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厦倾
景帝病重,接连几个御医都是连连摇头。
接连的叛乱,让病重的景帝已经不轻易相信别人。此刻在身旁伺候的,只有苏安一人。
大臣和皇子公主都跪在寝殿外,唐浅却被传唤进去。
依旧是初次面圣的大礼,唐浅恭敬跪在御床前。
出乎唐浅意料,景帝提出,将传位诏书由她保管,等天子百年后,再公示朝臣与皇子。
“陛下,此责任重大。唐谦一介武人,恐不堪重任!”
景帝的声音微弱,但神智仍旧清醒,“正是因为你是武人,没有人能近你的身,偷走或是篡改诏书。唐谦,这些年,你对大昭,对朕的忠心,朕看在眼里。等朕……归天之时,将此诏书交给你父亲,不要辜负朕对你父子的期望。”
景帝咳嗽起来,苏安连忙上前,帮景帝顺气。
唐浅不好再推诿,“是,臣定当不辱使命!”
储君未立,景帝就如此病重。但一生经历风雨的皇帝,又遭多次背叛的景帝深知,梧桐城接连战火,已经无力承担再次的纷争。所以,他选择将传位诏书密封,等他死后再宣布新帝,以暂时稳定大昭的局势。
为了不让众臣怀疑,景帝只是再吩咐了唐浅几句边关戍卫,就让唐浅跪安退下。然后依次召见唐浅品级以下的大臣交代吩咐。
唐浅稳定住自己的神态,一如往常走了出去,在转角的阁楼,被燕浮生拦了下来。
那位大理寺少卿自从大义灭亲向景帝检举了贵妃姐姐的不端后,就深受天子宠信,然后替代掉一直查案不力的大理寺卿。
天子的寝宫里,禁卫军不允许太靠近,只是守住外围。所以此时四下无人,燕浮生寒暄过后,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长宁侯可愿与三殿下合作,共谋皇位?”
唐浅挑眉,“燕大人可是糊涂了,在此说这样混账话,大理寺卿应比本侯更熟知这是怎样的罪行。”
“帝王将崩,国之不国。长宁侯认为,这种恐吓,能威胁到本官吗?”燕浮生冷笑,已经不复当年那个被崇光皇子欺负而隐忍的少年模样,“景帝前段日子曾透露,要传位给崇光。但是,唐谦,你也很清楚吧,墨无痕不配这皇位!”
唐浅想起曾经墨无痕对燕浮生的压迫,即使那压迫是针对燕若梦贵妃,但对于无辜的燕浮生,太过残忍。
“这皇位,岂是大人来判断谁配谁不配的?等陛下驾崩,传位诏书自然会确立新帝,这是天家之事,不容吾等置喙。”唐浅不露声色,燕浮生应该不知道,传位诏书在她这。
“长宁侯此言,可是不愿合作?”
“燕大人这话,已经是叛国。本侯给燕大人机会,不讲此事声张。也望燕大人好自为之。若燕大人无他事,本侯先行离去。”
在转身的时候,唐浅听见燕浮生说了一句,“我给过你机会,唐谦。”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景和三十九年,天子崩,追封至孝仁和景帝。
三皇子墨无期仁义忠孝,立为新帝,国号天和。
逆臣墨无痕,勾结长宁侯唐谦,毒害先帝,篡改诏书,用心险恶。和帝宽厚之,但仍不思悔改,叛逃离京,右相国萧远山上书追之,帝许之,褫夺崇光与长宁侯封号。
和帝仁和,重整朝纲,取羽林,并禁卫,封薛若明大将军,执掌禁卫。赏上官平之大将军回乡养老,赐内侍服侍。
在北境的时候,唐浅有时候也会露宿野外,但至少方位选的对的话,还能生火取暖。不像此时,在人烟少见的密林里,为了不暴露方位,连生火烤干被露水弄湿的衣服都不能。
“殿下,喝水。”唐浅半跪在墨无痕身边,这样说道。
除去一品亲王的服侍,此时的墨无痕一身劲装,便于奔逃。一行人都很狼狈,在逃离梧桐城的路上,为了避开追兵,原本追随崇光皇子的一千多禁卫亲兵分散开来,以不同的路线前往北境。一开始出其不意的逃脱成功通过了许多城镇,但是新帝通缉墨无痕与唐浅的信鸽很快传遍重重城镇,然后,府兵的围剿就开始了。
现在追随在墨无痕身边,不过五十多骑兵,还有同样被褫夺封号的长宁侯唐浅。
唐浅的亲卫也分散开来,引开追兵。
墨无痕接过水袋,脸色却不是连日逃跑的苍白,脖颈后的红痕触目惊心,已经往前面蔓延。
远离梧桐城,再也没有那昂贵的药材镇压住墨无痕与生俱来的诅咒。墨无痕已经开始有些发烧,神智还算清醒。
“距离云彼城,还有几日?”墨无痕问道。
“多则十日,少则三日。”唐浅如实说道。这两个月的流亡,终于快到达终点。
两个月前,景帝驾崩,她按照天子最后的嘱托,拿出了用天子印玺蜡封的传位诏书。一开始都很顺利,唐相爷与一众朝臣纷纷鉴定过确为景帝笔迹,印章也都正确,群臣长跪,正准备呼立新君的时候,薛若明带着三千禁卫军,将朝堂围住。
墨无期在一片金黄的甲胄中,款款走来。
“长宁侯唐谦,勾结内侍,毒害陛下,迷惑陛下心智,更改诏书!”
“崇光生来剧毒,甚至将来不会有皇储,父皇正是顾虑及此,才未立其为储君,又怎可能将大昭天下交与他!”
“墨无痕勾结长宁侯,毒害陛下,证据确凿,只要彻搜长宁侯府,就能找到□□!”
“唐家有人不愿同污,背负不忠不孝不义罪名,特向本宫检举!”
多年被视为性格软弱的三皇子,此刻当着重臣面,声音铿锵有力,气势如虹,一点也看不出昔日唯唯诺诺的样子。字字诛心,连一众文臣都一时无法反驳。
于是,长宁侯府被搜查。原本唐浅并不担心,她并没有做过,又如何会害怕。
直到禁卫军在她的房间,查出了和景帝死前症状出奇一致地□□。
那是天佑的奇毒,无色无味,混在食物中也不会有人发现。服用后则会心力逐渐衰竭,犹如自然死亡。若不是得到了残余的□□,再由御医鉴定,医术高超如连霍一连都无法立刻发现。
长宁侯府所有仆从都被审查,问出了侯爷不许任何人进出他房间的规矩,坐实了长宁侯早已蓄谋毒害天子的结论。
情势急转直下,曾经的新君被视作毒害父亲篡夺皇位的不忠不孝不义之徒,众矢之的。在墨无期的刀斧手逐渐逼近下,安和帝姬与崇光皇子做出一个决断,逃离梧桐城,前往北境,再伺机夺回皇位。
唐浅自然追随。
墨无痕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次发作已经连续快半个月了,并没有随着靠近北方气候寒冷而有半分消退。
他相信唐谦能护卫他到北境,也相信长宁侯能说服云彼城的守卫在即使收到了新君的诏书依旧听命与他。墨无痕唯一担心的,是自己是否会随时失去意识。
曾经在凤栖宫里,他也有过因为没有按时服药,而失去意识过。每当清醒过来,都会对反噬期间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印象。
“有人过来了!”亲兵压低声音,作为警报。
一时原本在休息的人,都拔出长剑。
越往北境,追兵就越发疯狂。
“侯爷,对方五百人,骑兵。”洛绎压低身子,对唐浅说道。“侯爷带殿下先走,我们去引开敌人。”
墨无痕被烧得已经快不能控制自己,而长宁侯唐谦是唯一能接触墨无痕的人。
唐浅判断出此时的情形,没有再推诿的余地。“有劳,洛绎大人。甩开敌人后往北,越过云河之后,就是北境。那么,云彼城见。”
唐浅扶起墨无痕,洛绎也带人纷纷上马,往不同的方向逃开。
洛绎带走了大多数骑兵,用来迷惑敌人。唐浅将墨无痕扶上马,自己也跨了上去,然后只带着另外五个亲兵。
即使如此,对方兵力更多,还是选择了分兵追赶。所幸洛绎的计谋起了作用,大多数追兵都在追赶他们,而唐浅这里,只有一百多个府兵追赶。
距离在逐渐接近的时候,对方选择了放箭。亲兵忙挡在后方,坚持了几十里后纷纷中箭堕马。
唐浅的侧脸也被箭矢划破,鲜血直流。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到云此城界!”
脸上有湿润的感觉,却大多冰冷,不似血液的温热。
在唐浅和墨无痕几乎要被追上的时候,雷雨大作。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追兵丢失了痕迹,只能咒骂。
又逃了不到一百里,战马终于也因为中箭慢了下来,不支倒地。唐浅和墨无痕都被摔在了地上。
“殿下,你还好吧?”唐浅唤着墨无痕,对方却没有回应。
墨无痕身上滚烫得厉害,脸颊上也缠绕着诡异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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