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恪靖的“好日子”来了,连着几天在屋里静养,无聊的正发闷呢,就听见门外郭络罗氏和那拉氏的声音。

  “……你别生气,等我回头就带人去把张廷坚那臭小子给揍一顿。”

  “我又没生气……”

  “你可别心软,上回我扔下你一个人面对四阿哥,我心里还内疚着呢。”

  她们人还没进屋,恪靖已经迫不及待地坐起了身冲着外头喊道,“你们在说什么呢,别在外头说,快进来,我正闲着无聊。”贴身的宫女给她套了件衣服,又拿垫子枕在她身后,刚整理好,一转眼郭络罗氏已经牵着那拉氏进来了。

  郭络罗氏一见到她,就一屁股坐在炕上说道:“你说气不气人?张大学士成天之乎者也说大道理,看着像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混蛋儿子来,成天就会在背后造谣,乱嚼舌根!”恪靖听她劈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后,一边笑着问:“他说了你什么,你气成这样?”一边伸手拉那拉氏上炕。

  郭络罗氏一挑眉,“他要敢说我,我就扒了他的皮!”她又看了眼那拉氏,说:“你现在后悔了吧?我早觉得他不是好人了,当初我让人把他吊在树上,你就不该帮他说话,让我好好教训他一顿。”恪靖笑道:“你把人吊在树上?”

  郭络罗氏想起那件事,脸微微泛红,也不好解释什么,嚷嚷着一言带过,“总之,他就是个混蛋!”那拉氏叹了口气:“这明明就是两回事,再说了,道听途说的话不可信,那些话也不一定他说的。”恪靖听着一头雾水,便问那拉氏:“你好端端地怎么会得罪大学士的儿子?”那拉氏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和他见过一次面,没结下什么过节。他待人彬彬有礼,并不像是那种造谣的人。”

  郭络罗氏气呼呼地拍了下她的胳膊,似乎是想把她打醒:“你还帮他说话,他是存心毁你清白!才见了一面,就说你勾引他,他眼睛是瞎了不成,也不照照自己,就那书呆子样,谁会去勾引他!”

  恪靖一听就蹙起眉头:“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这也太恶劣了!”有人附和,郭络罗氏的底气就更足了,对那拉氏说:“你看看,连恪靖都觉得他过分。”那拉氏怕恪靖也当真起来,连忙解释道:“只是几个小太监私下传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再说,清者自清,我没放在心上。”

  “靠之!你知道屈原是怎么死的吗?”郭络罗氏气的从炕上跳起来,“你傻了你,几句话就可以让人活活冤死!要我说,就该告诉皇上,让他给评评理!”那拉氏无奈地笑笑,皇上哪有闲工夫管着鸡毛蒜皮的小事?担心郭络罗氏会越闹越大,她忙安抚道:““好了,我知道你为我好,你别生气了,回头也别去找他理论,反正又不是常见面的人,我再不理他就是了。”

  “就是啊,你冷静点。”恪靖也在一旁帮忙劝道:“上次她被皇奶奶罚的事才没过去多久,这次你要闹大了,万一给皇奶奶知道,受罚的肯定又是她,你舍得她再挨打?”主子犯错,吃苦的多半都是奴才,郭络罗氏也明白这个不成文的道理,看了眼那拉氏,又老实地坐了回去,闷闷地答应了一句,“我不说了就是。”

  那拉氏和恪靖相视一笑,挨着郭络罗氏坐下,头歪过来讨好地笑道:“多谢格格的体恤,为奴婢省了一顿板子。”郭络罗氏哼了一声,不解气地甩了下帕子,“下次再让我看到他,见一次就打一次。”

  “好了,好不容易上我这来一趟,别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了,”恪靖摇着她的手臂娇嗔道:“我这两天都闷坏了,你快跟我说说有趣的事。”郭络罗氏看了眼那拉氏,没好气地说:“我都在为人打抱不平,哪来什么有趣的事。”

  那拉氏怕她又旧事重提,赶忙扯开话题道:“李谙达说,等过了年,喀尔喀草原上要来一个重要的人,还派了好些人去收拾地方,准备迎接这个人。”郭络罗氏好奇地问道:“什么人啊,我怎么都没听阿玛说过?”

  那拉氏回说:“我是今早才听李谙达说,本来我还要去帮忙打扫,可李谙达见你有急事来找我,才没让我去。”郭络罗氏一听就扬起下巴,有些骄傲地说:“你看看,我出现的多是时候,多亏了我,你才免了一个苦差事。”那拉氏忍住笑,凭凭点头,“是,是,是,奴婢谢谢格格。”

  两人说笑间,恪靖一直都没搭腔,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眉头锁的紧紧的。那拉氏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问:“怎么了?”恪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捂住肚子说:“身上不爽快,这几天都是这样,躺一会就没事了。”

  “那你好好躺着休息,我们改日再来看你。”郭络罗氏说完,恪靖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那拉氏见她有些反常地没有多加挽留,知道她想一个人独处,也不多说什么,去外面叫了宫女进来伺候,才和郭络罗氏一并离开。

  外头刚下过一场小雨,廊檐下还积着些雨水,一滴接滴地落下来。郭络罗氏低着头闷自走着,也没留心头上的雨滴,那拉氏拉了她一下,雨水刚好从她脸颊擦过,落在肩上。那拉氏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她的衣服,打趣道:“又在想八阿哥了,想的这么入神?”

  “唉,”郭络罗氏叹了口气,难得惆怅起来,“我是在想咱们可能要多来陪陪恪靖了,免得以后没机会了。”那拉氏不解,“怎么回事?”郭络罗氏挽上她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你是不知道,每回蒙古草原上来一个人,这宫里就会少一个人。上一次是四公主,这一回皇上要再指婚,这些公主格格里,头一个轮到的就是恪靖。”

  那拉氏这才恍然,难怪方才恪靖那么失落。她不禁有些后悔方才不该多嘴,“早知道我就不该说这事。”郭络罗氏说:“就算你不说,这也是明摆着的事,恪靖比咱们都大一些,迟早都要被指婚的。”她又叹了口气说:“只是我没想到她也会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还曾经想过,将来我嫁给八阿哥,你嫁给五阿哥,咱们还能常常一块儿玩呢。”

  “你别乱说话了!”那拉氏先打断她的话,又紧张兮兮地看了眼四周,才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别再说这话了,我和五阿哥又没什么……”郭络罗氏以为她是害羞,笑道:“什么没什么,上回可是他自己说的,他要娶你。”那拉氏急着捂住她的嘴,“你还说!这些话都是你一个人说的!”

  郭络罗氏笑的都喘不上气来了,口齿不清地求她松手。那拉氏说:“以后可不许你再胡说了,要是让人听见,我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郭络罗氏点点头答应了,可等她一松手,又“噔噔噔”跑到前头,一转身忍住笑,冲她请安道:“给五福晋请安。”

  “你!”那拉氏气的一跺脚,追上去要打她,“你还闹!”郭络罗氏哈哈大笑,赶忙跑开了。啪的一声,一只喜鹊从假山后惊蛰而起,飞入树丛。一个小太监从山后探出了头,见郭络罗氏和那拉氏走远了,才放心地走了出来。

  他是在永和宫当差的张非,也应了这个名字,他平时最爱说人是非,如今真的亲耳听到这么精彩的对话,一张嘴早就忍不住想要找个人添油加醋地说说闲话。一回到永和宫,他见四下无人,便拉着交情好的宫女躲在廊外喁喁私语。

  那宫女听了,有些不可置信,“平日看她挺老实的,怎么会去勾引五阿哥?”张非说是非不怕真假难辨,就怕的听者不信。他忙说:“你可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前两天,四阿哥身边的苏公公偷偷告诉我,她勾引张大学士家的二公子不成,还被人家二公子给羞辱了一番呢……”

  这两天,有好些小太监都在私下传同一件事,这宫女也听说过,现在联想起来不由的有些信了,她刚想再问下去,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张非的身后,整个人呆若木鸡。胤禛悄无声息地站在门边,不知听去了他们多少话,正一脸冰冷阴沉地看过来。

  “不过,她也就是痴心妄想。论姿色,她还不及你……”张非还在滔滔不绝,宫女吓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四阿哥饶命!”张非的舌头顿时僵住,转过身就瞧见苏培盛正瞪着他。他浑身打了个哆嗦,愣是不敢再把视线往苏培盛的身前挪去,当下就跪在了地上,“四阿哥饶命!”

  “你们的胆还真不小,”胤禛冷笑一声,把身子一让,对着门里的人说道:“额娘,您跟前的人乱嚼舌根,若是给皇阿玛知道了,恐怕不太好吧?”闻言,张非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起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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