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君心吾心
在后来的两个月里，梧桐城最冷的冬天，唐浅都在皇帝的寝宫里度过。
刘少白一开始每日都来施针，到后来，唐浅身体里的毒素被控制住之后，改成三日来为唐浅请脉。每次例行问诊，墨无痕除非是有紧要的政务，一定会在唐浅身旁。
刘家少爷云游在外多年，没有太多拘束。加上与唐浅自幼相识，所以似乎并不太惧怕皇帝如护食般盯着自己的眼神。
刘少白与皇帝之间的对话，也很直白。
例如，“陛下你要多哄哄唐浅啊，心情好了才能恢复得快。你别整天板着脸吓她。”
又例如，“陛下你喂唐浅药可以，但是唐浅偶尔也要活动下，筋骨才能好得快是吧。”
唐浅最不能忍的是，在她终于能自己端着药碗喝药的时候，刘少白一本正经对皇帝说，“陛下你的表情看上去□□攻心啊，要微臣给你开几剂药凝神静气么？或者你自己解决下？唐浅的身子虽然开始恢复了，但近期可经不住。”
唐浅当时就被噎着了，岔气而咳嗽不止。
墨无痕一边抚摸着她的背，帮忙顺气，一边也是同样认真说道，“要朕等到何时？”
“这个春天吧，”刘少白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微臣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墨无痕若有所思，抚摸着唐浅后背的手，却加重了力道。
唐浅感觉到墨无痕将刘少白的话当了真。
在朝贺的时候，唐浅终于能够下床走动。但活动的范围，还是被皇帝限制在凤栖宫内。在朝贺那天夜里，皇帝才提出，要鸢语为唐浅更衣，一同出席。
鸢语选了一身黑色的朝服，材质要比唐浅平时府中自己置办的要好。唐浅觉得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何凤栖宫里会有她这样二品武职的朝服。
但只是朝服，唐浅看着自己这套衣服，虽然朝贺是在殿内，但外面仍然在飘雪，只是这样穿，想来还是会冷。
这才看见，已经穿戴好的墨无痕，自己身上是那件紫貂，而手里，也拿着一件不同作工的紫貂袍子。
不同于皇帝身上那件，用纯金打造纽扣和装饰的袍子，墨无痕手上那件剪裁得更为修身，纽扣等装饰都使用轻薄的银箔。
“过来，唐浅。”墨无痕呼唤着唐浅，就像是曾经无数次那样做。
唐浅走了过去，站在皇帝面前。
墨无痕展开了紫貂外袍，披在了唐浅的身上，然后，俯身下来，半蹲着为唐浅扣好每一个扣子。
唐浅愣愣站在那里，直到墨无痕为她整理好袍子，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穿着和墨无痕一样材质的珍贵外袍。
那件梧桐城中，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赏赐给皇贵妃的冬衣。
“这件，原本冬至的时候就想给你。”墨无痕站起身，说道，“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大了。明日我叫人重新给你量身形，再改。”
“为何给我？”唐浅抬头，忘了礼数那般，直直盯着墨无痕的眼睛，这样问道。
他那样温柔仔细为她穿着衣服，就像是儿时所见，父亲为母亲贴心而温柔穿衣服那样。那样深情款款，那样一心一意。
“只想给你，浅浅。”他说。
想将最好的，都给她，就像她曾经将最好的，都给他那样。
献上她的剑，兵权，还有整个大昭。
“陛下，时辰到了。”洛绎在殿外提醒道。
“走吧，浅浅。”墨无痕说着，当着所有人，拉起唐浅的手。在唐浅想要抽回的时候，用力握住，不肯松开。
“陛下，”唐浅低头，不去看墨无痕，“这不合礼数。”
无论是他赠与她这件衣服，亦或是他牵着她。
墨无痕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反问，“是不合礼数，还是你不愿意接受我？”
唐浅没有回答。
墨无痕轻叹，“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但是，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不会放她，离开他。
唐浅并没有再挣扎，而是听话让墨无痕牵着手。
她只是从前没人这样对她，才会逃避的啊……
墨无痕心里这样想，只要牢牢握住她，抱紧她，就像抚摸惊恐的猫咪那样，让她感到安心，她就不会再挣扎了。
那就这样做吧。
那是大昭烨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朝贺。
除了姑夜与大齐，曾经的属国纷纷臣服，向大昭在权力游戏中胜利的天子进贡。大昭在经历内战后短短的半年多，已经恢复元气。军队被重新编制，整顿有素；而朝中，左右二位相爷齐心治国。
曦和元年的朝贺上，漫天的烟花几乎将黑夜照耀成白昼。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这久违的太平盛世里的烟花，欣赏着满梧桐城的绚烂。
若是有人在这样美丽而夺目的景色中，低下头来缓解酸痛的脖颈时，可能会看见，在最高的台阶之上，天子所在，有两个身影，披着柔顺而明亮的紫貂袍子，此时正在深深拥吻。
那样缠绵，那样痴狂，那样沉浸在彼此的世界。仿佛不被这个喧嚣的尘世所干扰，二人的眼中，只剩下彼此。
梧桐城最后的冬雪，在那天晚上停歇。宫里的花树，在温暖中，最先开始抖落枝丫上的落雪，抽出一抹新绿。
熬过了冰刃霜箭的相逼后，梧桐城的花骨朵，终于在久违的春日绽放。
浅浅，这酒好喝吗？
好喝。
浅浅，烟花好看吗？
好看。
浅浅，我想吻你好吗？
好……嗯？不，不可以，会被看到……
他们都在看烟花，不会注意的。嗯？让我亲一下。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陛下你做什……
你讨厌我这样吗？
也不是讨厌，只是……
浅浅，我想吻便你全身，想让你唤着我的名字，想让你的眼睛只看着我。你的世界里，只要有我就够了。每每看着你望着其他人，我都嫉妒得要疯了。浅浅，接受我好不好？
最后绚烂的炮火声，淹没了女子的回答。
墨无痕正要问清唐浅说了什么的时候，只见唐浅轻叹，然后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的唇上，宛若蜻蜓点水，却在墨无痕的心里，激荡起波浪。
墨无痕俯身，深深吻了下去，仿佛那样就是天长地久，此生不渝。
白匣子
墨无痕，此生此世，你能只爱我一个人吗？
我在奢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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