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番外之滚滚红尘1
引子
日月更迭,光影悄把流年度。莫辜负,岁岁朝朝暮暮。万卷藏书酒一壶,清风明月伴鹧鸪。叹古今,两心缱绻,一枕东凤。
万壑疏风清,九天凉月净。凤九从来不不知道,原来帝君闲起来,可以把日子过的每天都不重样,或花前起舞,或采莲放歌,或湖中垂钓,或恣情山水。闭门谢客时,他们二人箕踞院中,烹茶一壶,烧香一柱,帝君阅佛经,凤九便抚琴,两人各不干扰,又时而相视一笑。
凤九的腰身越发沉重,走路也不似以往那般轻快。帝君这回再也不由着她上天入地了,吩咐了四大天门的守将们,不许帝后私自离开天宫,若是平时,凤九也是不用顾忌帝君这些吩咐的,可如今因着身孕,很多术法不能施展,便也只能听着帝君的话,乖乖在天宫待着。
太晨宫的宫门却是常开,连宋成玉等好友每日必来探望凤九,团子也是三天两头跑来玩耍。兴之所致,银铃般的追逐笑闹声把太晨宫都要吵翻天,每每这时,帝君都微蹙着眉头,用拳头轻捶额头道:“真是吵的我头都痛了。”然后起身走开。次数多了,大家便都知道,帝君是佯作动怒,其实是怕自己在大家有所顾忌不自在。待帝君身影不见,说笑就更大声了。你不知,太晨宫如今有多热闹,光景有多好。
这日,凤九身子懒懒的,斜靠在金丝软枕上,成玉一边敲着核桃挑净了一边递给她,见凤九手都不伸,成玉撇撇嘴道:“我说帝后,您现下越发矜贵了哈,还要我给您喂着吃,帝君平日就这么宠着您呐。”
凤九微闭着眼睛,张开樱桃小嘴接过成玉递来核桃道:“哎呦成玉,看在我怀着娃这么辛苦的份上,你就多担待我些呗。大不了,等我孩子出世了,认你做干娘,便宜你得个孩子。”
成玉一听来了精神,眼珠子一转,立马凑上前:“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喜欢耶!我若是帝君孩儿的干娘,那我在这四海八荒,身份岂不是立马可以高一截啦!到时看我怎么去浪荡公子面前威风。”说罢摇头晃脑,脸上浮现得意神态,复对凤九道:“说好了哈,不可耍赖啊,我可是你肚子里宝宝的干娘。”
凤九懒洋洋地回道:“说好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只是,看在你干孩儿的份上,你可随时要听候我差遣哦。”凤九把一条腿挪了挪,皱着眉道:“比如现在,它现在我肚子里闹腾的厉害,哎哟,我都腰好酸,腿也好痛哦,你要不要帮你干孩儿的母妃舒缓一下?”
成玉白了她一个眼睛,只好照凤九的意思给她捏腿揉腰了,捏着捏着,手就不由自主覆上那圆滚滚的肚子:“真的好神奇啊,你肚子里真的有个小娃娃嘛?这是我第一次摸大肚子呢,感觉不可思议。你说,它是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温暖的笑意在凤九脸上弥漫,她整个人如同沁润在瑰丽的阳光下,连声音都散发着母爱的香甜:“帝君说,是女孩最好了,他想生一个跟我一样美的女儿。可我,想生个跟帝君一样帅气的儿子。”
成玉吐了吐舌头,假装受不了凤九这幅甜蜜劲道:“你们呐,就生两个好了,男孩女孩都有最好。”
凤九睁开眼看着她认真说道:“两个哪里够,起码要生三四个呢。”成玉听了这话恨不得立马要遁走,不过也渐渐习惯了,自从帝君凤九成亲了,他们就自动开启花式虐狗模式,可谓随时随地,言行举止无一不在秀着恩爱。这情深似海的,早就传遍四海八荒了,据传凡间的女子都爱供拜帝君凤九的神位,以祈求好姻缘,夫妻和顺。
情不知所起,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帝君与凤九这一路风雨走来,披荆斩棘,为了彼此一展欢颜从不退缩,一日日来,一步步走,最终凭着那份坚持的修持,迎来了那份柳暗花明的喜乐和必然的抵达。成玉想着过往的几千年,再看看凤九突兀的肚子,不禁泪眼朦胧,心生动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吧。
华灯初上,月照乾坤,寝殿内烛火通明,白檀香味袅袅。凤九就着亮光在缝制一件烟青小袍,一针一线莫不细致。感知到身后一股熟悉的气息,凤九抿嘴笑道:“帝君,快来看看这件袍子,可好看。”
帝君张开双臂从后方抱住凤九道:“九儿,不许你这么费神。我们的孩子还有些时日才出来,天宫内务处早就给它准备好了一切所需物件,它一生下来就会锦衣玉食华服,什么都不缺的。可我的帝后,只有一个,倘若你劳累了,本帝君可不依。”
凤九就着帝君的怀抱依靠着,松了口气,道:“它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可我是它的娘亲,我想亲手给自己的孩子缝制些衣服。”
这一胎来的太快,她还尚未做好准备,就懵懵懂懂要做母亲了。起初,身子还算灵敏,越到后面,她越难受,整日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睡不够,胃口也不是很好,吃了吐,吐了吃。帝君心疼的不得了,跑去十里桃林几次找折颜要方子,可折颜说,每个人害喜的症状不同,像小九这样的也不是没有,左不过开了些滋补凝神的方子,也无济于事。有几次,凤九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帝君急的居然说不要这劳什孩子了,害得凤九这般难受,那是唯一一次凤九跟帝君生气的,她不许帝君那样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能感知到帝君怒了,居然从那后,就安生了很多,虽然也时有呕吐,但比之前好多了。
看着凤九瘦削的尖下巴,苍白的脸庞,帝君心里一阵怜爱。凤九拉过帝君的手放在肚子上欣喜道:“它在动,它在动。”感受着肚子里那个调皮的动作,帝君的手掌温暖宽大,因为激动而轻微颤动。这手掌,苍劲有力,是握过上古神器苍何剑的手掌;这手掌,杀伐决断,是定律法掌生死的手掌;这手掌,颀长净白,是栽花调香烧窑的手掌。如今,这手掌,三十六万年来,第一次感受一个素未谋面却血脉相连的生命的悸动,这感受,有欣喜,有感动,也有好奇和敬畏。
帝君俯身低头,将一吻郑重印在凤九的肚子上,他轻声道:“九儿,谢谢你,孩子,谢谢你,温暖了我的生命。”嘴唇温润了皮肤,一阵酥麻传过来,凤九不禁迷离。她的眸子漆黑闪亮,如暗夜星光,青丝如缎,丝滑绸亮,皮肤细腻白皙,触手生温,一袭月白内服淡雅清幽,更衬得她面色如玉,眉目如画。尽管夜夜同床共枕,可帝君依旧看不够这玉雕般的人儿,情之所动,喉咙逐渐干涸,身体发烫,他的吻如雨点般细细密密,滋润轻柔,灌溉着凤九,探索着她每一寸的丰腴和细滑,尽情占有她每一丝甜黏。凤九迎合着帝君,尽管熟悉那健硕胴体的每一寸,可每一次接触,依旧无尽渴求,仿佛干涸的鱼儿渴求着海水。隔帘望去,帐内春宵涌动,香甜气息飘散在寝殿每一处,空气中都散发出一种鱼水交融的快乐。这快乐,不是狂热,不是隐忍,是细水长流,碧海无波。如同芸芸众生里的普罗大众,享受这一刹那的喜悦。人生最大的快乐不过如是。所谓,醉生梦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珠帘蔽月,绮幔藏云,一番缱绻过后,凤九如春娇满眼睡红綃,帝君则别有风流上眼波。二人相拥而卧,脸上红晕若现。凤九闭着眼枕在帝君手臂上,嘴角还娇俏地向上弯起,帝君一手轻抚着那隆起的肚皮,轻舒了口气。
凤九睁开眼懒懒问道:“帝君?”
帝君:“嗯?”
凤九复问道:“这都是真的吗?”
帝君刮了她一下鼻子:“难道还有假的?”
凤九又往帝君怀里蹭了蹭,将头埋在他的臂弯处,一只手绞住了一缕银发道:“帝君,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帝君瞟了眼身边的人说:“什么时候?本君也记不大清了。”
凤九听了撅着个嘴说:“可是,我见到帝君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怜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顾身份脸面的往太晨宫跑,帝君可真够狠心的。”边说边假装嘤嘤嘤地抽泣。
帝君想起那些年的时光,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凤九的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从凤九摔碎那只茶杯开始,或许是凤九吃了失魂果将她抱回太晨宫开始,或许是见她被火凤凰伤得奄奄一息开始。情之所起,皆在懵懂之间,所谓当局者迷。可是这有什么要紧的呢?只知道,数十万年,不曾有一个女人入他法眼,不曾为一个女人驻足,遇见这只小狐狸后,他一一缴械投降,为他不再高高挂起,为她魂牵梦萦单思竭虑,为她一颦一笑而喜乐而忧愁。想到此,帝君嘴角咧出一丝笑:“什么时候开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君一旦心动,就是一往而深。”说罢,他俯身定定看着凤九,眼里又流露出一团炽火,似乎要将凤九燃起,一只手便不安分地伸往被子里。
凤九被挠得痒痒的,笑的花枝乱颤不断求饶。帝君丝毫不怜香惜玉,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看你再敢胡思乱想!”
直至凤九收起笑容皱起眉头哎呦叫一声,帝君立马停手,紧张道:“怎么啦?”凤九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一脸得意表情,帝君才知道凤九是唬自己的。他抓过凤九的手放在胸口道:“不许你故意吓唬本君。你知道不知道,刚才你一皱眉,我的心有多紧张。”
凤九点头应声不以为然道:“知道啦!帝君的心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脆弱了?”帝君正色道:“除却四海八荒的太平大事,本君一颗心就尽数悬在你身上。不许再唬我了。”
凤九心上一暖,又问道:“那肚里的孩儿呢?”帝君叹口气:“九儿,你们都是我的最爱。”
凤九听此笑的眉不见眼,蓦地又眉头紧锁,捂着肚子嘴里还哎呦一声。帝君神色慌张问道:“又怎么了?“凤九娇羞一笑道:“宝宝踢我了……”
她拉起帝君的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宝宝好像感应到他们的爱意,那动静隔着肚皮都能瞧见,帝君心下一动,眸子晶亮,他将脸贴在凤九肚子上,温柔说道:“宝宝,我是父君,你要乖乖的,不能让母后太累。等你出生后,父君陪你玩。”说完这句后,宝宝动作也小了,渐渐安静下来了。
凤九笑不可支:“没想到帝君还有这等哄孩子的本事。”帝君看向她道:“本君的本事多了,你要不要再试试?”凤九挑着眉羞赧道:“都要做父君的人了,还老是不正经。”困意袭来,二人相拥而眠,红烛高照,虚窗夜朗,夜深花有露,人静月当楼。
次日日上三杆,凤九都没醒来。帝君晨起后,吩咐宫娥们做好凤九爱吃的几样糕点等着,又再三叮嘱等凤九醒来立即来人通报,才往书房去了。凤九醒来只觉浑身酸痛,身子软绵无力。宫娥们伺候她梳洗,凤九问:“帝君呢?”一宫娥回话说:“帝君一早起来就命奴婢们预备好帝后爱吃的几样早点。还吩咐帝后起床后命人去书房通传。”凤九回话说:“我自己去书房找帝君吧,等会跟他一起用早膳。”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敲打木锤之声,凤九嘀咕着:“帝君在做什么呢?”临近一看,帝君正专注削凿一些木头,侧颜如刀刻般精致,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渡上一层淡淡光晕。外人道帝君曾经在苍何剑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拿锆英石切出了一万多个截面,还凿刻出五千多个深浅一致的洞。但无奈于帝君位高权重,一般人压根无福见到苍何剑,凤九倒是研究过不止一次苍何剑,可是,帝君的篆刻太精细,她盯着看了半天,眼睛都看花了除了惊叹她也没有别的语言。凤九见过帝君很多种的样子,但这么专注的雕刻物件,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不禁看怔了。见凤九来了,帝君朝她微微一笑道:“怎么不多睡会?”
凤九扶着腰身上前走来:“越睡越乏,起来活动一下更舒坦些。帝君可是在做孩子的一些用物?”
帝君点头道:“好久没有动手了,所以花费了不少功夫。”
凤九笑意满满:“东华,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这些?怎么我都不知道?”帝君道:“这些都是小事,没什么可说的,本想做好了再告诉你,不想你提早发现了,快来看看,可还满意?”
那张沉香木婴儿床,带有滚轴,可活动自如,能四周旋转方向,还可升可降。边上还有精巧的拨浪鼓,拿起来轻轻一摇,清脆悦耳。凤九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功能的婴儿床,她深感于帝君的心细如尘,感动和喜悦充盈于心,雀跃道:“真的做的太好了,凤九很喜欢,我们的孩子也一定很喜欢。”
说话间,团子的声音就传来了:“凤九姐姐,凤九姐姐。”团子一路小跑着过来,小脸喘的通红,他脚步跑的跄踉,一个不稳,就要扑过来。凤九正下意识的伸手去扶,眼前一道紫光掠过,定睛一看,帝君已稳稳扶住了小团子。
小团子嘿嘿笑的不好意思:“谢谢帝君。”帝君虽皱着眉,语气倒是温柔的:“以后走路不要莽撞了,摔着了倒没什么,万一撞到凤九姐姐的肚子,可就坏了。”
小团子听着前半句话还沾沾自喜的感动于帝君的关怀,可听到后面,就撅着嘴说:“原来,帝君不是怕我摔着了才来扶我啊。”不过到底是小孩子,也并没有多想,他的小眼珠子四处滴溜,突然瞧见了那张婴儿床,顿时来了兴致就要去玩。
没等他过去,帝君就一把拉住小团子的一缕头发道:“那个床是给凤九姐姐肚子里的宝宝的,你可不能玩啊。”小团子脸揪成一团,都要哭了,可又不敢逆帝君的意思,只好眼巴巴看着凤九。凤九拉过小团子笑道:“玩玩好了,没关系的,凤九姐姐答应了。”
小团子一听,立马上前玩起了,还颇有兴致的研究各个用法,嘴里不断惊呼:“哇,太棒了,这个怎么做的。”他仰起脸问帝君:“帝君爷爷,你真厉害,能把一张婴儿床做的这么好。我父君怎么就不会呢?帝君爷爷,你也给我做一张这样的床好吗?”帝君看着那双晶亮的小眼睛,撇撇嘴说:“恐怕不能,本帝君只给自己的孩儿做这些。”团子听帝君这么说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凤九听帝君这么说忍不住摇头道:“怎么倒跟小孩子一样的脾气。”
说笑间,凤九突然觉得肚子有些坠,那沉重跟之前不一样,腰部酸胀。她强忍着酸痛皱皱眉坐下来歇息,可感觉不太对,一股热流喷涌而出,低头一看,脚下已湿淋淋一片,糟糕,怕是羊水破了,估计要生了。她脸色煞白,惊恐万分,声音都抖了:“帝君!”
团子见此情景吓的大气不敢喘,也不玩了,站着发楞。帝君向凤九看去,瞬间脸色一变,冲上去抱起凤九就往寝殿去了,他冲着团子道:“团子乖乖在这不要怕,凤九姐姐是要生宝宝了。”说完他疾步流星,长带当风,边走边喊:“帝后要生了,快来人。”宫娥们见帝君神色匆匆,愣了一愣,才缓过神,有的去请御医稳婆,有的去通报白浅,有的去准备一些生产用品,有的跑去安抚吓傻了的团子。
太晨宫脚步匆匆,人影晃动,数十万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叫人忐忑又期盼。人人面色紧张,却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天宫祥瑞涌动,朝霞铺锦,金光熠熠,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未完待续
寝殿里,凤九大汗淋漓,脸色发白,大口喘着气,她的心怦怦直跳,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疼痛。帝君有些焦急却又无比冷静,他握住凤九的手道:“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你没事的。”一边又看向门外,都这么久了,为何御医们还不来?九重天等闲之辈不得腾云驾雾,想必是老御医稳婆们腿脚有些慢,明日,定要废了这条食古不化都教条规矩!
“小九,小九。”白浅的声音从外传来,进来后刚欲行礼,帝君忙摆手示意作罢。白浅问道:“怎么样?不是说还有段时间才生的吗?”帝君回说:“九儿疼的厉害。”白浅看着凤九那一脸的痛苦,忙安慰道:“小九没事没事,姑姑在,我陪着你。”凤九刚还在帝君面前强忍着故作坚强,怕帝君担心,现在看见了姑姑,毕竟是娘家亲人,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躺,带着哽咽的声音,拉着白浅的手说:“姑姑,我好疼,整个人像被撕开着,比飞升上仙遭天雷疼多了。”白浅摸着她的脸说:“傻丫头,不要紧的,一会生出来就好了。”
说话间,两三名御医稳婆已来了,为首的老头躬身对帝君道:“小仙来迟,请帝君恕罪……”帝君边起身边挥挥手道:“快给帝后把脉瞧瞧吧。”那老御医给凤九把脉后沉吟不语,眼神躲闪,似有难言。
帝君提高声音道:“有什么就直说!”老御医道:“禀帝君,帝后羊水已破胎气已动,但她尚不到临盆之期,应是早产,脉象却又无生产之相,只怕……只怕没那么快生,帝后这疼痛还得有几日。”老御医说的吞吞吐吐小心翼翼,帝君听了眉头紧皱,脸色阴沉,看着凤九这么痛苦,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他阴冷着说道:“这疼痛可有缓解之法?”老御医说:“小仙已带了仙草,让人熬了汤帝后先服下吊着精神,另外,帝后要养蓄精力,少说话少出声。”
白浅看着帝君道:“可请了折颜来?”帝君点头道:“已经有人去请了。”白浅复又道:“生孩子都是这样,帝君不必忧心,小九肯定没事的。”帝君脸色这才缓和一些,他想了想,又念了个咒,只见凤九周身渡上一层紫色炫光,寝殿四周也飘散着一股清新醒脑的青草香。凤九只觉灵台清明舒缓了不少,她睁开眼道:“东华,你在做什么?是在给我渡修为吗?我没事的,你不要耗损法力。”“不要说话,你安心就是。”
帝君决意要做的事,无人可以阻拦。既如此,倒不如听他的,安心去受着。凤九努力的提着精神,不要让自己睡过去。上一次,被灵宝天尊的火凤凰冲撞,帝君也是耗了不少修为救自己,没想到,因为生孩子,帝君又要给自己渡修为。凤九啊凤九,什么时候才能强大,可以独立承担这些?凤九心里想着,衍生出一丝愧疚。
帝君作法完毕,一手按住丹田,一缓刚才的损耗。他仿佛猜到了凤九的小心思,过去握着她的手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我本是夫妻,又为我承受生子之痛,只要能缓解你一丝疼痛,本君就算耗尽全部修为也没什么可惜的。”凤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是用力点点头,握紧了帝君的手。
宫娥们降熬好的仙草汤端来给凤九服下,凤九饮下后精神又好了一分,白浅道:“烦请帝君外面候着吧,这里有我照看就行了。”帝君不为所动,似乎想留在这里,凤九艰难说道:“帝君,你就听姑姑的去外面等着吧,你在这,御医稳婆都有所顾忌,我可以的。”帝君这才依依不舍地看着凤九出去候着。见帝君出去了,御医稳婆也松了口气,稍显轻松。
凤九这胎比一般的孩子难生多了,痛的她元神都要撕裂,身体都要虚脱了,但她死死咬着牙,硬是忍住少叫唤,实在痛的受不了了,才□□几声。帝君听着凤九的惨叫声,心疼难忍,不顾众人阻拦,几次想闯进寝殿,却被折颜和白真等人死死拉住。折颜他们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这般,虽然艰难了些,但也还算在掌控之内,帝君如进去了怕血光冲撞了仙元有所损害。不断的有仙丹神草送进寝殿,虽贵为帝后,可生产之事也如普通女子一样,疼痛不会少半分。当年女娲娘娘生产,都免不了一阵剧痛,震得天地摇晃,山川碎石崩裂。
疼痛足足三天三夜,这几天,凤九难产之事已传遍四海八荒,每天都有人送来各类滋补药材或起死回生之宝物,什么九天玄草、可以含在嘴里的夜明珠等,各类宝物琳琅满目,虽然稀罕,可对生产确实无有助益,只不过都在借着这个由头来讨好帝君,更藏着这一胎到底是男孩女孩的八卦私心。狐后成玉等人也尽数赶来太晨宫,都不肯离开,都为凤九加油打气。
这几日凤九在里面躺着疼,帝君在外头心急如焚,他问折颜,为何这胎迟迟不落。折颜回道:“帝君稍安勿躁,我隔几个时辰就进去给凤九把脉,脉相上母子倒是无虞。只是为何胎儿迟迟不落,我也无法知晓。恐怕你这孩儿,是个厉害的人物,所以要费劲一番劲才肯落地。昔日夜华,不也让他的母妃疼了足足七天嘛?”有折颜护着,有帝君的仙元渡着,帝君自然知道凤九母子不会有事,他也绝不会让他们有事。只是,凤九疼了那么多天,任有再多的仙丹吊着,任有再多的仙元罩着,也怕是极其损耗血气和精神的。爱一个人,就极想有一个属于两人的爱情结晶,凡间的那些年,他每天都期盼着九儿给自己诞下一男半女,可九儿一直没有动静,他还为此懊恼失落过。如果知道这孩子给凤九带来那么多疼痛,他宁可没有。帝君不舍得凤九再落一滴泪,更不舍得凤九再疼一分。
待到第四日晚上,凤九的□□越来越大,渐渐无法克制喊叫起来,那声声锥心刺骨,仿佛钝刀一刀刀刺着帝君的心。他再也忍不住,甩开众人的阻拦,推门而入。凤九已嘶声力竭,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黑瞳如星,更衬脸色煞白。除紫色仙元罩着之外,还有一股银白光华若隐若现,凤九见帝君过来了,不住摇头示意他出去。这女人生产便是见血光,除了御医,男子是不可随意进来的,尤其对帝君这种尊贵身份来说,更要避嫌。
帝君眼神坚定温暖紧握凤九的手说:“本帝君是曾经的天地共主,没有什么可怕的,更没什么忌讳。九儿,我陪你一起。”帝君在凤九肚子上亲了亲,满眼掩饰不住的慈爱道:“孩子,我是父君,你若听到了,就不要调皮了,快快出来罢,父君陪你玩。”
这话音刚落,凤九便只觉一阵钻心般酸胀,那疼劲比前几天来的更猛。银白光华越来越亮,渐渐掩盖了帝君的紫色仙元,照的寝殿透亮,这光亮直冲出寝殿,太晨宫上方白光冲天,映照的夜色如白昼。殿外的众人还未见过此等景象,纷纷仰头凝视,不断发出啧啧称奇声。随着凤九撕心裂肺一声大叫,一阵婴儿啼哭声响彻九霄,只听见寝殿内欣喜喊出:“生了,生了,是个白胖小王子。”
万千星光璀璨,汇聚在一处,灿若银河,闪若瑰宝。久居于三十六重天仙之秘境的七彩上古神鸟倾巢而出一冲而下,不计其数,绕在太晨宫上方展翅飞翔,鸟鸣声声奏出欢快的贺曲,舞出一道绚烂彩虹。忽听得阵阵钟鸣,足足响了九下,那可是盘古开天辟地所造钟鼎,只有昔日帝君一统四海八荒初登天地共主时才听得的钟声。可见,帝君这孩子福分极高,可谓洪泽齐天。太晨宫内佛铃花款款绽放,仙枝摇曳,太液芙蕖也荷香幽幽,四海八荒,一瞬间青山绿水,处处鸟语莺歌,百花竟放,草木葱翠,连折颜这只老凤凰心里都在暗暗惊叹,这孩子派头可真大,这景象可是从未有过的呀,难道……不等他细想,众仙见此祥瑞,纷纷跪拜叩地,祝贺声齐天:“恭贺帝君喜得麟儿!”
凤九听见这啼哭声,知道孩子终于出生了,心下放松泄了口气昏睡过去。帝君忙唤御医给她瞧瞧,御医说帝后这是耗了太多血气,有些疲累,无甚大碍,让帝后先安睡就好。帝君这才轻松下来,脸色渐渐转暖,他紧紧守着凤九,生怕少看了一眼。
婴儿啼哭声不停,声如洪钟,寝殿外也恭贺声声震天。白浅帮着稳婆将小婴儿清理干净包裹好,交给帝君:“帝君,快看看这孩子,白胖极了。”
帝君这才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他接过这个小娃娃,双手居然有些颤抖。他还未睁眼,肥嘟嘟的小脸白净如玉,高挺的小鼻子,小嘴唇只有那么一点,还在嚅嗫着仿佛在寻找吃的,一双剑眉淡而不疏,一头银发跟自己一模一样,还有那眉间那朵鲜艳的凤尾花。帝君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了,整颗心如水一般的温柔慈爱,他幻想过很多次孩子的模样,却在这初次见面中统统模糊。他抱着这个散发着好闻香味的小婴儿,轻轻软软的,什么语言都显得多余,帝君忍不住睫毛抖动,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亲吻上那朵凤尾花。这一吻,孩子竟睁开了眼睛,那漆黑如墨的瞳孔与帝君相对而视,他居然笑了起来,这一笑,真让世间失了颜色,能让冰雪融化。
白浅端详了一番后说道:“这孩子眼睛嘴巴像小九,眉毛鼻子像帝君,这模样竟然比过了我家小团子呢。”稳婆也连连点头:“正是呢,小仙接生了不少孩子,像这么好看的孩子还没有。这小王子骨骼清奇,容貌端正,长大后必是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以往若是听到恭敬奉迎之话,帝君都不予理会,最多心里懒懒一笑。可这次,却觉得白浅和这稳婆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这样的话听着受用,心情舒坦。果然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他点点头对那两人道了声嗯,算是应和。复又对她们俩说辛苦了,让她们先回去歇着。
帝君想到外面还在等候的那些神仙,便一同出来了。殿外整个院子都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神仙,除了少数几人,其他都还跪拜着,见帝君一脸笑意,都觉得跟走了什么运一样,这样春风满面的帝君,除了大婚那日,便是今日了,甚至今日笑意更浓。帝君对众人平了平手势,请大家起身,还客气道:“帝后母子平安,诸位有心了,请各位先行回去吧,改日自会宴请众神。”
夜华和折颜以及白家几位都在候着,待那些人走开后,帝君脚步轻快地下了台阶,对他们点头问好。帝君对狐后道:“小九睡着了,狐后先进去瞧瞧罢。”
夜华折颜又正经地恭贺了帝君一番,帝君嘴角上扬,掩饰不住的欣喜。夜华忍不住打趣道:“帝君是该好好宴请一番,我们几个可也是跟着紧张了几日。”
帝君微笑道:“那是自然。待弥月之日,大家可以开怀畅饮。”
折颜抬头看着这满天祥瑞景象道:“夜华出生时也不过三十六重天齐放金光,七十二只五彩鸟飞舞八十一日。看这天象,这孩子,当真是不同凡响呐。”
夜华微微低头道:“帝君乃昔日天地共主,凤九又是青丘女君,这孩子秉承天地灵气应运而生,自然是天地间一枝独秀。日后若有作为,也是四海八荒的福分。”
满天的五彩鸟迤逦飞舞,星光璀璨,天宫所见之处,红霞现彩,紫气笼烟。烂熳卿云,缭绕露盘之座;缤纷异卉,芬馥阆苑之葩。这天象,着实不可多见。帝君心里默默一掐,已有了几分明了。他声色不动对折颜平静道:“稚子小儿,尚在襁褓,谈什么作为?倒是本君,第一次为人父,还有很多研习之处。”
哇哇哇,寝殿内传出孩子啼哭声,帝君心下一紧,忙对几人道:“本君这几日无暇□□,你们自便吧。”说完,便转身进去了。折颜夜华白真等人一脸憋着笑,真没想到,清冷的帝君,如今也有了烟火气。
碧海苍灵,乌云喑因,风雨瑟瑟,电闪雷鸣。凤九独自一人漂浮在冰冷的海水中,放眼望去,尽是茫茫一片。正在她焦急无措时,一俊秀少年骑着浑身雪白的上古神兽白泽俯冲而下,将她救起。惊魂未定,又见那岸边,飞沙走石,战鼓鸣金,一时杀声震天,血染一片。一群雪狼犬紧追着凤九不放,她朝海里拼命跑,来不及去思考来不及喊叫,便被一阵哭声惊醒。
凤九缓缓睁开眼,满头虚汗,原来,这是一场梦。身边的这个小娃娃正哇哇哭着,声音响亮,小手乱挥着,那模样着实叫人怜爱。这就是我的孩子吗?他那么小,那么嫩,那么软。凤九瞬间母爱爆棚,只想搂他在怀里,恨不得把他融化在嘴里。感知到母后的温柔,小家伙即刻就止住了哭,还冲着凤九笑笑。那一刻,如春风十里拂面,如盛夏沁饮梅子酒,如秋之枝头硕果累累,如冬日畅泳暖阳,凤九觉得自己所受的一切都不值一提,甚至,不管以后有多少万丈深渊,她都无所惧怕一往如前。
狐后见凤九醒来了,含泪道:“小九,可受苦啦。我们都担心得不得了……”凤九拉着奶奶的手,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说:“奶奶,别这样,小九不是没事了吗。”狐后拉着凤九的手,连连颤声道好。两人逗着这粉雕玉琢的孩子,说不尽的欢笑喜乐。
送走狐后,帝君转身一把搂住凤九,他的胸膛宽阔,双臂有力,脸庞微凉。他把头埋在在凤九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用暗哑的声音说:“九儿,谢谢你!谢谢你拼着命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谢谢你给本君一个家。”凤九鼻子一酸,也被感动了,她拍了拍帝君的背,安慰道:“九儿是东华的妻,这都是九儿应该做的。能嫁给帝君,为帝君生孩子,是九儿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九儿好高兴。”
帝君的声音有些颤抖,凤九甚至能感知到脖颈处的冰凉,那是帝君的泪:“九儿,本君不要再让你受这疼痛了,本君不要再担惊受怕了。有你们,足矣。”两人将小家伙抱在手中,目光定在他红润的脸蛋上,怎么都看不够。生命真是个玄妙的过程,谁能想到,不久前,他还在凤九的肚子里调皮呢?此刻,他真实有力地呼吸着,好奇地张望着这新鲜的世间,他在想什么呢?
凤九靠在帝君身上,问:“帝君,我们的孩儿取什么名字好?”帝君摩挲着凤九的头发道:“听九儿的。”凤九软软笑道:“帝君天生天养,只称东华紫府少阳君,连个姓氏都没有。我们的孩儿,不如跟九儿姓白?这孩子折磨我三天三夜,却在帝君你的一声呼唤下呱呱坠地,痛得深刻,来的痛快,不如就叫滚滚?”
身为男子,当如万壑松涛,屹于幽岩,任凭风来鼓飓;当如孤帆落照,百舸争流,,任凭万山深水,皆能轻舟侧畔而行。“白滚滚?白滚滚?你以后就叫白滚滚了。“帝君握着滚滚的小手,无限深情。
你知不知道,你的父君母后,为了今天,捱过多少刻骨的思念,度过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你父君,剑雄万敌,马扫千军,如缥缈孤鸿遗世独立,又有拥明月入怀的禅意。为了救母后,不惜剜心,差点羽化;又为了跟母后有一日姻缘,差点被三生石羽化?你母后,一股子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冲劲,将这曾经的天地共主拉下万丈红尘,又为求得姻缘不惜断尾?世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界。这,就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佳话,更是流情不尽滚滚红尘的传奇。
云破月窥花好处,夜深花睡月明中。滚滚,你就是这世间最纯净的存在,最美好的当下,是天命的安排,是难以涉足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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