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欲加之罪
“已经商议完了，就想着来看爱妃。”话语明明如此温柔，却在下一句，看着唐浅的时候，陡然失却了温度，“长宁侯就喝了贵妃的茶，可以跪安了。”
他这样，是在赶她走。
唐浅这样想，墨无痕终究是嫌弃她，妨碍了他与江初雪亲热了啊。
“臣失礼了。”唐浅低垂着眼睛，不再去看墨无痕。
“陛下这就要赶长宁侯走？”贵妃无辜问道，将皇帝的本意，如此直白揭露，“本来还想留长宁侯一同用膳呢。”
“雪儿。”墨无痕这样唤着江初雪的名字，唐浅觉得，从未听过墨无痕，如此温柔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唤着她的时候，戏谑而冰冷。
“朕想多一点，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
贵妃红了脸，娇小起来，“陛下这样，可是要让人笑话了。”
唐浅心里苦涩想着，是不是只要不是对她，墨无痕对别的女子，可以是如此温柔，如此宠溺。
真是，很妒忌。
江初雪将咕嘟冒着热气的茶水，优雅倒入一个紫砂茶杯里，只满了半杯。然后细心用沾了冷水的帕子，将紫砂杯边缘擦拭，冷却了一些。
那样，看上去就不会再烫手。
“长宁侯，请用茶。”江初雪走了过去，发现唐浅还跪在那，于是俯身，将茶杯递给唐浅。贵妃细长的手指，白皙得宛若玉石，连常人会略微粗糙的指腹，仿佛都带着微光。
“多谢贵妃。”唐浅说着，抬手，正要将茶杯接过来。手指却在触碰到茶杯的那瞬间，宛若被锋芒刺中，瞬间麻痹。
手中吃痛，唐浅一时松了手，茶盏坠地，宛若冰花炸开。
唐浅愣愣看着自己满身水渍，然后将视线转到自己的右手，没有说话。
江初雪先开了口，“侯爷，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那里烫伤？”
天子却发了怒。
“长宁侯，可是对朕不满，才故意不接贵妃的茶！”
唐浅几乎想苦笑，声音却依旧强忍着，“微臣不敢。微臣失手，请贵妃与陛下，责罚。”
江初雪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还想劝几句，被墨无痕凌厉的目光，生生住了嘴。
“长宁侯，对贵妃不敬，你就在这，跪到天黑！”墨无痕说着，站了起来，“贵妃，跟朕走。”
墨无痕牵起了江初雪的手，头也不回，从唐浅身边走了出去。
“谢陛下开恩。”唐浅终于苦笑出来，即使知道自己的话语，墨无痕并没有听见。
她抬手，试着活动刚刚想要接过茶盏的右手。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曾经在北境的时候，与青芒山的匪徒交战，对方在羽箭上，涂了一种能够麻痹神经的□□。
只要一接触，就会感到刺痛，然后，失去力气。在这之后，若是没有解□□水，接触过这样□□的肌肤，会渐渐腐烂。
是十分恶劣的□□。
最先中这种毒的，是龙子桐都尉，如今的北境守护。龙子桐中毒半个月之后，唐浅才在和匪徒交战时被误伤，也沾染上□□。一开始觉得痒而已。在还没有恶化的时候，龙子桐就找到了解药。即使如此，在痊愈后，龙子桐的手上，也留下了一些痕迹。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还能见到，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唐浅感到疑惑，她与江初雪，应该是没有仇怨才对。她救过江初雪啊。那么，第二次见面的雪贵妃，为何要这样对她？
或许，不是雪贵妃呢。唐浅这样悲哀地想着，或许是皇帝，想要折磨她罢了。
心里的疼，远比右手的皮肉之痛，更为切肤。
墨无痕啊，是有多么讨厌她呢，才会用这种方式。
就像是，当年虐待燕浮生一样，百般折磨。
如今，墨无痕居然用了相同的方式，对付她。
是报复她欺骗了他这么多年，还是只是，报复她，脏了他的身子？
唐浅一时想不到，是哪种可能。
唐浅在那里跪了一会儿，天色开始变暗。
已经是冬天了，她因此能够少跪一会儿。
当膝盖已经失去知觉的时候，唐浅终于等到了天黑。她努力自己起身，却还是失去了控制，几乎摔倒。
在那一瞬间，有人扶住了她。
唐浅回头，看见赵初影。
原本期待是墨无痕的心，立刻冷了下来。
唐浅不动声色，“多谢赵大人。”然后就抽出手，准备离开。
赵初影拉住了她，唐浅竟挣脱不开。
失去武功，宛如废人。
“等一下，唐谦。”赵初影说，“你的手，中毒了。”
唐浅面无表情，“本侯知道。”
她知道那是□□，连赵初影一个外人，也看得出来。那么，墨无痕自然，也知道吧？
“这个给你。”赵初影说着，将一个白色的瓷瓶塞入唐浅的左手，“这是解药，你记得这三日，每日要涂。否则，你的右手会溃烂，再也无法握剑。”
唐浅仔细咀嚼着赵初影的话，然后笑了起来，仿若自嘲。
墨无痕，想要她的手，再也无法握剑吗？
“多谢赵大人关心。”唐浅神色冷漠，这样说道。
赵初影看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在夜色中，看不清脸色，唐浅猜测不到。最后，赵初影只说，“记得涂药。小雪也不是有意的，她本性不坏，只是……算了，我，我先走了。”
和初见时那个嚣张跋扈的贵族公子，判若两人。
唐浅只觉得有一点奇怪，便没有再多想。
这并不关她的事。
赵初影走后，唐浅在回侯府的路上，将瓷瓶抛入宫中水池里，没有一丝后悔。
既然墨无痕想要她痛苦，那就，顺了墨无痕的心意吧。
他要她疼，她就痛苦给他看。
他要她成为废人，她就废了右手。
那样，墨无痕能原谅她吗？
能多看她一眼吗？
唐浅在后来的一段日子，才明白，当时在北境的时候，捣毁青芒上一个藏有这样□□的小据点时，为何龙子桐会那样激动地烧了据点。
半个月的时间，右手从最初的痒，日益恶化。当手指上出现红色斑点的时候，唐浅已经疼得每夜睡不着觉。
她戴上了武将时期的手套，遮蔽住□□的痕迹，独自忍受这样的痛苦。
直到赵初影在一日下朝的时候，发现了异样。
赵初影在宫中的走廊上，直接按住了唐浅的右手，扯下了手套，看见了触目惊心的红痕。
“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解药！”
唐浅试图将手抽回来，并没有成功。她也觉得烦躁，“赵大人似乎忘了，本侯，并不相信你。”
赵初霁被唐浅的直白噎住，停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欺骗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想看你痛苦。”
“赵大人，为何要对本侯好？”唐浅依旧在努力扯回自己的手，但无奈力量悬殊太大。
“因为，我喜欢你。”唐浅听到，男子这样说道，愣了一下。
见唐浅停止挣扎，赵初影激动起来，“我真的喜欢你，唐谦。一开始我以为我只是喜好男色，也尝试过别人……但是，除了你，我无法在别的男人身上得到一丝欢愉啊……”
率真的表白，对于唐浅来说，宛若晴天霹雳。
“你疯了，赵初影。”唐浅用力，却如何也推不开赵初影。
“是啊，一定是疯了……”赵初影在她身旁，这样喃喃念道，“在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唐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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