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跟随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水灵玉只觉得自己的腰被紧紧的扣在了一处手臂里，身子一轻，便腾空飞了起来，她猛地睁开眼，便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紧紧的贴着她，似乎感觉到她的恐惧，谢泰安一扭头刚要开口安抚一下她的情绪，许是二人离得太近，便亲上了。

　　四片嘴唇浅浅的蹭了一蹭，这便是水灵玉口中的吻，是谢泰安要对她负责的吻,也是谢泰安没有否认的吻。

　　后来的后来，那几只鬼物死的很惨。

　　......讲到这里，谢泰安低头看看在怀中已然熟睡的谢飞白，怀中的小人烟眉微蹙，嘟着粉唇，越发显得玉雪可爱，他含笑摇了摇头，便轻轻地把她放在了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

　　谢泰安眼睛的余光里瞟到一只尖尖的笋从墙角的青石板中挤了出来。

　　他想，这云台书院没有了玉娘的整饬，果然是越发的不像样子，这样酷暑的天气里，还能生的出新笋，这又是哪一位师兄弟的杰作，或许是李沐阳？他记得李沐阳是极爱食笋的。

　　不期然谢泰安又想起了玉娘，他复又摇一摇头，轻轻推开窗，入眼便是刚刚小酌了几杯的刑小哥正眼神迷离的趴在桌子上数着凋落的桃花瓣，老头海大顾却在院子一角采着金桂花。

　　云台书院的气候自玉娘飞升之后便乱的彻底，没有了玉娘日日的整饬，书院里的众位没有了畏惧之心，一个个撒了欢的折腾。

　　喜欢吃竹笋的，书院里的新笋便钻的哪里都是，喜欢莲藕的，满池塘的荷花疯长。

　　还有附庸风雅爱莲爱菊的或是爱梅爱兰的，各种各样千姿百态的花朵整日里乱七八糟的开作一团，姹紫嫣红热闹非凡。

　　更有甚者爱上了书法题词，一个个举着毛笔捡着空地就写，一个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另一个又写：“为君唤雪梅花天，握手一笑三千年。”以至于云台书院的粉墙石板假山角亭，凡是能提的上几个字的，弯弯曲曲写满了字迹，满院子飘满了石墨的酸腐之气。

　　谢泰安记起玉娘曾日日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家里没个女人简直就要乱了套。”这句话是玉娘发牢骚时的口头禅，那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荒野村镇里的农家妇人，没有半点世家大小姐的风范。

　　谢泰安并不晓得自己此时哪里有半点嫌弃玉娘的样子，只是玉娘的突然飞升，让他觉得很是蹊跷。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沉重......

　　时间一晃数月而过，谢飞白的病已然好了大半，之前缠绕于身的莫名疼痛慢慢地弱了下来，每日里发作的时间也愈来愈短，她便更是有了细细追究的心思，奈何谢泰安见她渐渐地有所好转便把心思放在了酿酒上。

　　酿酒这样枯燥无味的事情对于小孩子来说实在是没有任何吸引力，好在刑若离顺利地通过了他师父褚云子的一些考验，便又有了大把可以浪费的时光。

　　新近因为谢泰安而爱上了喝酒的小哥刑若离，一改往日早起晚睡认真努力做学问的模样，尽心尽力的充当了一回小酒鬼。

　　小酒鬼每日里喝了酒便要抢了谢飞白的床榻睡上两个时辰，睡醒后还需坐在一旁定定的冥想一段时间，发一发呆，再是吃饭打扫，帮着谢泰安酿酒做苦力，好好算下来为谢飞白讲故事的时间忽然就少了许多。

　　谢飞白耐不住寂寞，终日里举着毛笔带着几张红枫花笺见缝插针的追着刑若离满院子跑，这红枫花笺也是在听了谢泰安和玉娘的故事后，谢飞白央着海大顾给做出来的替代品。

　　就此，三水阁中长年累月沾满绿苔的石子路被谢飞白的小脚丫磨去了许多，青色的石子竟然磨出了亮晶晶的光彩，乍一看像铺了一地乌亮亮的玉石。

　　这石子路和红枫花笺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深刻地体现出了谢飞白追根究底的决心。

　　谢飞白就在这样杂乱无章的环境里细细套问玉娘和师父谢泰安之后的一切，她人本就生的小，坐在刑若离对面的石凳上，被桌子挡着身子，便只剩了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这颗小脑袋晃着两根细细的羊角辫，在刑若离有一搭没一搭的叙说里怀念着已经飞升许久的玉娘。

　　后来的故事是刑若离的叙述。

　　......那日谢泰安强行把玉娘送回水府之后便离开了。

　　彼时，他坐在租来的马车里已然出了城，车夫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农人，大约五十岁的模样，木讷寡言，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

　　果然在路上便被欺负了，谢泰安正拿着一卷坊间淘换来的戏本子消遣，忽然就听外面“噗通——”一声闷响，一个极是熟稔的女声中气十足的叫起来：“哎吆！好疼......你想撞死我啊？”

　　车夫唯唯诺诺的道歉，声言自己并没有看见她，许是她自己被路边的石头绊倒的。

　　女声闻言声音大了几倍：“若不是你撞得，这样宽阔的一条马路，你看看哪里有可以绊倒我的石头。”

　　车夫望一望宽阔平整的马路便没了声息。

　　女声得理不饶人：“不行，我怕是被你撞得肋骨断了几根，你赔不出五十两银子来，休想离开。”

　　赶路的行人不多，但是见前面出了事，秉着看热闹的天性，大家三三两两的快走了几步围了过来，女人便忽然柔弱的趴在地上一副重伤不起的样子，车夫木讷，一辈子还未见这样的场面，也没见过五十两银子，急得都快哭了。

　　围观的众人还未能搞得清楚事情的经过，只见那倒在地上的女子颤微微地抬起一只沾满尘土的袖子，□□出的手腕上赫然是一片不小的擦伤，鲜红的血一滴滴的掉落在地。

　　再看一看这姑娘的身上，好家伙，大家深吸了一口气，肩背腰臀，手腕脚腕，一片片鲜红的血迹透过浅杏色的裙子流出来，显然伤的不轻。

　　女子趴在地上，留给路人一个纤瘦的背影，低着头哼哼唧唧的喊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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