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刘良医手搭在阿乔腕子上良久,还一脸纠结。这样诊脉,阿乔几乎都觉得自己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阿乔瞪大眼睛盯着刘良医,也不说话,连头晕呕吐的感觉都忘记了。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贺越看越牙痒痒,总觉得在阿乔直愣愣的目光里看到了怀疑之色。
这是在质疑本世子府上大夫的医术吗?李贺腹诽,良医也是有品级的,比御医也就低了一阶而已。你这是什么眼神!没见识的小丫头!这刘良医也是,平日里瞧着还挺有眼色的,今天怎么就净给本世子丢脸。
为了掩饰不自在,李贺就着手边的茶壶茶杯行云流水的摆弄起来,明明是套不怎么样的薄胎细瓷茶壶,茶水都只余半温。到了他手上,水柱倾泻碰撞出清脆悦耳的流水声,一起一落还是能显出贵公子翩翩不凡的儒雅。
李贺浅笑,很是满意,果然面子还是要考自己来撑。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面色突然扭曲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他的喉结大力的滚动了一下,茶水是被咽下去的,根本不是在品茶。
帅不过三秒,虽然没人注意到,世子大人还是很暴躁。差点没吐出来,哪个不长眼的,怎的泡了一壶粗茶,怪到一点茶香也无。涩死本世子了,腹诽着又瞪了春芽一眼。该叫人把我的六安瓜片拨些过来的,那个清甜些,姑娘家该是爱喝。
恐怕连他自己也忘记了,往常要是有人给他喝了这种低等茶叶,多半是要被拖下去打一顿的,哪里还会想着别人爱喝什么呢。
春芽木头似得垂头盯着鞋面,突然背脊一凉,四处望了望,没发现什么。挠挠头又神游天外,好饿,今天晚饭吃啥?
差不多一炷香之后,老大夫终于把手从阿乔的腕子上挪开,捻须装模作样的绕圈子,“姑娘这是脾胃虚寒,外感六邪,以至邪气犯胃;再加上饮食不节,伤胃滞脾,胃气上泛而致的呕吐之症。”
吁,没有身孕这种事还是不要随便开口,免得这个姑娘脸上挂不住,还叫自己受了牵连。连世子都叫过来了,只怕是以为十拿九稳了吧,可惜了。不过作为一个清白正直的大夫,某还是只能直言了。做大夫难啊,做王公大夫府上的大夫更难!不仅要医术精湛,还得揣摩人心。折寿啊折寿!
根本没有理解大夫深意的阿乔还是一脸蒙圈,我平日饮食挺好的啊,什么是外感六邪?胃气又是什么?我难道不是晕船吗?这大夫怎么不说人话啊!
看见李贺神在在的点了点头,也没顾忌刘良医就直接问,“他说的什么?”李贺和刘良医同时被噎了一下,挺清秀的小姑娘,怎得是个文盲!
文盲乔目光炯炯,丝毫没有感觉羞耻,她只是认字而已,看书也只看容易懂的话本子。李贺一时也想不到要怎么回答。像他们这种门第,大夫诊脉也不敢把话说尽,向来是兜圈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什么大事向来都是那几句话,知道死不了就行,余下的就是叫他开方子调理调理。所以要他说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真说不上来。
李贺状似不经意的放下茶杯,余光往刘良医身上一扫。刘良医立刻接收到了到了他家世子大人的会意,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才斟酌着开口,“姑娘身体康健,只是晕船罢。晕船也只是看体质因人而异的,至于脾胃之说,老叟敢问姑娘今日可是还未曾用过饭食?”
阿乔的肚子应景的响了一声,李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莫不是在家没饭吃才跟我跑出来,早说啊!”阿乔根本不理他,低头思索了一下,以表情凝重掩饰尴尬。今一天还真是一点东西都没吃!我果然是太想远哥哥了以至于茶饭不思。对,就是这样,才不是自己忘记了呢!
刘良医交代了几句饮食清淡,忌鱼肉荤腥之类的话,又写了几个治晕船的偏方,连药也没开逃也似的走了。一边跑还一边心里默念,我没有听到世子拐带小娘子私奔,不可能的,我什么也没听到。
王府的船舵手多,鼓足风帆,不到四天就到了京城的码头。阿乔下船踩到踏实的地面,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船上的日子无聊,自己晕船不说,那个李贺第一次看还是一本正经的大户人家端方公子。到了船上嘴贫得厉害,一天到晚没事就来找自己闲磕牙,躲都躲不了。吵得自己心烦意乱,要不是看在这是他家的船的份上一定把他扔进水里。
码头本就乱,王府的下人穿梭着抬行李,又一些得脸的丫鬟媳妇子护着主子,李贺自己也正忙着,根本没人注意到阿乔已经溜了。事实上,春芽还是知道的,阿乔咬咬牙还摸出来五两银子托她拿给李贺,当做是自己的船资。
一路蹦蹦跳跳的就跑了。阿乔只记得韩叔说过远哥哥住在一家叫云福楼的客栈,这会估计要靠问路走过去。
林清远此刻确实是在云福楼,不过此刻阿乔要是刚好过来,场面....怕是有几分尴尬。
云福楼的小院里,林清远正被一个穿石榴红点翠春衫,手里还把玩着一根马鞭的姑娘堵在老梅树下。这会刚好是梅花凋零的时节,落英缤纷之中,少年郎温润俊俏,小娘子英气逼人,若不是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称得上一句般配。
“是这个吗?”红衣小娘子漫不经心的问了身后的丫鬟一句。
绿衣比甲的小丫鬟凑到她耳边窃窃私语,“小姐,就是他,我亲耳听得福管家说老太爷想要招他为婿的,叫林清远来着。”
“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我一鞭子。”小丫鬟顿时苦了一张脸,哀哀的拉住自己小姐的衣袖,生怕她又闯祸。又觉得有必要提醒她家小姐“夫君的正确使用方法”。
林清远也很冤啊,自己本来是陶谦一路走的,这两个姑娘莫名其妙的叫住他,跟讨债似得。陶谦心里感叹,男女之事哪里说得清,爱莫能助啊!冲林清远使了个暧昧不明的眼色就溜了。林清远暗骂交友不慎。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看过来,林清远也不敢再耽搁下去,自己还要留着清白名声的啊!“不知两位姑娘有何贵干?”
“你就是林清远?你不肯娶我?”红衣服的姑娘一脸倨傲的开口。她身后的小丫鬟倒是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林清远一下子就懂了,眼前这个姑娘是宁远将军府石老将军的孙女石妙彤。三天前,琼林宴上,石老将军突然唤人请他去后院凉亭一见。天知道自己怎么入了他的眼,文官和武将向来不怎么搭得上,更何况自己连文官都还不算。
石老将军随意瞟了林清远几眼,就开口问他愿不愿意做他家的女婿。
林清远有些头疼,实在不明白这些有钱人家小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他明明已经直接说了自己已有婚约,当时石老将军也放他走了。可这个石小姐这是抽什么风,竟亲自跑到客栈来堵人?
“石小姐,我同石将军解释过了,我已定亲,实非良配,如有得罪,还望姑娘原谅。”尽管这个石小姐貌似脑子不太好使,林清远还是试图和她讲道理。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谁知道你的未婚妻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我准你纳进来做妾就是了。”绿衣服的小丫鬟已经被这句话吓懵了,这下自己回去真的要被夫人打死了。她本来真的只是以为小姐就是来看一眼老太爷挑的人长什么样而已,这才敢给小姐带路的,谁知道这婚事没成,小姐还这么大胆。她真的要哭出来了。
林清远深吸一口气,这种被宠大的姑娘,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石小姐慎言,婚嫁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如此大胆妄议直言的。”
“你们这种假学究惯是道貌岸然,若今日是是尚书府的来求亲你只怕是就应了吧!还不是觉得我将军府于你的仕途无意,才拒绝我,装什么正人君子,誓死不从的。娶个高门妻,再纳个青梅竹马的妾,还不到功成名就就敢宠妾灭妻,京城里还真是有不少。打一顿就都老实了!”石妙彤一眯眼,挣了挣手里的鞭子。
说到底,她就是来找林清远撒火的。
石家和周家是世交,石妙彤和周家女儿都有交情,周莠娘和她虽然年纪相差较大,但作为石家独女,她一直拿周莠娘当亲姐看的。那件事之后,周莠娘一直深居简出只管照顾儿子,石妙彤看的心里直窝火。
没想到爷爷居然也同意榜下捉婿这种见鬼的主意,更可恶的是这人居然还敢拒婚。怎么也该是本小姐看不上你才是,哪里轮得到你这种人说不。
“本小姐今天就是来找茬的怎么了,我就是要叫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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