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鬼市将尽 下

　　河叔背着元夜，步履如风，可是今日的太阳不知怎了，跳上海平面的速度格外快。鬼市像是一个巨怪即将苏醒，地面剧烈抖动，地狱忘川黑色的海沙猛地涌出，漩涡一样平地而起将整个鬼市裹住向地下下陷，来不及离开的人惨叫着被飞起的砖瓦切碎。巫阳一行人，一路躲闪着，河叔默念字诀，在大家身边无形中开启了一个屏障，抵挡着此时如刀枪剑戟一般锋利的砖瓦碎石。

　　终于赶到码头，鬼市的吸力带动海水上剧烈旋转着，大浪花奋力靠近他们，不远处墨檞鬼船上多条玄铁锁链连接着大浪花帮它保持稳定，但是即使是两条巨大的船，现在愈发显得吃力，几次都险些被鬼市吸进去，被卷起的海水像暴雨一样落下，两艘船上的人被浇得湿透，少司命立在船头，迎着巨浪祭出风雨剑，剑光一层一层劈开要拍到两艘船上的浪头，绵延的灵气掀起堪比水幕的浮光逃离到大浪花附近的仙灵精怪在浮光之下渐渐聚起散失的灵力，奋力逃生。

　　巫阳他们赶到，大浪花缓缓靠了过来。

　　疆黎的熊族死士把众人连拉带抗的往船上送，巫阳长舒一口气，疆黎这个熊孩子还好关键时候没出岔子。却听见小白猿在哭：“我没拉住小玉姐姐，她。。。她跑掉了！”

　　“这个小玉怎么还在发疯！我都给她念清心咒不可能治不好啊！”少司命急的跺脚，转头一看巫阳并没有让熊族死士拉她上船。她抖了抖袖口，黑背金腹的小巴掉在地上，梗起脖子看了看巫阳，一下子扎进汹涌的海水之中。

　　“我去找小玉！”巫阳转身就走，忽然被元夜一把拉住。巫阳拉了一下，拉不开，元夜原本断成好几节的手臂此时竟然使得上力。

　　巫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放手！”

　　“她吓破了胆，不会再往鬼市里面跑了。”元夜并没有松手。

　　鬼市此时剧烈晃动起来，像巨怪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深深的喉咙吞咽着道路和房屋。

　　“她一个人多可怜，现在一定吓死了！”巫阳扯开自己的袖管刚要挣脱，元夜飞快握住她的手腕，巫阳气急了看着他。

　　“秃秃被斗鸡围攻的时候那些锋利的鸟喙，就像刀子一样捅下去，可所有人都在叫好，你说它可不可怜？”元夜忽然直直看着巫阳的眼睛。

　　“什么时候你说这个！你不是救了那只鸟吗，我现在去救小玉！”巫阳奋力拉扯着，奇怪今天竟然挣不开元夜的手，他在发什么神经啊。

　　元夜忽然呵呵笑了，骤然松手，巫阳一个踉跄落在海里，她不会水，顿时呛了一大口海水，下意识她伸出手去。熊族死士准备伸手把她拉上来，此时陡然晃动，斗大的黑色鳞片在翻腾的海水下飞快掠过，巨大的蛇身冲破海面，只是可见的部位，几乎达到大浪花船体的一半宽，巨蟒上下潜行，将即将被拉近鬼市的两条大船缠住，向相反方向奋力游去。

　　“小巴！。。。你这个笨蛋，你亲妈还在水里！”少司命幻化出更绵密的剑光阻挡澎湃的巨浪，回过头大声喊，小巴一呆顿时停止了游动，转动着大大的黑眼睛私下搜寻着。索性巫阳并没有飘远，她扒着一块浮木，整个人都蒙了，元夜想干什么？

　　“自身难保的时候，还要救别人？小玉偷看你的巫书，偷吃你的灵药，你不是一样会生气，早晚是个麻烦现在她自己跑掉了，正好不要了”元夜密语传音，巫阳虽然在翻涌的波涛之中，但听得真切。

　　“早晚是个麻烦，不要了。。。不要了。。。”巫阳扒着浮木喃喃念叨，念着念着忽然抬起头，双目泛红，怒极反笑：“凭什么不要了，她的命谁说了都不算，你不肯撤了对小玉下的摄魂术没关系，我一样救得了她。”

　　疆黎打着一把明黄色鲸骨伞站在墨檞船头看着：“大嫂这是要干嘛，在水里泡着和男宠吵架好玩吗？”忽然，他看到河叔即将游到巫阳身畔。

　　“哎呦河湛，找了一晚上你在这啊”疆黎像发现新宝贝似得笑着，双手虚空搭弓，无锋剑破风而下，少司命觉察扬手一道剑气飞出挡下，但是无锋剑还是刺中河叔的后背只是力道减轻了许多，血花绽开在深蓝的海水中，河叔被一个浪头卷得不见了身影，片刻后他扒着墨檞的船延：“疆黎！要杀要剐不是现在！”

　　疆黎耸肩笑笑，继续虚空搭剑，这时剧烈的波动让他摔倒在甲板上，他站定看到，鬼市之中巨大的古木从漩涡中撕裂一样生长着，越长越高铺天盖地的枝叶死死撑住鬼市的地面，古树太过巨大，怪异扭曲的虬枝如同壮硕的鬼爪缓缓包揽压制住整个鬼市，漩涡和树干发出震耳欲聋的钝响，风暴与挂着死尸藤蔓的枝条互相绞杀着，海风呼啸海水滂沱。。。

　　不知过了多久漩涡逐渐转不动，古树成片坠落的枝干叶片几乎掩埋鬼市。终于鬼市的吞噬停止了，咆哮的巨浪波涛平复下来，古树被拦腰搅断，朝着大海这边倒下。

　　朝阳徒然迸射出壮丽的光华，映照在海面上金丝弥漫，古树在阳光下渐渐腐烂然后消散不见，鬼市的地方保持着废墟的模样，没被鬼市吞噬的人哭喊着往外跑，船工们跑到废墟里寻找，不多时便寻到了昏厥的小玉。

　　众人均在，唯独不见了巫阳。

　　有大难不死的妖物扯着破锣嗓子喊叫“天哪，谁召唤出了罔川王五重桑的灵魄，生生堵住了鬼市的漩涡啊！”

　　“五重桑是上古神木，召唤出它来堵住入口让鬼市不能沉入地狱，这太厉害了！”

　　“厉害什么，纯属作死啊，我听说召唤上古灵魄，必须处于将死之际，以魂召魂，以魄引魄，稍有就不慎形神俱灭。敢动阎罗王的灵魄，刚才召唤的人，没准变成渣子飘到哪去了呢！”

　　“你怎么这么说话，没这个人我们活的了么，都是你贪财要抢摊子，我们还是祝祷召唤神木的人能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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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阳觉得自己一直在下沉，松开浮木时呛水的感觉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但是现在她感觉不到任何的声音任何的痛感，只是觉得还在下沉，不知道成功没有，算了，尽力了，这办法很容易，只要不怕死就好了，现在自己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

　　不过她明白这么做并不是全然为了小玉，她只是害怕而已，害怕丢下小玉之后自己又要日日梦回，梦见有人问她为什么不肯回去，为什么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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