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最后的人性 五

　　??“大人……谢谢。”红发少女泪流满面。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妹妹。卡琳神情黯然，开口时声音发颤：“对不起，姐姐，你……真的要告诉他吗？”

　　“没关系的，既然是做过的事情，就总有要负责的时候。”艾莉西亚安慰道。妹妹一点也没有即将得救的激动，她是被病痛折磨得全无生气，还是在担心？

　　“可是……”卡琳欲言又止，“算了，”妹妹突然又露出艾莉西亚熟悉的笑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我想我们俩不需要那些肉麻的互诉姐妹深情的词句，说感谢也太见外了。我也绝对不会丢下你的，笨蛋。”

　　“是吗？事先说好，我是不会谢你的。”她终于正常了，红发少女松了一口气，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回答。

　　“托莱多大人，”萨尔克团长踏上一步，他已等候多时，“我们现在就为卡琳小姐治疗。”

　　“没有问题，我来向您说明，”托莱多搓着手，“这需要一点时间。在我作说明的时候，各位请自己找地方休息。对了，纳特先生也请留步，你是我们中唯一的医生，肯定得在场。”

　　“艾莉西亚骑士，”娜塔莉笑容可掬地说，“您受了许多小伤，而纳特医生又分不开身。在下有幸向医生学习过医术，可以为您处理伤口。”

　　跟我来，这个女人的眼神明白无误地透出这样的意思。红发少女点头，她还记得上一次见到娜塔莉，被拖入困倦的深渊前说过，下次再打。于是左金右蓝的双眸间刹那明亮得阳光也失色：“那么我先谢过了。走吧，不要打扰了他们。”我是说，我们的战斗不要打扰了他们。

　　艾莉西亚率先离开了房间，娜塔莉随后而至。泰伦特的秘书长对皇宫异常熟悉，领着艾莉西亚穿过一座座宫殿。永恒宫里人来人往，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对两人视而不见。黑卫也好，卫士也好，正在打扫的仆役也好，没人出声询问，甚至没人看向她们。

　　大概是隐身术的伎俩吧。若只有些女仆也就罢了，那么多男性在场，怎么可能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红发少女对容貌有着近于自负的自信，也习惯了被人搭讪。

　　被卡琳抓伤的伤口此时终于觉得疼了，而且疼得相当厉害。卡琳那时一定很痛，痛得无法想象，因为向来柔弱的妹妹竟在她身上用十指抓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我能分担她的痛苦，艾莉西亚几乎在享受这些痛楚。

　　除去皇帝外，长年待在宫中的守卫和勤杂人员总数大概有两万人。对于传说中有大大小小的宫殿一百多座，占地超过千亩的永恒宫来说，两万人实在不算多。因此，永恒宫白色城墙环绕的范围内，有不少地方无论干什么都不会打搅他人。艾莉西亚就见到了不少符合需求的宫殿和房子，只是娜塔莉脚下不停，她也只能跟着向前走。

　　“好了，”娜塔莉终于停下，“我们到了。”

　　泰伦特的女秘书长选择了一处花园作为战斗的场所。树木环绕的花园里，如茵的绿草地上，盛开的白玫瑰栽种成六芒星的形状，其间点缀着少许蓝色蔷薇。

　　“很漂亮，”艾莉西亚观察着地形，“只是不适合我揍你哪。”

　　“我并不是来和你打架的，”娜塔莉嘴角挂着完美的外交式微笑，“没有武力是不行的，但是武力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说的很有道理，”艾莉西亚摆开架势，“不过不揍你一顿总是不甘心。”

　　“我本不该提醒你，”娜塔莉面不改色，“只是上一次令你陷入甜美的梦乡之后，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所以，我想我现在有资格要求你好好听我说话。特别是，你的身份还是刺杀卡斯蒂利亚陛下的嫌疑人。”

　　但是红发少女有着完全不同的逻辑：“多谢你没杀我，有些债务过期就过期了。后悔吗？现在，再来打过吧！”话音刚落，她像猫一样迅捷无比地直扑娜塔莉。

　　“白费力气，连卡斯蒂利亚的佩剑都伤不了我……”女秘书长冷笑着抬手抵挡。她的冷笑没能持续完一句话，后面没来得及出口的内容和她的身子一起被艾莉西亚砸进了花丛，白色的花瓣雨点一般洒落。

　　娜塔莉翻身从带刺的花枝丛里爬出来，嘴角肿起，鲜血直流，衣服刮破了多处，模样狼狈不堪。未及起身，红发少女已经将她又按倒在地。艾莉西亚骑坐在泰伦特的女秘书长身上，扬起拳头：“不管你是想求饶还是想干嘛，都挨完揍再说吧！”

　　拳头落在娜塔莉精心修饰过的脸上，手上传来的震颤和耳中听到的轻响都明白无误地表面娜塔莉的面骨被她的拳头打折了。真畅快！又是一拳落下，看似柔弱的拳头如同大锤，敲碎了娜塔莉鼻梁，鼻血飞溅；接着的一击令女秘书长的眉骨裂开，破碎的骨屑刺破肌肤；拳头击向腹部，鲜血混合着胃液从娜塔莉口中狂喷。

　　“你会后悔！”娜塔莉犹在威胁，换来的是七八颗牙齿被一拳从口腔里击飞；娜塔莉试着念咒，艾莉西亚掐住了她的脖子；娜塔莉伸手用指头叉向艾莉西亚双眼，红发少女不闪不避，一手将她的两根手指拗断；娜塔莉终于忍不住求饶，艾莉西亚充耳不闻，露出一点牙齿狡黠地笑着，继续痛打对手。

　　“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要杀皇帝！”

　　沾着点点鲜红的血迹，红发少女令人想起新雪般洁白的拳头停在女秘书长高高肿起的脸颊边，没有落下去。

　　“只是杀了皇帝吗？”艾莉西亚问。皇帝是她杀的，似乎捕捉到大猎物了。

　　“杀掉艾提纳的皇帝还不够吗？”

　　娜塔莉的声音听起来并无痛苦的感觉。真奇怪，我明明把她揍得相当凄惨。她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秘密。

　　“那就说说看吧，我再决定是不是饶了你。”艾莉西亚甩着手站起来。用拳头打人，拳头本身也很痛哪，“比起昨天来，你今天真是弱不禁风。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还敢来挑衅我。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可是现在整个艾提纳最最犀利、最最强大的战士啊。”

　　娜塔莉侧卧，按着肿起的眼睛：“原来如此。我对战士的技艺没什么了解，早知道该多准备点人手……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量都能做到这个程度，看到你的强大我也可以稍稍放心一些了。”

　　“要是再东拉西扯，我要继续打了哦。”艾莉西亚催促。

　　“好吧，”女秘书长叹了口气，“普洛特·泰利斯只不过是我手中的人偶之一，我杀费迪南·卡斯蒂利亚的目的只是为了还债，在两千年前欠下的债。”

　　听到两千年，艾莉西亚一愣。“债主是谁呢？”她向娜塔莉问道。答案一定非比寻常，她可以肯定。

　　娜塔莉爬起来，扭扭脖子，用手抹了一把脸。被艾莉西亚打伤的地方在顷刻间消肿、愈合，只一眨眼便完好如初。泰伦特的女秘书长恢复了仪容，她看着红发少女，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要请教。为何你和你的妹妹，不计一切地要阻止石人们发动战争呢？”

　　她连这个都知道，艾莉西亚没有回答，她知道不需要自己回答。

　　果然，娜塔莉接着说了下去：“因为你想去特雷戈迪亚，赫特查尔的传送门是必不可少的，对吧？”顿了顿，娜塔莉仿佛下定决心般说道：“所以，债主……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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