小弟弟。她拿橡皮筋箍着他的小弟弟，以致小弟弟躯干上的青筋一条条相继反抗的肿胀起来，他感到疼痛了她才笑着住手。他要解掉紧箍着小弟弟的橡皮筋，她却不让。她就是要看那东西被缚着的怪相。

　　她的外表那么文静和高傲，是一束开得很艳丽的美人蕉，人见人爱，但她的内心却有些儿淫乱。她喜欢听下流故事。要是你在与她做爱时，编一个强奸的故事给她听，她会更加兴奋。她就是那样的女人。一个在梦里梦想海盗的女人。天生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又怎么能够守住呢？你可以征服她，奸她、玩她，但你无法守住她。征服是使用武力使人屈服。守住，却不是用武力可以做到的。现代女性非常蔑视贞洁两个字，就好像很多人不喜欢听你夸他耿直和老实一样，今天的人把耿直看成傻，把老实看成能力差的表现。冯丽这类型的女人，把贞洁看成愚蠢，认为只有傻女人才在贞洁上斤斤计较，生怕自己一不贞洁便遭丈夫唾弃，这是把自己小化了，把自己看成了男人的附属品，是以男人为中心的封建意识作怪。冯丽身上有一种被今天的工业文明和物质文明带来的渴望享受一切的猎奇心理。你能守住她的猎奇心理么？武大郎能守住潘金莲么？花子虚能守住李瓶儿么？你不可能再拥有她，就好像你不可能再拥有你的童年，犹如你不可能拥有逝去的时间一样。时间不是物质，你可以感觉它，但你无法拥有它。太阳就要落山了，今天已逝去了，你能拥有今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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