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毒酒封

　　“镇陵王与微臣在北境结识，情同手足。若是云霆有难，微臣也会全力相救。”唐浅如实说道。她看着墨无痕的眼睛，十分诚恳。

　　“没有别的？”墨无痕逼问。

　　“没有。”

　　唐浅看见墨无痕似乎放松了警惕，但那又不像是警惕，唐浅不懂。

　　墨无痕放开了她，唐浅能察觉墨无痕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

　　“殿下，长宁侯。陛下请二位过去。”是墨无痕的护卫长洛绎，打断了二人的尴尬。

　　朝臣和景帝终于接受了不敌的现实，决定和谈。

　　巡防卫折损过半，禁卫军也打只剩下五千人，大多被俘虏；而苍山卫，不过伤亡五千人，依旧乌泱泱地围在城外。萧梓衡奉命退了回来，十分狼狈。

　　而能去和谈的人选，并没有太多。朝中重臣哪个没有曾经对云霆落井下石过。

　　和镇陵王交好，并且忠于大昭不会变节的，所有人都想到了长宁侯。

　　唐浅被叫去，就是委派前去和云霆谈判。

　　唐浅也不愿与云霆刀剑相向。她是如此敬仰云霆。

　　“臣定当不辱使命。”唐浅跪在朝堂之上，少年的声音清脆。

　　唐浅起身，却听见安和帝姬的声音。

　　“本宫敬仰长宁侯。长宁侯此去，千万小心。”美丽的公主迤逦而来，在这冷气森森的大殿上，宛若无心的一抹朱砂痕迹，美得让人惊心。“本宫愿敬长宁侯一杯。”

　　女官随侍在墨无忧身边，手中托着银盘。

　　历来武将出征前，陛下或是公主赐酒都是有的。昔日萧梓衡出征前海前，墨无忧也是同样赐酒，鼓舞士气。

　　但此时是墨无忧，想起她和云霆之间的种种，唐浅武将的本能，让她觉得隐隐什么不对劲。

　　朝堂之上，当着百官之面，唐浅却也不好拒绝。

　　素来聪慧的公主似乎察觉了长宁侯的疑虑，笑得从容，从婢女手中接过酒杯，自己满上，然后优雅喝了下去。

　　“长宁侯，可否赏脸？”墨无忧脸上带着些微绯红，声音柔软动人。

　　“恕臣无礼。”唐浅低头，以臣子之礼，接过酒杯，同样喝下，却觉得，那酒的味道，与平日里饮的烈酒，十分不同。

　　带着莫名花香的浓郁。

　　“长宁侯可知，这是什么酒？”墨无忧笑盈盈地看着唐浅，这样问道。

　　“臣愚钝，请公主明示。”

　　女子的笑容似乎有着一丝悲伤，“这是本宫的女儿红。原本，是准备在嫁给云霆的时候，与他共饮。”

　　唐浅大惊，听着墨无忧继续娓娓道来，“但是，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唐谦，能帮本宫一个忙吗？”

　　“殿下请讲。”

　　“把这酒，带给云霆，也算是本宫的心意。”墨无忧看着唐浅，眼神清丽而明亮，“告诉云霆，若他肯撤兵，本宫愿意嫁给他，哪怕是作为他的妾室。”

　　“这是安和帝姬带给你的酒。”唐浅站在阶下，看着座上的云霆。

　　她只身一人出城，来到梧桐城外的敌军阵营中。城门桥在她离开后立刻收起，仓皇让唐浅觉得，梧桐城似乎并不期待她会归去。

　　而敌军阵营，厉兵秣马。

　　云霆很信任她，甚至制止卫兵搜她身。

　　男子一身战甲，被鲜血浸透得看不出颜色，满身煞气，犹如罗刹。

　　“女儿红？”云霆闻着酒的味道，笑容带着嘲讽，已经没有一丝温情。

　　“安和还说，若是你愿意撤兵，她愿意作妾。”

　　“作妾？”云霆咀嚼着唐浅的花，眼神变得凶恶。

　　唐浅并没有料到。她仍旧以为，云霆对墨无忧，尚有那一份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爱。

　　“本王还以为，她挟持了橙橙，是为了作正妻。”云霆讽刺道，“但帝国公主既然投怀送抱，本王总不能辜负公主好意。她要作妾，就随她好了。”云霆仰头，将酒壶中的女儿红一饮而尽，然后摔碎在地上。

　　“安和果真挟持了嫂子？”唐浅一直以为，那是一个借口。

　　云霆看着唐浅，眼神阴鸷，“那个女人，在我发兵救驾的时候，派人掳走了橙橙。橙橙已经快临盆了，这种事，墨无忧也做得出来！”

　　云霆得知妻子出事的时候，是护驾回梧桐城的第二天。离宫传来消息，在他带走大部分军队协助平叛的时候，萧梓衡奉安和之命袭击了黛秀宫，带走了李可橙。

　　安和一直想得到李可橙，甚至上一次与长宁侯对峙也是源自如此。因为，此时只有李可橙，是云霆的软肋，是唯一能让云霆听话的棋子。

　　但是那个时候的安和，并不知道万和宫的战火，也不知为何云霆会突然带领五万苍山卫离开。她只以为那是一个好机会，一个离宫终于减低防卫而能够得手的好机会。

　　一念成错。

　　安和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犯下如此大错，朝堂中少数猜出真相的臣子也不愿有损天家颜面。于是一致拒绝了云霆讨回妻子的正当请求。

　　于是此日，兵临城下。

　　“唐谦，我不想杀你。”云霆说，“但是我也留你不得。你……”云霆刚要说什么，脸色忽然一沉。

　　“王爷，你怎么了？”副官看出云霆脸色的不对，忙上前，扶住了云霆。

　　唐浅站得最近，也想扶住云霆，却在下一刻，被云霆亲兵按在地上。

　　并非挣扎不开，但是唐浅知道此时自己身在敌营，又肩负和谈使命，她不能动手。于是没有反抗，被按在了地下。

　　“唐谦，你果真是来和谈的？”云霆脸色难得苍白，却挤出奇怪的笑意，看着唐浅。

　　“千真万确，云大哥。”唐浅不明白云霆的笑意。

　　云霆捂住胸口，并非是血气上涌亦或是旧伤复发。

　　“安和的酒，放了□□。意图置我于死地。而他们也清楚，若是我死了，前来和谈的你，一定会被撕成碎片。”

　　唐浅几乎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壶女儿红，她与安和帝姬都喝过，确认没毒，才敢带给云霆，还以为只是安和帝姬纯粹的悔过。

　　云霆吐了血，然后笑了起来，声音宛若铁器，锯得整个营帐内的空气都一阵一阵。

　　“唐谦，你也是棋子罢了。他们要你死，我偏不让他们如愿。若是能活着出去，拜托你，找到橙橙，还有我的孩子。”云霆俯视着唐浅，这样说道。

　　心中的不祥，更加强烈起来。

　　“云大哥！”

　　“给本王绑了长宁侯，关入地牢！”不再理会唐浅，云霆命令部下道。

　　“方今天下，所以大乱，唯民不聊生，兵荒马乱，只由隔岸观火！如天下太平，谁愿叛乱？如梧桐城内等人，饱食终日，娶妻生子，只是妄谈君臣之义，苟且偷生，可耻！吾等征战多年，为国捐躯无数，却受尽朝中轻视！既然如此，不如随本王反了这无道大昭！”

　　唐浅被按在地下，却能听见，帐内帐外，尽是叛军的山呼，久久不散。

　　一场大战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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