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十个狄仁杰
长须乞丐冷笑道：“如果我们不索取一些报酬，那我们这个组织内的男女老少爷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狄仁杰笑了，转而坐到长须乞丐的对面，微笑的看着他喝酒。
长须乞丐看了看狄仁杰，大怒道：“你是什么人？”
“狄仁杰。”
长须老者讽刺道：“怪不得这么没大没小，原来是朝廷里鼎鼎大名的走狗鹰犬。”
狄仁杰微笑道：“其实我们有很多地方时相同的。”
长须老者道：“我们？”
狄仁杰道：“我们都是拿了别人钱财，就要替别人办事的人，只不过我侍奉的是当今天子，而你只不过是个生意人。所以我不需要对你客气，只要价钱合理就行了。”
长须老者啐了一口唾液，狠狠道：“我不是生意人，如果你把我当成生意人，那你现在就走!”
狄仁杰呵呵一笑，道：“只不过你是个善恶分明的生意人，违背良心道德的生意你从来不做。”
长须老者哈哈大笑，道：“你这话说的还有点意思，还像句人话。”
狄仁杰道：“我需要有人保护我到睦州去调查‘裴东来案件’的真相。你开个价。”
长须老者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狄仁杰道：“一千两？”
长须老者摇摇头，道：“一万两。”
“打劫？”狄仁杰笑道。
他思索片刻，觉得“一万两”这个数字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他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长须老者又喝了一碗酒，然后抹了抹嘴，身体就像个猴子似的借助着殿堂里的石柱，施展“燕子三抄水”的轻功，跃出了殿堂，空中传来了他的声音：“你明天最好不要骑你的‘老酒’出城，那匹瘦马太引人注意了，不如留在我这里，我替你好生看管。”——
他怎么会知道狄仁杰骑得的是匹黑马，还知道它的名字？他是否一直在暗中调查跟踪狄仁杰？
“他妈的,进了贼窝了！”狄仁杰咒骂了一句。
裴东来看着狄仁杰，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长须老者居然连定金都不要，就去替狄仁杰办事。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组织以后也一定会有一些办不了的事，需要得到狄仁杰的帮助？不管长须老者打的是什么算盘，但狄仁杰现在的确已经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了。
裴东来也是如此。他们想到了一起——
所以裴东来曾经对狄仁杰说：“如果我以后还想吃公门饭，那么我最好还是和这些民间组织保持一些关系。”
狄仁杰现在终于知道，这滩浑水究竟有多深了。但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自己心爱的“老酒”留在了道观，和裴东来骑着一匹马回到了“行人客栈”。
第二天，有二十个“狄仁杰”模样的人在狄仁杰的眼皮底下，从苏州城里同时骑着二十匹不算太胖，也不算太壮的黑马,断断续续的走了出来——
这就是长须老者送给狄仁杰的礼物。
只是昨天一夜的时间，他是如何找到这么多和狄仁杰身材相差无几的“易容”替身的？这是不是说明他早就料到狄仁杰会去找他，所以在之前就预备好的呢？
狄仁杰尽管得到了“反暴力组织”的帮助，但他也出了一身冷汗！
九月二十八。睦州，雉山城外。又是一个黄昏，漫天的云舒霞卷，散发着妖异的红色。
暮霭苍茫，荒野上，半边夕阳将狄仁杰和裴东来的影子拉的很长。
“你现在??????”狄仁杰看着裴东来，欲言又止。
裴东来冷笑了一声，道：“你不需要为我担心，你尽管去雉山城里，我现在还是个逃犯，当然不可能和你一起去进城，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的。”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那就好。”
裴东来道：“你准备怎么调查这件案子？”
狄仁杰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调查？”
裴东来冷笑道：“我说的，你会听吗？”
狄仁杰微眯着眼睛，笑道：“只要你想的比我更周密，我就听你的。”
这几日来，狄仁杰忽然发现，尽管裴东来年纪尚轻，但他的思虑之周密，洞察力之敏锐，以及从不拖泥带水的做事风格，却不能不让人佩服。
这些优点，从裴东来恶战“鬼哭狼嚎”，巧妙的布置火灾现场，暗中跟踪狄仁杰和邱行健，以及一剑洞穿了那个“孩子”的身体，就足以说明，这个人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少年。
狄仁杰庆幸到这个少年终究不是邪恶之徒，倘若是的话，有一天站在了裴东来的对立面上，那么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他很欣赏这个少年，所以他要先问问他。
裴东来沉吟道：“贾商银这个人只能在暗中调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倘若让他知道你怀疑上他了，那么你会死的很惨，在这条通往京城的古道上，你很难想象，我究竟遭到了多少黑道杀手的追杀，无疑，这些人都是贾商银派来的。他虽然表面上是个正经商人，但他在黑道上的势力究竟有多大，我们谁也不清楚。”
他沉默片刻，接着道：“不过你可以先去找赵东升，你可以和他联手，因为他也在暗中调查这件案子，他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捕快，我裴东来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就是他，尽管我只跟了他两年。”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角已有泪水在滚动。
狄仁杰很难想象，裴东来到底和赵东升之间，有着怎样的感情，可以让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铿锵少年，在刹那间热泪盈眶。
狄仁杰换上了官服，走进了雉山衙门，赵东升的老搭档雉山县令熊大人急忙仓皇的外出迎接，因为狄仁杰来的太突然。
只不过熊县令的身边却少了赵东升。
两人客套寒暄了一番，狄仁杰直切正题：“赵总捕头呢？”
熊县令叹了口气，道：“他病了。”
“什么病？”
“中风，整个下半身瘫痪了。”
狄仁杰盯着熊县令看了一会儿。就看出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熊县令身材不高，整个人看上去圆圆胖胖的，一双眼睛就像是牛的眸子那样圆，那样呆板。他说话的时候总喜欢抬着眼睛看人，因为他总是弯着身子，低着头。像他这种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不要的人，一定比任何人都活得长久，活得自在。狄仁杰是这样想的。
狄仁杰把邱婷安置在雉山衙门里，并让元方好生照料。而他在这天夜里，独自一人偷偷跃上屋顶，跳墙外出，拜访了赵东升。
赵东升住的地方很简单，三间江南最普通的木屋，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放着一张石桌，两个石凳，还有一颗干枯冷漠的大树。为了隐匿起见，狄仁杰是翻墙进入赵东升的院子的。
他没有敲门，就直接进入了屋子，一进门，就发现赵东升的妻子正坐在油灯下缝补一件褐色发旧的衣服。赵东升正躺在床上，盖着一张灰色的棉被，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正在闭目养息。
这就是一个正八品官员的家吗？
一个每年四十两薪俸的朝廷命官，为何会这样贫穷？
赵东升的妻子见有陌生人闯入，吓得手里的针线掉在了地上，赶紧去摇晃床上的赵东升。赵东升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
“我是狄仁杰。从京城来的。”狄仁杰开门见山的说。
赵东升当然听说过狄仁杰的大名。
他有些吃惊，挣扎的想直起身子，可是却不能做到。因为他真的瘫痪了。幸好他的妻子帮忙，才勉强的将他有些佝偻的身体靠在后面棉被上。
赵东升的眼睛闪过一抹哀伤，随即消失不见。
他是个很坚强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决不允许将自己的脆弱让别人看到。
他没有因为自己的瘫痪而表现出太多的哀伤，因为他已经历了太多的挫折痛苦，岁月的厉鞭已经教会他要懂得接受无情的命运。
——人生总有一些该吃的苦，该受的罪。尽管你不想接受，可是你必须接受，因为你没有别的办法，你只有坦然接受。一个人如果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那么他的心就会得到一种上天恩赐的平静。这种平静，能让你面对最坏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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