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接下来的几天，阿乔一直漂在水上。怎么都没想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的她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中的克星——晕船。
是的，晕船，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阿乔咬牙。
本来从王妃的屋子里退出来的时候阿乔就觉得有些不舒坦，原以为自己只是有些想家了，心情不好罢了，回了自己的屋子就懒懒地躺着不想动。等到晚膳时分，就有一个穿着王府统一服饰，扎着双鬟髻的小丫鬟给她送饭，阿乔还没来得及发表感叹，大户人家就是有钱——吃饭都有专人送。
叹息未落，就先闻到一股鱼腥味，阿乔“哇”的一声弯腰靠着床就吐出来了，和弱柳扶风的小姐也有得一拼。
那个送饭的小丫鬟也是个耿直的，看着阿乔吐都不知道上前关心一下，就这么傻楞楞的站着，瞪大了眼看着阿乔，？？不是说好的武艺高强的绝世女侠么？
阿乔刚吐完，抬起头又看到这种眼神，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灵也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阿乔一脸苍白，刚刚吐出来的东西隐隐散发出了让她更难受的味道。
“劳烦扶我一把，”小丫鬟不为所动，一脸迷茫。我是谁，我在哪，这里发生了什么？
“对，是你，就是你，”阿乔第一次遇见比她还能装傻的，“麻烦把鱼端远一点再过来！”
小丫鬟转身就出去了……
阿乔吐到脚软，做西子捧心状，叹息一声，真是世风日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阿乔捂着胸口，打算默默的忍了。还没等阿乔平复，那个小丫鬟又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阿乔眼泛水泽，难道是良心发现？
“不是你说的把鱼端远一点再过来么”小丫鬟一如既往的耿直。
两个人都瞪大了眼对视，阿乔总算确定，这姑娘不是装傻，是真的傻啊！
视线交缠之间，阿乔先败下阵来。捂着胸口，一阵心累，摆摆手，“算了，算了。”论无辜装傻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输。
阿乔被搀到外间的榻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儿，又是一阵尴尬。阿乔记得话本子上不都是写，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是一颗心七窍玲珑，行事说话和踩钢丝似得，稍有不慎就就要被打杀的吗？所以她是怎么在王府活到现在的？昨天在楼上看到的分明不是这样的啊！
总之，在两人互相怀疑人生的目光之中，丫鬟总算记起了自己的职责。严嬷嬷好像说过要好好照顾客人来着，端茶倒水送饭.....嗯，还有什么来着？记不得了，算了，先去端茶好了。
阿乔就着茶水漱了漱口，总算压下了那股恶心的怪味。“谢谢，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阿乔把茶杯递还给她。小丫鬟没说话，先吧嗒吧嗒跑回里间放茶杯。
阿乔默哀，先别啊，我还要喝的呀。对着她，阿乔真的已经无力再装傻了，努力大声一点喊，“把那一壶茶都端出来。”这次脚步声轻了很多，小丫鬟一手茶壶，一手茶杯小心翼翼的就出来了。
阿乔觉得茶壶很满，可能挺重的。
小丫鬟盯着茶壶，严阵以待。心里想的却是，呼，千万不能摔，嬷嬷说了，屋里的茶壶都精贵着呢，卖了我也赔不起。
实际上，她只是听训的时候，小小的发了个呆，漏听了王妃两个字。就阿乔屋里的物件，也只是比平常好上一点罢了。
茶壶被轻轻的放在矮榻边的几案上，阿乔刚好可以自己够到。嗯，双方都很满意。
小丫鬟这才弯着腰，嬷嬷说了，回话的时候都要弯着腰，目光炯炯的看着阿乔道，“我□□芽，嬷嬷起的名，原不叫这个，我爹叫我二丫来着。”直视和弯腰搭配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
阿乔默，蠢丫，二丫，都好适合！她爹和贵府的嬷嬷都很有见地嘛。
“你还是蹲下来吧，这样仰着头我脖子酸。”阿乔自己倒了杯茶。你俯视下来的目光太直白，我居然感觉到了压力。
蠢丫，哦不，春芽蹲了下来。瘦骨伶仃的小丫头蹲下来就成了一小只，阿乔还能看到她额上的细碎的黄毛。
又喝了口茶缓缓，阿乔问到，“你今年多大了？到这家多久了？”莫名其妙上了人家的船，总要找个人了解一下情况吧，这个丫头够傻，是个套话的好苗子，就你了。
“啊，今年...十二？我爹说我十二来着，这样好卖一些。”春芽一脸懵懂，“来这里还有十天刚好一个月。”
阿乔呆滞，她总是有让人无力扶额，接不上话的本事。
“你有几个爹？”哪里有父亲会为了好卖一点虚报女儿的年龄，更何况她自己都不知道，细思极恐。
“两个好像？太久之前的我也不太记得了。”春芽居然一脸沉思。
果然，哪里是什么爹，人牙子而已。看春芽的样子怕是被卖了不止一次，难为这个傻丫头还能这么乐呵。
阿乔看她大概十一二岁的摸样，不过如果经常吃不饱看起来小一点也是有的。看她的目光顿时就怜悯起来。阿乔虽然自小没了母亲，但也是在父兄的呵护下宝贝似得长大的，那些不堪的东西，一直都有人替她挡在外边。还是第一次看到命运的悲惨面。
憋了半天，阿乔才道，“别怕，这家有钱，以后肯定能让你过好日子的！”她真的不太会安慰人。
春芽也很捧场，认真的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又目光闪闪，兴致勃勃的问，“我听外面的人说你会武功，很厉害的！”
一不小心又收获了一个迷妹，阿乔偷笑，表面还是要云淡风轻，虚弱的摆摆手，谦虚道“一般一般。”
“我就说嘛，这么厉害怎么会路都走不了！”春芽恍然大悟道。
阿乔觉得自己中了一刀，忍住没有吐血。咬牙阴仄仄的道“我只是晕船而已....”聊天的时候自己都差不多忘了这茬，一提起来又难受了。
“谁晕船了？”男人的声音，阿乔转过头，门外李贺直接就进来了。
“李公子进其他姑娘的屋子也不敲门吗？”对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的傻丫头阿乔不忍心发火，对着这个人阿乔就没什么客气了，哼，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来着，谁还不是小仙女咋的。
“门开着呀！”李贺戏噱的挑眉冲着门口示意，“更何况严格来说，这艘船都是我的，更何况阿乔姑娘的屋子。”
很好，到了京城再说，本女侠忍了。阿乔白着脸咬牙，转过脸不再理他，一看到他更想吐了，八字犯冲。
“你晕船？”李贺皱皱眉，没想到自己请回来的护卫比所有人都先倒下了。午间看到她还是俏皮可爱，珠圆玉润的，才一会没见就虚弱成这样了。
不过她活力四射的摸样叫人移不开眼，这样虚弱苍白的时候居然也是我见犹怜。
李贺捏了捏下巴，恻隐之心一起，指了指她身边的小丫鬟，打发她去找同行的刘良医，春芽懵懂的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春芽走了之后，李贺还试图跟阿乔搭话。
“我请阿乔姑娘来做府上的护卫，你怎么倒是先倒下了？”阿乔装死。
“你这此次答应跟我去京城，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吧，可方便告知一二？”阿乔就是不理他。虽然知道这人应该是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但这种时候，自己虚弱到几乎没什么还手之力了，对这种心思深沉之人，还是防备些好。
一连碰了几个软钉子，李贺摸了摸鼻头，有几分尴尬，好在侍从都被打发到门口了，应该听不见。一转脸又笑出来，自言自语的找了个台阶，“怪我，都忘了你现在这么难受，哪里还能回我的话。”
阿乔还在忍着不吐，才不会体谅他的心情。这种虚弱难受的时候，就更想爹爹，哥哥和远哥哥了，呜......还有几天才能到京城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春芽就带着刘良医回来了。这种在王府供职的良医具是老人精了，一眼就看到世子坐在一张小杌子上，离着姑娘躺着的矮榻还挺近，屋子里连一个侍奉的下人都没有。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姑娘不一般呐！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提着自己的医药箱，等着世子吩咐。
李贺指着阿乔道，“帮她瞧瞧。”话不多说，上位者的姿态十足。
刘良医弯腰点头应了声是，转到阿乔身边，“姑娘可否伸手供老夫诊脉？”
阿乔忍着吐意把左手伸出去，刘良医瞧她的模样，虽然还梳着姑娘家的发饰，这要吐不吐的，莫不是已经有了？没听说过世子身边有这号人物啊。腹诽归腹诽，这话要是敢说出来，阿乔第一个就要抽他。
老大夫搭了块帕子盖子阿乔的手腕上，才沉吟着开始诊脉，嗯？并非圆润滚珠之感啊，不是滑脉？莫不是我诊错了？
刘良医手搭在阿乔腕子上良久，还一脸纠结。这样诊脉，阿乔几乎都觉得自己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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