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阿婆，小暖要一碗豆浆，还要甜豆花儿，唔，还要两张刚出锅的糖饼。”
“好好好，哈哈哈，且等会儿，糖饼可才刚下锅。”
“我去吧，阿婆歇会儿。”本就同店家格外熟悉，说话间顺手便接过阿婆手中豆浆，替阿婆上给客人。
俞暄宸路过时，看到的便是面色红润，勤快小鸟般忙来忙去的林清暖…
能看得出，比在相府要更灵动，也开心许多，也这时候才能看得出，她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欢乐喜怒，跃然脸上。
俞暄宸是昨晚也未回宫，跑到陆晚霖家把酒畅谈，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怕是中书省那些大臣已在等他，便不得不现在还趁着天蒙蒙亮就回宫…
可看见那小人儿放下手上忙的，坐到桌前对着豆浆几个饼一脸满足的模样，他也不知怎的，就着了魔般径直向她走去…
落座在她对面…晨光熹微，落在她脸上，整个人灵动飘逸…
还以为是因为人多拼桌的，林清暖喝着醇厚豆浆无暇顾及，直至余光瞥到桌边顶尖的玄色衣料时…才发觉有些不对…
脸上因为喝到豆浆的满足在看到对面那人时瞬间僵住，心中怦然，可还是强装着严肃冷淡，又变回了在相府的林清暖…
她这般变化被俞暄宸尽收眼底…不甚欢喜，难道自己来是扫了她的兴不是？
市井之地不宜尊称，却也合了林清暖多年心意，浅笑着叫了他声“宸哥哥”
如此称谓其实也并无不妥，一直以来，叶青岚同她叫的是一样的，可此时听她冷清低语…
俞暄宸心中不由有莫名之感，像是心上有羽毛轻轻划过，难以言表，再深想，还真是觉得自己龌龊了…竟觉得这唇红齿白的小丫头莫名勾人…
“阿婆，烦劳再来些豆浆糖饼吧～”
阿婆免不了多打量了俞暄宸两眼，随即又投给林清暖分外肯定的眼神，林清暖大晕，无力扶额…
“市井小吃，若不嫌弃，大可一尝。”
俞暄宸不是什么矫情人，喝了豆浆，理解了她怎的那般满足，也笑了笑，“小丫头，你可是当真会吃。”
林清暖这也才放松些许，未料他又继续道，“这时辰，是偷跑出来的？”
紧忙摆手，矢口否认，“不…不是不是。”
俞暄宸挑眉，“噢？”
“确实，不是跑出来的…好吧，是，飞出来的…轻功……”
愈发觉得她有趣，认真了些，“除了轻功还会些什么？”
“没了，没了…武学这方面我天资太差，不会什么…”
叶酌最讨厌她练功，怕是今天一时嘴快说出去，传到叶酌那里，日后免不了无休止的家法…毕竟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受罚…
从昨日他便注意到她身量轻巧，走路无痕，且在脚下能看出步法，想来该有数年功夫在身…
此刻看她反倒矢口否认，俞暄宸心下倒是更觉有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径直袭向她喉咙命门…
“您不至于这般无趣吧？！”左手紧紧遏制住离自己喉咙不到半寸的那只手，右手上端着的豆浆却未洒出半滴，波澜不惊…
他收回手，什么都未发生般，可目光炯然，“这阵子在世家子弟之间，在选护卫…”
“…您大概不知，我志不在此。”
俞暄宸觉着眼前这小丫头心思真是多，笑着试探她道，“不在此，还是不在京城，亦或是，不在叶家？”
林清暖眼中骤然涌上冷意，不过屈指可数数面，他竟已看透自己一直在想什么…
“若选为护卫，将赐机密府邸，月有俸银，彼时，我也会从中挑取亲卫…若是我知道的没错，那么最多再一年，你便是十五岁，及笄之年，叶相总有想笼络的，结亲可是个好法子…”
怀疑蹙眉，“您这是在为我做打算？”
多疑多虑，性格如此，林清暖自己都不可置否，此刻，听到他有理有据一番话，首先想到的自然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在手边的东西，只看你想不想抓住。”
悠悠扔下句话，搁下手中豆浆，几步便又没了踪影…
留着林清暖带着满腹思虑……迷迷糊糊到了家学，这时辰先生还未来，抽出书本随意扔在课桌上，坐在座位，脑子里在思前想后…
“嘿！清暖！来这么早！”，伴着这分外活泛的声音是脑袋上束发被揪的微痛…
不是那昨天害自己跪了整半日的罪魁祸首还是谁，林清暖冷笑，“很好，昨天加今天，左明欢！那就新帐旧账一起算！”
看出林清暖似乎今天心情格外暴躁，左明欢退避三舍连忙澄清，“诶诶诶，清暖！清暖！昨天上门告状真不是我的意思，我拦着父亲，拦不住，你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你去马场跪一上午，我就不怪你，你觉着可好？！”
看着林清暖几近落在自己身上的手，左明欢闭眼虔诚认错，“错了，错了，清暖，我真错了…”
等待好久，想象中大概能让自己内伤的手掌没落在身上，睁了只眼睛，才见林清暖已然收手，他笑呵呵的讨好，“嘿嘿嘿，就知道咱们清暖心最好！”
话音方落，紧接着清脆的“啪”声，左明欢脑门便遭了结实一巴掌，不过他了解，林清暖这是没较真儿的，声音是脆生了点儿，可她确实没用几分力气…
还是冷冷威胁道，“再敢撕我东西，你就真完蛋了，知道吗？！”
林清暖算是无奈，安慰自己哪有和这种傻子置气的，人如其名，他为人光明磊落不假，可那成天都莫名傻乎乎的欢乐状倒也是真的！
来来回回晃着她肩膀，“再不敢了，你可别气了。”
“哪儿凉快儿哪去！”
“嘿嘿嘿，不瞒你说，我还真要出去。”
“无非是逃学赛马，与我何干？要滚你抓紧！”
“诶诶诶，今天可不是，我要去报名！”
“？”
“御诏！在世家子弟中选拔护卫！我可是一定要去的！”
上下瞄了他一眼，“就你？”
撇撇嘴，“总是要试试的！我是不想家学结业，入仕，娶个适龄女子…生个哭哭啼啼的娃娃…莫名奉上后半生养他长大成人？！这种人生？！简直不敢想！”左明欢想着不禁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
“试试？”
“当然，才不要不给自己机会！等我凯旋！”说着便弯腰向后门去，准备逃学…
却感到后领忽然被林清暖一把抓住，疾步向外走，拎起他，轻踮教尖，几步轻功飞出了墙外…
落地，看着万分不解的左明欢，她嘴角轻扬，“我也试试！”
从不解变为大喜，“我怎么没想到！甚好甚好！清暖清暖！你功夫这么好！日后你要多照拂我！”
“你能选上再说。”
她心情也大好，负手走在前头，宽大纯白学服随风轻扬，有些细碎发丝在阳光下映的金黄，脸上是为数不多但却极美的笑容…此情此景，左明欢几乎一生难忘…
到了报名处，意料之中的人满为患…排了半天队，填了名单方知，原来今天就是留个名字，筛选分为初试和复试，初试三门科目，武艺，药理，兵法…时间是十天后。
对于前两门科目，林清暖自问还可以，毕竟从小习武，来了京城之后跟着晚霖大哥一起长大，药理也都懂个大概……
唯独最后一门…兵法？！天地可鉴，长这么大书看的是不少，可没一本儿是兵书啊…
“药理？！本以为我这武功就够拖后腿了！怎的还有药理？！怎么办啊这？！”左明欢拿了初试文书，捶胸顿足…
得，感情大家都偏科…“回家…看书…”
……
陆家后院…
翻着各种药材，随手拿起个灵芝想了想药性，用法，又偏头问向陆晚霖，“晚霖大哥，你可懂兵法？”
陆晚霖手中不知配着什么药，听这话，才难得给她正眼，“半吊子郎中不够你学？怎的又想着研习兵法？”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思考状的林清暖惯以手中东西敲着桌面…
“少归少…那灵芝…你先妥帖保管可好？想学兵法，我找人教你还不成？”要是让叶青泽知道他辛苦的寻来的千年灵芝未得个“善终”自己可得有的脑袋疼…
林清暖把灵芝稳妥收尽药匣，咧嘴傻笑，“成！”
陆晚霖快气结，拿这小丫头半点儿办法没有，“你且回家看着书，明天再来我这儿！”
“好嘞！哥，那个…药理的书再给我几本，左明欢那个呆子一窍不通！”
“……”
带着成摞书街口拐了个弯儿又去找左明欢…
见那呆子坐在庭院石桌边儿，剥了瓣儿橘子，手里拿着橘子皮，呆楞了半天，道“此乃…陈皮！…味道辛苦，温…归脾、肺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呆子！”
还好反应不算太迟钝，听着声音，看见林清暖站在树上，负手而立，乍看英姿飒爽，反观自己，真是丢脸…扔了橘子皮，“诶？！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树上飞下，将书扔进他怀里，坐在桌边，随手剥起橘子，“这些看完应该差不多！”
少说十几本砖一样重的书落在怀里，压的他好悬在椅子上栽下来…“这么多？！要不这样儿吧清暖！我教你兵法！你教我药理！此不正好？！”
分外不屑，“边儿去，让你教？我不如听那街边讲话本的去！”
“诶？！瞧不起我？！”
“唔，是这样！”
“嘿！初试你等着瞧！”
“有这志气就成，到时候可别让我想照拂你，都找不到人。”
刺激完左明欢，林清暖自己也乖乖回家翻起兵书，奈何这门学问实战性太强，懂了书本上的，也未必能在变幻莫测的实战中占得多大便宜…
可几次想扔下书的时候又能想起他说“在手边的东西，只看你想不想抓住”…便一味强着自己再拿起书…
当真是做到了不眠不休…揉揉酸痛的眼睛，抬起头才发现，天已破晓…
想着陆大哥答应了今天给自己找个师傅，自然不能怠慢，收拾一番，换下了学服，将头发尽数束进玉冠，插上玉钗，选了件白色中衣，外搭着层墨绿色纱外衣，顺手拎了把折扇，同世家公子模样无二，一来嫌弃女装总太累赘，二来…她也没有对陌生人示以真面目的习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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