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线索

　　“她本来是可以杀死我们然后逃命的，因为我们七八个人同时向她进攻，可是每个人都进不了她的身，我记得她当时只用了一剑，就挑起了一块巨石，向着我们飞了过来。”

　　赵东升接着道：“可是后来她却选择了挥剑自刎，她没有杀掉我们一个人。”

　　“为什么？”狄仁杰问道。

　　“不知道，”赵东升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我们也不知道她的样子为何会变成‘僵尸’。”

　　狄仁杰思索道：“所以你为了报答她的不杀之恩，就编造了这个传说，让她永远美丽的留在百姓的心中。”

　　“是的，”赵东升道，“她本来就很美丽，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

　　狄仁杰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这件事情，邱行健可曾知道？”狄仁杰问。

　　“他知道，因为他当时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见证了文佳皇帝的死因。我们为了报答文佳皇帝的不杀之恩，所以谁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抖搂出去。”赵东升道。

　　“既然这件事关系到如今的‘尸变案’，那老师他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件事呢？”狄仁杰沉思道。

　　赵东升猜不透。

　　“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赵东升看着狄仁杰，接着道：“狄大人，熊大人是个好人，希望你不要难为他。他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不是个糊涂官，他虽然破不了也不敢调查这件案子，可是他从来不欺压雉山老城的百姓，这就足够了。”

　　狄仁杰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顺着赵东升提供的这条线索想下去。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身体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假设，有的人生病了，那么他或许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食物，或许是因为受到天气骤变的影响；有的人还没有等到老就死掉了，那么他可能是中毒身亡，也可能是被人用利器击中了要害，也可能是得了某种很难医治的疾病。

　　而“尸变案”中的死者，都不可能是因为凶手的利器上下了毒，因为他们都是在一招之内毙命。而人死以后，全身的血脉就会停止流通，病毒也将无法传播。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文佳皇帝以及“尸变案”中的死者，导致他们变成“僵尸”的是同一种原因？

　　这个原因是不是出自“落凤山”？

　　狄仁杰告别了赵东升。踏着昏蒙的夜色，悄然出城，来到城外的一片深林中。

　　黑暗的深林中，一颗粗犷的参天古木下脚下，裴东来怀中抱剑，背靠树木，盘膝而坐，一张苍白的面容上，双眸微闭，看样子好像是在沉睡。

　　可是狄仁杰轻微的脚步声刚刚靠近这里，他就猛然睁开双眸，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了枝繁叶茂的树梢之上。

　　当他看到来者竟是狄仁杰时，才松了一口气，跃下了树木，用一种略带疲倦的口吻，喃喃道：“你来干什么？”

　　狄仁杰道：“当然是找你。”

　　裴东来警觉道：“你是不是??????有线索了？”

　　狄仁杰点点头，道：“不错，线索就在落凤山，三十年前，文佳皇帝的军队在那里遇难，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摧毁了她的一切，可是她却并没有死，一个月后，赵东升在落凤山中的一个山洞中，见到了她，那时的她极有可能是因为中了某种奇毒，而变成了一个‘僵尸’。”

　　裴东来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凌客川，还有霍英觉，有可能在临死前都去过落凤山，由于某种不明原因也变成了‘僵尸’，可是在他们还未惊变之前，就有人把他们杀死了。”

　　狄仁杰道：“不错。”

　　裴东来沉吟道：“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去落凤山？”

　　狄仁杰思索片刻，道：“他们去落凤山，极有可能是去盗宝，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盗墓组织。”

　　裴东来恍悟道：“我明白了，我听说，当年文佳皇帝的军队当年控制了大半个江南，农民起义军所到之处，备受当地百姓支持，这也使得他们粮草军饷样样充足，若不是因为那颗陨星的坠落，他们或许真的能够推翻大唐江山也说不定。”

　　他接着道：“军队覆灭后，他们的军饷宝藏极有可能就藏在落凤山中，所以‘千手无痕’这个盗墓组织才会去落凤山。”

　　狄仁杰道：“不错，可惜等到他们盗取了宝藏之后，却意外的被‘无名组织’发现了，无名组织便杀死了他们，暗中将宝藏据为己有，再拿去贿赂那些手握重兵的帝国将领们。”

　　“只是，”狄仁杰喃喃道，“这个‘无名组织’的首脑绝对不是一个泛泛之辈，他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权威，所以才能轻易说服那些大将军，若是一个三教九流中人，即便是他送给他们再多的银子，他们也不会轻易的受他调遣的。”

　　一股凉意顺着裴东来的脚底涌向脊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牵扯到这样一宗关系到天下大乱的案子中来。

　　他盯着狄仁杰的眼睛，道：“你是不是要我去落凤山调查一下，看看实情到底是不是如你我推断？”

　　狄仁杰道：“你去吧，不过在你进落凤山之前，你必须自带干粮和水，落凤山的一花一木，你最好都不要去碰。”

　　“我知道，”裴东来道，“接下来你准备干什么？”

　　狄仁杰道：“我在想，凌威也是‘千手无痕’的成员之一，在案发之后，他却意外的失踪了，他是不是知道一些内幕，知道有人要杀他，他才会逃跑？”

　　他沉吟片刻，眉头忽然紧锁起来，道：“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会不会也变成了一具‘僵尸’？”

　　裴东来道：“你要去找凌威？”

　　狄仁杰点了点头。

　　二人分道扬镳后，裴东来就去了落凤山。

　　你可曾见过一群猎人围着一只亡命的野兽？

　　他们都怕那只野兽，可是谁也不敢轻易接近，因为这只野兽是出了名的凶狠。

　　可是他们既然已经来了，就再也没有了退路。

　　所以这些猎人们就会暗自配合好，一出手就是杀招。

　　如果有必要，他们不惜与这只可怜的野兽厮打在一起。

　　他们有的人会勒住野兽的脖子，有的人会抱住野兽的肚子，有的会撕扯野兽的双腿，有的会用双拳痛击野兽的脸。

　　他们会把这只野兽折磨到死！

　　裴东来刚刚赶到落凤山，他就变成了一只亡命的“野兽”。

　　他根本不知道，自从他进入睦州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雉山富豪贾商银派去的密探盯紧。

　　贾少栋是贾商银唯一的儿子，可是裴东来却“间接”的杀死了他。这个仇贾商银是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报的。

　　如今的他再也不会低估裴东来这个人，他已经在这个人的身上输掉了太多的金钱，为了雇佣那些江湖上的顶级杀手，他的银子像流水般消失在干涸的土地上。

　　可是他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因为他是一个赌徒。赌徒的身上通常都有一个“通病”，他们一旦输上了瘾，就会加倍去赌，翻倍去赌，赌到倾家荡产，赌到一无所有。

　　一个杀手杀不了裴东来，贾商银就雇佣两个，两个杀不了，他就雇佣四个，四个杀不了，他就雇用十个。如此加法，直到裴东来死掉为止。

　　裴东来若不是得到“反暴力组织”的相助，现在他早就是个死人了！可是现在贾商银已不必担心，因为裴东来是单枪匹马来到落凤山的。

　　他就在落凤山山脚下的果木林里设下了埋伏。

　　裴东来若不是得到“反暴力组织”的相助，现在他早就是个死人了！可是现在贾商银已不必担心，因为裴东来是单枪匹马来到落凤山的。于是他就在落凤山山脚下的果木林里设下了埋伏。

　　这次暗杀裴东来的一共十五个杀手。

　　这十五个杀手，来自不同的组织，不同的帮派，他们甚至彼此从未见过面，他们以后也不会知道对方究竟是谁，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因为他们都蒙着面，穿着夜行黑衣。可是他们却商量出了一个共同的毒计，等待着裴东来上钩。

　　他们都不想死，每个人都在盘算着，杀死了目标之后，他们该怎样享受这次的佣金。贾商银已经付给了他们每人两千两银子，并答应他们，事成之后追加五千两。

　　所以裴东来必须死！

　　到了睦州以后，裴东来就放慢了行程，因为这个地方的熟人太多，他不想被人发现，就这样走走停停，躲躲闪闪的赶了两天一夜的路程，终于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赶到了落凤山。可是他还是被贾商银派出的探子发现了踪迹。

　　他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山，因为马上天就要黑了，他不是夜眼。所以他选择在山脚下一片荒落的果木林里落脚，他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任何地方，只要是不被人打扰，他都能安然入睡。

　　可是他现在的心情却总是莫名其妙的紧张。

　　他始终有一种被人脱光了衣服，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被所有人赤裸裸看到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只会出现在他小时候的梦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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