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程家归来
昭华宫
“外祖父,终于......要回来了?”恒真怔愣的看着传过来的字条,一时不知该高兴大笑还是放纵痛哭。
将近十年,程家被贬在桓都之外,无一人留京。
现在,在母亲去世十年后,程家终于回来了,大舅舅程秉也进入翰林院当值。
她心里想哭,面上却想笑,于是纠结出一幅颇不自然的神色。
“主子,那个,表情稍微控制一下。”一等宫女海棠看九公主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又愁云惨雾,实在琢磨不透主子的心情,于是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屏风外,穆容公子正在弹琴,可别露出破绽才好。
“穆容,弹首胡笳十八拍吧。”恒真清脆的声音传来。
穆容抬手启弦,心中暗思,九公主一向不喜欢的曲子,为何今日突然要听?
是夜,思及外祖一家就要回来,九公主高兴之下又失眠了。
啊,古代为什么没有安眠药呀。
痛苦的公主在床上辗转反侧,睡在外间榻上的芍药轻手轻脚披衣下床,悄悄将炉内熏香又添了些。她坐在脚榻上,听恒真绵长呼吸传来,这才放心起身睡去。
翌日乾元殿
桓帝谢韫望着满鬓如霜的程老爷子,想到当年程妃故去后,他挂冠辞隐的倔强背影,一时感慨万千。
旁边的御史中丞崔仲春看皇帝瞪着老大人,半晌不说话,忍不住攥拳轻轻咳嗽一声。
桓帝醒神,正襟危坐开口道:“程爱卿,朕把御史台交给你了。望你秉持公正之心,监察百官,替朕分忧。”
程砺听闻,躬身跪倒行礼,裂石流云般道:“陛下放心,臣定鞠躬尽瘁,不负圣恩。”
桓帝满意的点点头,命崔仲春带他即刻去御史台履职。
路上,崔仲春向老大人简单交待了御史台的人事情况,程砺其实早已成熟于心,但仍然装作不解,问了好几个问题,崔仲春均一一详细作答。
程砺微微点头,心中非常满意,面上却仍不动声色。
来到御史台官署,崔仲春和程砺二人并行,中丞大人微微落后半步。
待进门,秩序井然,人人都在埋头工作。程砺捻捻胡须,脚步放慢。
崔大人轻咳一声,将众人聚齐,为老大人作了介绍:“大人,这是侍御史王炎,范良,董争,姬羽,孙从嘉和于涵之。”
程砺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见大家皆垂目屏息,遂笑笑道:“诸位同僚辛苦。”
众人再行礼,老大人挥挥手:“诸君自去忙吧。”于是六人散去。
而后,崔仲春又一一叫过主簿,御史,监察御史等,给程砺做了详细介绍。程砺则一直笑眯眯的点头不语。
出了前院,老大人被带到后院的办公场所,那是他和两位御史中丞的处所。崔仲春恭敬地将程砺让进门,而后歉意道:“老大人,今日有些不巧,另一位中丞张前张大人告病没来。等两三日后他来了下官再为您引荐。”
程砺拍拍他的肩:“又暖,今日辛苦你了,陪了我这个老头子大半天。且去忙吧,今后望你我能精诚合作,方不负陛下所托。”
崔仲春赶忙躬身:“老大人言重了,这是下官的本分。助大人履行我御史台监察之职,肃浊涤清更是我辈责任。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下官这就去安排晚膳。今日恰逢署里七日一次的论辩会,每到这一日咱们众人都是在衙署吃晚饭,想来就快做好了。大人稍候,且先喝口茶等等。”说着又行一礼,躬身退下自去布置。
程砺见他的背影消失,才慢吞吞来到宽大书案后坐下。
果不其然,面前一摞待他复阅递交圣览的折子。
他靠在椅子里,伸手拿过一本翻开,弹劾恒真的;再拿一本,还是弹劾恒真的;第三本依然如此。
很好,他心中暗道,这个下马威很应景嘛。
于是,他也在众人意料之中的掀了桌子,砸了茶碗。
等崔仲春听到消息,气喘吁吁端着饭碗跑过来时,程老大人怒气冲冲的出了院子,任凭他喊了数声也没回头。
程砺回到家中,儿子程秉也刚刚离宫归来。
当了一天的皇帝秘书,翰林学士程秉终于结束了第一天在圣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办公时刻,正在院子里和妻儿说话,放松精神,老爷子的小厮就来请了,说是老太爷很生气,让大老爷快些过去看看。
“什么事惹爹不高兴,上任头一天就发脾气?”程秉的夫人元氏暗暗替丈夫担心,于是夫妇二人急急忙忙赶到了程砺的院子里。
刚进院子,就见仆人丫鬟跪了一地,屋中传出清脆的摔砸声。
听着室内动静,跪在地上的大管家程忠心里一阵阵抽痛,老太爷,您手下留情呀,咱程府祖上的好东西您可悠着点,别乱来啊。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祈祷老太太快点回来,福寿庵那边早就在老太爷砸第一件东西时快马派人去请了。
程秉皱紧眉头,和元氏对望一眼,夫妻二人忐忑的进了屋。
刚一进屋,程老爷子就像是找到了新的火力攻击点,瞬间爆发,指着程秉鼻子大骂:“你这个不孝子,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居然不告诉为父。恒真惹的祸你们都瞒着,让我今日在宫里,老脸都快丢尽了。说,你来说,她到底藏了多少个粉郎在宫里?”他气得额上青筋暴起,手指着程秉抖个不停。
程翰林生怕他爹气出个好歹,于是赶紧一拉元氏,二人扑通双双跪下。
程秉抬头劝道:“爹,您消消气,消消气。这又是谁在您跟前浑说?”
元氏看着丈夫急的涨红的脸,听他只会一遍遍劝着消气,心中的火莫名窜了起来:爹,您的关注点错了。这会儿骂我家老爷干什么?又不是他的错。外甥女都恁大了,难道要她舅舅去跟她说不要弄那么多小白脸在宫里,要不你外公不高兴?人家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了,年轻人都图个新鲜,谁都年轻过,咱也能理解。
元氏正暗自腹诽,并欲开口替丈夫分辨两句,就见程秉冲她摇摇头,示意不要火上浇油。
恰在夫妻二人为难时,院外传来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这是怎么了?谁要上房揭瓦了?都跪着干什么?没活干?当我程家的差事如此清闲?起来,程忠,让大家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聚在一处成何体统。”话音未落,丫鬟掀帘,疾步走进一人。
程秉和元氏一看都长出一口气:娘,您可回来了。
于是夫妻二人被迫围观了一场大戏:程老太太先是提溜起儿子,儿子又搀起媳妇。继而,老太太卷起袖子指着程砺疾言厉色道:“儿子上班辛苦一天,你骂他干啥?还罚跪?我还想罚你呢。儿媳妇操持家中中馈,管你吃喝,哪有疏漏,你竟然让她也跟着跪。你老糊涂了?媛儿早逝,囡囡从小没了娘,一人在宫里多可怜,当初你说走就走,把她一个人孤零零丢在帝都任人欺凌。她一个小小孩子,不过是觉得宫里寂寞,多找三两个人陪着说话罢了。你不说心疼外孙,还要和她翻脸,你有何脸面埋怨孩子?你老程家尽过教养保护之职吗?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就是心疼媛儿和囡囡。我那苦命的女儿啊!”说着,老太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哭天抢地。
程秉夫妇二人顾不上看爹的脸色,赶忙奔过来安抚亲娘。
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了一番,可是对于老太太的一番说辞,找不出辩驳的理由,于是恨恨一甩袖子,疾走而去。
出了屋子,就听他吩咐道:“程忠,派人把我的东西拾掇拾掇,搬到西园去。”
屋内传出茶杯脆响:“你在西园别回来了。”
于是,鸡飞狗跳的一天终于在老太太的怒骂声中结束了。
据说程老爷子在西园的书房里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而程老太太则守着儿子媳妇,一夜哭诉,从嫁给程砺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她生二老爷--程义。
天空泛白时,老太太被人劝着方倒下歇了一歇。
而程老大人则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出现在早朝上,这可是他重回桓都后的第一次早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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