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铁血柔情
赵东升的妻子抹去眼角的泪光，然后捂着嘴跑进了另一间屋子。她开始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咳嗽??????
“她一直有哮喘的老毛病，每年我都要购买一些昂贵的药材来维持她的生命，我不想失去她。??????现在我终于得到了回报，”赵东升接着说，“你看，以前是我伺候她，现在是她伺候我。”
狄仁杰忽然觉得喉咙发堵，一股热血直冲上了胸口。
他现在终于明白一个八品总捕头为何这样贫穷了。
他也确定，虽然眼前这个看上去已经毫无用处的瘫痪老人，在今后的时间里，将会与他并肩作战！
“你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腿。”狄仁杰盯着赵东升的眼睛。
“你难道不相信我是个瘫子？”赵东升道。
“我相信。”狄仁杰接着道，“现在裴东来的案子还没有破。而你偏偏在这个时候中风，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赵东升低下了头。
狄仁杰揭开棉被，看到了赵东升腿上包扎着的厚厚的布满鲜血的白布。他的心口突然痛了起来。
“是什么人下的毒手？”狄仁杰愤恨道。
赵东升妻子的咳嗽声更重了。她躲在里屋，哭泣的像个孩子，他实在不忍看到自己丈夫身上的那些被禽兽肆虐过的伤痕。
赵东升的嘴角抽噎着，他没有流泪，他已无泪可流。无论怎样，他都要坚强的面对生命中的一切幸与不幸。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坚强的活下去！
他不想让自己的老伴无依无靠。
“其实我这一生中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让我老伴住更好的房子，接受更好的治疗，可是我没有这样做，包括这次。”赵东升强忍着悲痛，道：“他们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送给我一万两银子，让我放弃调查凌威镖局的惨案，一个是打断我的双腿，让我以后下不了地。永远都不会再插手这件事。”
“我选择了让他们打！”赵东升的呼吸突然急促，骤然悲愤的脸上涨的通红。
狄仁杰道：“我曾听说，你和我的老师邱行健在年轻的时候，曾是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你们一起加入了六扇门。”
“不错。”赵东升道。
狄仁杰道：“就因为你太倔，太正直，太爱较真，所以现在邱行健已经是六扇门的首脑，而你还只是地方上一个小小的总捕头。”
赵东升低下了头。
狄仁杰道：“我和你是同一种人，只不过我比你幸运罢了。”
赵东升抬起头来，带着一种感激的目光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接着道：“究竟是什么人害的你？”
“不知道。”赵东升长叹一声。
狄仁杰盯着赵东升的眼睛，道：“你到底都调查到了什么，他们会对你下此毒手？”
赵东升抬起头来，默默的看着狄仁杰，道:“我一方面派人去调查凌威失踪的原因，以及他的下落，一方面派人暗中调查贾商银这个人。”
狄仁杰道：“你都调查到了什么？”
赵东升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派去调查贾商银的两个兄弟，都在这个世界上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凌威的下落一点都没有消息。”
“这么说来，”狄仁杰道，“贾商银肯定跟这件案子有关系，你派去调查他的那两个兄弟，或许是知道了他的什么秘密，被他们害死了。”
赵东升点点头，道：“按照常理来推断，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狄仁杰沉思片刻，道：“赵头儿，你在这里安心养伤，我这里有些银两，你拿去给嫂子买一些上好的药材，我先走了。”
说完后，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银元宝，交给了赵东升。转身离去。
赵东升看着狄仁杰离去的背影，忽然流出了眼泪。然而就在这时，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他抹去了眼角的泪光，急忙道：““等等！狄大人！”
狄仁杰回过头来，道：“还有什么事吗？”
赵东升叹了一口气，道：“有件事情，我本不愿意提起的，可是，这件事也许对你破案有帮助。”
“什么事情？”狄仁杰转身坐到赵东升的身边。
“我听说过落日山庄和寒山寺‘尸变案’，那件事情轰动了整个帝国。”赵东升道。
“不错，死者的尸体的确发生了尸变，尸体比死者生前几乎大了一倍，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的僵尸，最奇怪的是尸变后的死者身体居然没有一丝腐烂的味道。”狄仁杰道。
赵东升叹了口气，道：“其实在三十年前，我曾亲眼见过这样的‘尸变’。”
“哦？”狄仁杰猜惊道：“在哪里？”
“就在落凤山。”赵东升接着道：“你可知道，三十年前，睦州这个地方曾出现过一位带领农民反抗****的文佳皇帝，她是个女儿身。她叫陈硕真。”
“我知道。”狄仁杰道。
赵东升接着道："当年睦州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旱灾，土地寸草不生，饥民遍地横生，可是这里的官吏太黑，他们非但没有开仓赈粮，反而赋税加重，于是这里的百姓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狄仁杰道：“所以陈硕真便揭竿而起，组建起义军，反抗暴力，当时这件事情的号召力非常强大，大半个江南的百姓参加了起义队伍，从此劫富济贫，攻城破池，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控制住了大半个江南。”
赵东升道：“后来陈硕真称帝，自命文佳皇帝，并把强大的军队安置在落凤山一带，可是就在那一年某个冬天的晚上，天空中突然坠落下一颗陨石，刚好落在了文佳皇帝的军营中，紧跟着狂风，冰雹，雨雪，接连持续了一个多月。等到雨过天晴以后，文佳皇帝的军队便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了。”
狄仁杰道：“不错，他们全都被那颗坠落下来的陨石余力给震死了。”
赵东升闭上了嘴。
狄仁杰道：“这件事情我知道。我曾经翻阅过帝国史册。可是这件事情跟‘尸变案’有什么关系？”
赵东升长叹一声，道：“你可知道，落凤山为何叫‘落凤’？”
狄仁杰道：“民间传说中，起义军覆灭之后，文佳皇帝并没有死，帝国军队的将士们在她的军营中找了一天一夜，硬是没有将她的尸体找到，后来发现她独自站在落凤山的顶峰，久久不动，恰好这时从天边飞来一只浑身火光闪耀的金色凤凰，落在了她的身边，将她托起，飞向远方的天空。从此这座山就被老百姓称为‘落凤’。”
赵东升看着狄仁杰，道：“这种传说，你相不相信？”
狄仁杰摇摇头，道："凤凰只是老百姓凭空幻想出来的天庭圣物，怎么可能是真的。”
赵东升道：“那么你是否知道，这种传说究竟是谁传出来的？”
狄仁杰笑道：“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赵东升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是我传出来的。”
这句话让狄仁杰吃了一惊。
“其实我知道文佳皇帝是怎么死的。”赵东升接着道：“三十多年前，起义军在落凤山被陨星毁灭之后，我们六扇门的弟兄以及帝国军队负责清点起义军的尸体，发现唯独不见文佳皇帝的尸体，于是我们到处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帝国军队奉命撤离了睦州，只留下六扇门的弟兄们继续追查文佳皇帝的下落，因为当时的帝国大将军崔义玄下了斩草除根的死命令，活要见到文佳皇帝的人，死要见到她的尸体。”
“当时包括我在内的七八个弟兄就翻遍了落凤山的大小角落，终于在一个潮湿的山洞中，发现了躲在里面的文佳皇帝，当时她身穿黄金铠甲，手持利剑，就那样背对着我们，沉默的站在黑暗的山洞里，就像是一尊冷冰冰的石像。”
狄仁杰在听。
“我们就这样悄悄的向着文佳皇帝靠拢，可是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把我们吓了一跳。”赵东升的脸上忽然泛起无限哀伤。
即便是一个在怎样经历过无数人生阅历，早已将喜怒不颜形于色的人，当提起心中烙印最深的事情时，他也会情不自禁的哀伤，落泪。就像是现在的赵东升。
“她的脸，就像是鳄鱼的脸，??????我在很早以前就见过她本来的面貌，她本来是个非常美丽，超凡脱俗的女孩子，可是那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僵尸。”赵东升的声音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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