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遇风生兽

　　巫阳一行人踏上陆地，湿漉漉的青石路带着晚灯各色光晕把大家送去鬼市入口。

　　刚刚化作人形不足一年的大眼睛小白猿十足童子模样，穿着金花小褂，卷边小裤蹦蹦跳跳的可爱极了。但是这一行人最惹眼的还是少司命，她既不带斗笠也不戴面纱，挽着精致的单环灵蛇髻，极少见的牛血红珊瑚枝当簪子插在发髻上，簪子水样的光泽即使在夜晚也显得鲜亮莹润。轻灵的月色裙衫愈发衬托出少司命姿容妍妍，丝毫不流俗。只是她神色高冷，气势让路人（鬼）不敢直视。

　　鬼市之中不乏容颜艳丽的精灵鬼怪，其中女子更是柔美婉转，各有各的美，就算不是第一次来鬼市的白猿精化作的护卫们也错不开眼睛。巫阳则是穿着一身黑，披蓝花斗篷，拎蓝花包袱，一副乡村踏青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个女祭司，巫阳走着眼睛还要目不暇接得看着好看的小伙子，时不时为了绷着笑而抽搐几下嘴角。元夜在她身后眼含笑意，瞅着她因为看美男，在不平的石板路上偶尔要踉跄一下，可贵的是巫阳并不曾摔倒。

　　河叔人缘极好，走不多久就要遇见一两个和他打招呼的。

　　“河哥哥！你怎么来啦，想死你了啦”一群花儿似的娇艳女子瞧见河叔绕过豆饼摊子朝河叔簇拥过来。为首的高挑女子身材玲珑有致，时值秋季她却穿着灰色的毛皮大氅，大氅下是轻纱裹裙，整个人美得浓艳张扬，上前伸出涂着朱红丹蔻的手指拂上河叔衣领：“既然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没心肝！”

　　河叔开怀一笑：“这次碰巧路过一时起兴就带大家来看看，上次说好再见面给你带的南陵酒我可一直存在白骨酒庄就等你来呢。”

　　“哼，不想信你，但看在南陵酒的份上原谅你了！不过，今晚老娘必须去赶场子，就不和你多叙啦～”

　　女子搂着河叔佯装亲吻，闹了片刻，最后才看到少司命和巫阳，一摇三晃得走到两人面前：“鬼市里有树精伪装成猫妖的，也有人装成仙家凑数的，不知面前这两位是不是真的。”

　　一直忙着竖着耳朵听的小玉，甩甩发晕的脑袋，怪不得一路走过，大家见到少司命尊神本相虽惊艳，却无惶恐，原来这是真真假假分辨不清的鬼市，真真正正的鱼龙混杂啊。

　　巫阳伸手拍拍女子厚实的皮毛大氅：“哩哩才不是没毛白斩鸡。”

　　女子像是触电了似的：“哇，真是巫阳啊，那这个，这个岂不是。。。”

　　少司命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女子赶紧闭嘴，四下张望了几眼，挥手让姐妹们站去对街，走上来低声说：“尊神，莫要见罪，我没想到那消息能把您这尊驾招来。。。我今晚不赶场了，不和您争哈。”话说一半，少司命还没追问她就飞快闪了：“河哥哥，我等你喝酒哟！”

　　河叔神色略显迟疑一下，便恢复如常。

　　“啥消息啊”巫阳凑过来

　　“据说。。。赤狐公子来了。。。”河叔小心抬眼看了看少司命，白色瞳孔中的黑点变小一点点，竟有几分憨直。

　　“学他的人多了，哪年各种集会上不见三四个都奇怪，我挨个追过去，岂不是气死了。鬼市这种地方，赤戎怎屑于踏足。”少司命不以为然。

　　“对啊，不要板着脸啦，哩哩都慌了”巫阳不知从哪买了人耳糖饼，喷喷香，咔哧咔哧得啃着，一边啃一边分给大家。

　　“那，那个哩哩，怕怕。。。”小白猿捧着糖饼并吃不下去。

　　“她是风生兽，原形像青色的豹子，体型不大，不认识的人容易错认成狸猫，不过这家伙攻击力很强，爪可透骨，另外皮毛特别值钱，火烧不坏，遇水不沾。很难杀的，只要有风，它没烂成白骨就还能活。”少司命不顾形象拿了一大块糖饼啃说。

　　“这哩哩是河叔救下的，河叔遇见的时候她让人扒了皮，差点就炖了，河叔用一壶南陵酒换下她，如今她已经是风生兽族的大家长了。据说，她披着的那个大氅就是自己的皮毛。”随行的白猿船工补充道。

　　“谁这么狠。。。”小白猿眨巴眼睛吓得几乎要炸毛。

　　“是河叔的朋友吧，否则能抓得住风生兽的人如何肯把皮毛还给她。”小玉忍不住推测。

　　巫阳忽然停止咀嚼看着小玉，作出“哇哦”的表情，这半年船上的书没白看呐。

　　“牛厉！”这种东西怎么也到鬼市来了！白猿船工忽然打断大家的话题指着斜前方，鬼市的人群闪开了一个弧形，一个屠户模样的壮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恶狠狠看着众人，逼大家让路。

　　小玉向前走了两步，待看清那人模样吓得一个激灵，元夜上前挡住，她躲在他身后，止不住发抖。

　　“这，这是什么怪物，上半张脸是人，下半张脸是牛，还，还长着四排牙。。。”小玉小声描述给根本不敢看的小白猿。

　　“这是个没处收的恶鬼，当年是个屠夫，专门杀牛。就算没有人来买牛肉，他也要每天杀。有一天他喝醉，走到牛棚发现只剩一只老黄牛了，他老母亲就劝他已经喝多了，暑热吃不下牛肉，就放过这头老黄牛吧。他说这牛要是拜他，他就放过，老黄牛有感，竟然前腿跪地流泪求他，谁知这恶徒暴起，还虐杀了老黄牛，说畜生怎么可以听懂人话，要成精了，该死！后来他得重病死掉，死的时候变成这幅模样，只会牛叫。化作恶鬼后，地狱和人道都不收他，畜生道不让他轮回，他成了混不吝无处超度更不能往生。”人群中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人，摇着扇子对身边的人说着，声音不小，颇有让大家都知晓的意思。

　　牛厉不知道在发疯寻找什么，大家都在看着这个恶鬼，害怕又好奇，只是谁也没有察觉，只有河叔和元夜似乎并不在乎这边的喧闹，只跟着大家安静看着。

　　巫阳侧目看到元夜，他还是惯常的神色，眼眸似乎敛藏着广漠的黑暗。在这样的黑暗中，眸光扑朔迷离，巫阳想和他说说话，小叶子有时候是不是太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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