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旧友难忘

　　

　　今日一早，听说九公主要来帝陵拜祭，他便想到可以顺路经过玉泉山。

　　对于尹素妆，沈峭不忍回忆，却又总是不自觉想起。她的笑，她的泪，她的琴声，她的细语，一幕幕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脑海里，让他想忘忘不掉，想逃逃不了。

　　回忆至此，沈峭临风而立，闭了闭眼睛，他终究，亏欠了她。如果不把她带回来，是不是她会安好活于世间？一年来，他常常这样想。

　　清风徐徐，飘来阵阵花香。

　　沈峭睁眼，几片花瓣洒落肩头。

　　他用手指捻起，是那人最喜欢的梨花。

　　当初，就为他喜欢这花，沈峭便琢磨鼓捣出了“十里香”，以至于姜无恙那阵子整日抱着酒坛不撒手。

　　若是喝光了，便赖着他再酿，要是不酿，他便往他房里塞姑娘，一个又一个，直到他讨饶，乖乖跑去酿酒。

　　在流芳阁，他几乎不和旁人说话，却在他耳边呱噪不已。

　　他们是知己，却戴着各自的面具。

　　每次去见先太子谢幸，姜无恙便找个由头，不让他相陪。

　　三年后，当沈峭暗自庆幸终于拿到完整的结党名单时，他曾有过不止一次的犹疑。

　　如果如实上报，姜无恙必会受到牵连。桓帝授命他组建流芳阁时，给的指示是：以女为桥，消息往来。

　　然而，姜无恙却借助此处，秘通太子，犯了大忌。

　　沈峭很想保住他的命，于是在桓帝面前罕有的开口求情。

　　“云深，你已跪了整整一日，若是还不肯起，朕便连你一起，交由大理寺打入天牢了。”桓帝谢韫微恼道。

　　沈峭深深伏地磕头，他额角的血沿着脸颊流到唇边：“陛下，臣与姜无恙同窗十余载，臣知道他的脾气。他定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求陛下开恩，再给他一次机会。”

　　无人再多言，乾元殿里的气氛凝重压抑，令人窒息。

　　“把他带回来。云深，你亲自去办。”谢韫亦很想知道，那个深受帝宠的人到底为何要与太子一起结党，触犯他的大忌。

　　走上流芳阁的路从来没有这么长。沈峭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铸铁般无法移动。

　　重明殿里，二人对峙。

　　姜无恙从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当初在书院，他被人欺负，隐忍多时后终于爆发，生生将对方肩膀咬下一块肉来。

　　沈峭坚信，如果有机会，他会变成一匹狼。

　　净水亭里，他一手拈花，心内暗道：“愈之，一年了，不知你现在何处？可曾轮回，重入世间？如果那样的话，希望你能安稳一生，不再受苦，亦不再折磨他人。”

　　正在冥想，就见楚静澜和两名宫女扶着一瘸一拐的九公主慢慢走来。

　　沈峭拧眉，快步上前：“殿下，这是？”

　　恒真尴尬笑笑：“只顾贪玩，不妨扭了脚。无事无事，回宫里上了药就好了。”

　　于是，沈峭让楚静澜下山赶来马车，一行人在暮色中匆匆回宫。

　　乾元殿后殿

　　桓帝谢韫怒瞪着九公主谢恒真，偏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地为沈峭和楚静澜求情。

　　“哎呀，父皇，都是女儿自己不当心，两位统领也没法子呀。您就不要骂了，消消气，喝碗莲子羹去去火。”恒真一面掂着脚，一面端起案上的白玉碗，觍颜笑道。

　　“你们两个，自去殿外跪两个时辰，罚俸半月，再有下次，决不轻饶。”谢韫没好气的接过碗，将汤一饮而尽。

　　“多谢父皇。”恒真躬身，却不小心碰到伤脚，于是一阵哀嚎。

　　“还有你。”谢韫转身，丝毫不被她夸张的演技吓倒：“在昭华宫禁足一个月。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宫。”桓帝咬牙切齿道。

　　“是，儿臣遵命。”恒真低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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