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情同手足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唐谦。”赵初影看着还在挣扎的唐浅，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放肆。”唐浅用冷漠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本侯是二品军侯，再如何落魄，也轮不到大人这般羞辱！”

　　“我不是要羞辱你，唐谦，我……”赵初影还要说什么，握着唐浅的手，被另一人生生扯开。

　　上官端华将唐浅护在了身后，一脚踹开了赵初影。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一直候在远处的镇国公府随从才围了上来，却被上官端华带领的禁卫军拦下。

　　“没事吧？”上官端华看着唐浅，连女子将满是红痕的手藏在身后的举动，也看得一清二楚，眼神立刻沉了下去。

　　即使是不太熟悉上官家少将军的贵公子们，也知道，若是看见上官端华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个人，绝对有人要遭殃了。

　　禁卫军统领转身看着赵初影，眼神里一丝客气也没有，“镇国公一系，可是欺人太甚。长宁侯已经不理朝政了，你们为何还来骚扰他？”

　　赵初影站了起来，似乎并没有料到上官端华会出现，语气也是一点不客气，“这是我与长宁侯的私事，上官将军管得太多了。”

　　上官端华冷笑起来，“私事？大人可真是高估自己。唐谦他，才不屑于与你有深交。”

　　赵初影也不让分毫，“上官大人可是越俎代庖了，长宁侯都没说话。”

　　将官一步步逼近赵初影，脸色阴鸷，带着武将的攻击性，“我与唐谦，自幼相识相交，一同读书，一同受训，情同手足。赵大人，你说着喜欢唐谦，但是，你一点也不了解唐谦。你知道他惯用哪种剑么，知道他喜欢收藏哪种酒么，知道他的喜好与习惯么？”

　　赵初影一时被上官端华噎住，没有说话，上官端华俯视着气势上已经变弱的镇国公少爷，依旧强势，一本正经，却说着不合一个禁军统领身份那样沉稳的话，“什么都不了解，就在那里妄谈喜欢。不只是唐谦啊，”上官端华俯视着赵初影，神色露出明显的鄙夷，“我们这些世族中喜欢与欣赏唐谦的人，都鄙视你。”

　　唐浅哑然，几乎和赵初影一样，被上官家公子看似玩世不恭而不正经，却实则字字讽刺的话堵得说出话来。上官端华似乎总是能将这样敏感而尴尬的话题，转换得宛若不相干的打闹。但是同时也让人，感到一丝被威胁的危险感。

　　赵初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带着侍从离开。“哼，本官不与你废话。”

　　上官端华才看着唐浅，“镇国公的少爷们，越来越不知道收敛了。别想太多，唐谦，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你刚说的，喜欢，是指……”唐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上官端华笑了起来，那样明亮，“那是为了让赵初影闭嘴。我和你，是兄弟，不是么？无论你是不是唐谦。”

　　很好的“兄弟”，但是，也仅此而已。

　　上官端华知道，他和唐浅之间，有着怎样的隔阂。他亦然清楚，什么事，尚且有回旋的余地；而什么，又是应当放弃。

　　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留在她的身边，守护她。

　　即使如此，情绪也有不受控制的时候，尤其是，当上官端华看见唐浅受惊的眼神的时候，“还是觉得很不甘心啊，唐浅。”

　　在唐浅的疑惑中，上官端华俯下身子，遮蔽住唐浅的视线，“若当时，我像梅以瑾一样，在雨中初见的第二日，就去相府提亲，是不是今日，你我之间的关系，就会不一样？”他这样说道。

　　唐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别放在心上，唐浅。”上官端华说，“你的手，怎么回事？”

　　唐浅知道瞒不住，“□□罢了。”

　　“请大夫看过了吗？”上官端华皱眉，那样的红痕，不像是毫无痛楚的□□。

　　唐浅摇头，“任何人都不被允许出入侯府。”

　　即使是医生。

　　“是陛下的意思？”上官端华咬牙道。

　　唐浅叹气，“或许吧。我没事，过阵子毒性散了就没事了，不用担心我，端华。”唐浅看了远处，一直监视她的禁卫军。那些人，直接听从萧梓衡大将军，实则是安和帝姬的亲信。获得了皇帝的准许，护卫而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我该回去了。”唐浅说，“至少现在，你不要被牵扯进来。端华，日后，或许只有你能帮到我。”

　　唐浅并没有哄骗上官端华。新帝登基后，曾经随着墨无痕一同流落在外的安和帝姬也被接回王城。一年的苦难，让原本就与安和帝姬亲近的皇帝，觉得十分亏欠自己的长姐，于是，将萧梓衡执掌的部分禁卫军，直接给墨无忧调配，安和帝姬终于名正言顺得到期望已久的兵力。加诸控制了内宫，如今的安和帝姬，一人之上，万人之上，连掌握王城三分之二兵力的上官家都要忌惮几分。

　　“我答应你，若没有和你商量，一定不会轻举妄动。有需要，随时找我。”上官端华顺着唐浅的目光看过去，这样说道。

　　那样，对于唐浅而言，已经足够。

　　唐浅没有告诉上官端华，关于手上□□的真相。那□□，已经折磨得她多日无法入睡。□□很恶劣，在入夜渐凉的时候，才开始发作。尤其是常人最需要休息的时刻，发作得最为厉害。

　　在疼得最厉害的时候，唐浅开始酗酒。她没有太多嗜好，只是喜欢收藏酒。长宁侯府虽然简朴，但地窖里却收藏着许多酒。

　　不同于梧桐城中贵族少年与官员们品酒的雅好，讲究气味、产地、年份，唐浅收藏的酒，皆是烈酒，以能将她灌醉为筛选标准。

　　在入冬寒冷而痛苦的深夜里，灌醉自己，是唯一能入睡的方法。

　　但这样的方法，毕竟伤身。唐浅的脸色越发苍白，几乎看不见血色，身形也日渐消瘦。冬天穿得厚，外人并看不出来，但林子澈却注意到。

　　在王城中，林子澈与梅以瑾一样，被天子禁止接触唐浅。每每试图靠近，都被禁卫军阻扰。直到唐浅已经露出病态，络绎擅作主张对守卫长宁侯府的禁卫军施压，林子澈才能进入侯府。

　　唐浅已经不太清醒，但是能感觉林子澈进来了。她一开始还觉得有些疑惑，不知道墨无痕何时解除了林子澈的限制。林子澈对她说话，她却听不清楚。

　　后来，再醒过来的时候，她睡在自己的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林子澈在外面，和谁说着话。视线聚焦，唐浅看见自己身上插满了细细的银针。

　　满屋子都是药味。

　　林子澈进来，说话终于清晰可闻。

　　“霍大夫说，你中毒已经快半月，几乎入骨。”林子澈脸色难看，“即使是霍大夫，也需要时间找到方法才能根除。怎么回事？”

　　“霍大夫不是已经告老了吗？”唐浅神智仍然不太清醒，答非所问。

　　她想起小时候，这样躺着的，总是唐澈。然后在门外与霍大夫打探手足病情的，则是自己。

　　如今居然反了过来。

　　“霍大夫仍住在梧桐城，原本准备春天的时候回乡。听到是你病了，同意过来看看。”林子澈坐在了床边，看着凄冷的长宁侯府，“太过分了，这些奴才，连你的炭火都克扣！”

　　唐浅无奈笑了一笑，即使不参与政务和宫中事务，踩低走高的道理，她也懂得。

　　失去了天子的宠信与兵权，自己这个长宁侯，连皇帝的奴才都不如。

　　“还好，我已经习惯寒冷了。”唐浅说道，“我没事。”

　　“阿浅，你再忍耐一阵子，我一定找到办法，送你离开这里。”林子澈说得十分用力，每个字都带着执念，“你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唐浅苦笑，“等天子已经没有兴趣折磨我的时候，自然就能离开了。放心，阿澈，我能忍得住。”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墨无痕了。

　　皇帝对她不闻不问，一点也不再上心，仿佛将她遗忘。

　　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心也很快，不会这样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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