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郭络罗氏看了下情况,不禁担忧道:“完了,四阿哥不会还记仇吧,他那样看她是什么意思?”胤禩也说不出缘由,只安抚地握了下她的手。胤瑭在一旁着急,想的是另一件事,“她倒是走快点,过来好跟我们说下里面的情况。”郭络罗氏倚着墙角踹了他一下,“你别想烦她!”
胤瑭脸一沉,胤禩挡在中间,硬是拖着他,一边走一边说:“昨个不是跟三哥约好,今日一起练箭的吗?咱们来时也没跟他说一声,他怕是要等急了……”胤禩说着说着,回眸会心一笑,于郭络罗氏,那是不用言语的默契。他知道她会留下来安慰那拉氏,故而支开了胤祺和胤瑭。
李德全将那拉氏送出来后,她就一路径自走着,泪干了又流。她以为胤禛那样的人,生性就是冷漠,她以为他那样的人,对谁都是一样,她以为她烧了那些桂花瓣,一切就已经沉淀了。她甚至以为,自己不曾将他放在心里。
郭络罗氏说,男人总爱江南的女子,皇上是,他阿玛也是。而今又轮到了太子,连四阿哥也沦陷在那温柔乡里,不可自拔。为何,心会像针扎了似的痛。他是那样骄傲的人,为了一女子跪在父兄面前,求了再求,是谓何等的在意?皇上动怒要砍那女子的脑袋,整个屋里只有她敢为那女子求情,是谓何等的勇气?
他,与自己,终还是犯了一样的错。
“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郭络罗氏终究是忍不住,也不管胤禛还远远地站在对面,冲上前来句句皆是关心。“是不是皇上要罚你?我去给你求情……”那拉氏满眼朦胧,抱住那个模糊的声音,放纵地哭出了声音,“我犯了个大错,没救了……”
郭络罗氏吓坏了,想尽了千万办法,最后才知道她是喜欢上了四阿哥。待那拉氏稍平静下来,郭络罗氏与她坐在以往玩耍的凉亭里,安抚她:“没事的,像你来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欢,很快就会忘记了。”
郭络罗氏的口吻像是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似的,那拉氏忍俊不住,问:“那你喜欢八阿哥是有什么理?”郭络罗氏不假思索,回的理直气壮,“他长的好看。”那拉氏笑,“五阿哥,阿哥也不差,与你又是亲上加亲,你怎么不喜欢他们?”
“你别提胤瑭,他若娶了我,我们非要天天吵架。”郭络罗氏鸡皮疙瘩直起,光是想以像都觉得可怕。那拉氏存心闹她,“那胤祺呢?”郭络罗氏想了一下,忽然坏笑起来,“你还提他呢?你知道吗,那天他还跟我说,他想娶你呢。”
“别胡说!”“你骗人!”那拉氏说完一愣,回头去看另一个说话的人,只见胤祯气鼓鼓地站在阶下,一个劲地嚷着郭络罗氏骗人。郭络罗氏见他要冲上来,挡在跟前,说:“你别过来,你连累了我们一次还不够啊?”
一句话说的胤祯哑口无言,嘟着个嘴好不委屈。他眼巴巴地看着那拉氏,说:“我,我……”郭络罗氏瞪着他,学着他结巴,“你,你什么你!”胤祯理亏气短,说不出话来。那拉氏走过去要请安,郭络罗氏一把拉着她,“别理他。”
胤祯忍不住扑了上来,一把抱住那拉氏,“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我天天都记挂着你,你不让我去看你,我怕你挨打,就没去……”那拉氏抿唇一笑,蹲下身安抚他说,“奴婢哪敢生气。十四阿哥多虑了。”
胤祯低着头笃定道:“你骗人!你就是有!”那拉氏一愣,他忽而揽着她的脖子,悄悄在耳边说:“你要是不生气,就别老是奴婢来奴婢去的。那天,你就没说。”那拉氏思前想后,已经记不清自己何时犯下这样的错,只说不敢。
胤祯执拗,不依不饶。那拉氏只好随了他,但坚持在外人前不可坏了规矩。郭络罗氏不肯轻易原谅他,三人坐在一起,她全当他是空气,与那拉氏说话时,故意勾着胳膊以示亲昵,明摆着排挤他。
胤祯不服气,就抱住那拉氏另一只胳膊。两人暗自较劲,左一句有一句都抢着跟那拉氏说话,说的又都不是同一件事。那拉氏左右难逢源,只好提议三人玩游戏。三人以四周静物为屏,一人抓,两人躲。
第一轮,郭络罗氏做数。趁她转圈之时,胤祯拉着那拉氏躲了起来。两人藏在假山里,胤祯见郭络罗氏找过来,吓道:“快跑!”他自己是一边说一边跑,惊动了郭络罗氏,两人便开始前后追逐起来,紧张刺激的完全没顾上还留在假山里的那拉氏。
那拉氏眼见他们远去,无奈笑笑,刚要出去追他们,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出口,将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那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为何要哭?”
那双漆黑的眼睛灼灼地凝视过来,那拉氏一退再退,直到贴上冰冷的石山。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哭?”“四阿哥—”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背后的石头,他的咄咄逼人不期而遇,她竟连一句谎话都说不来。
在惊惶和混乱中,她的神情还是泄露了心底的秘密。“以后离我远点。”话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独断,声音冷的她不由打了个寒噤,身子软软地跪在地上,嗓子里无力地挤了半天,终于咕囔了一声,面前的人早已等不及的离开了。
头倚在石山边,寒意一点点地渗进身体里,直入心底深处,将那残留的痴念渐渐冰封。她到底还是要感谢他的,若不是他的残忍,她不会彻底的醒来,若不是他将她推入无底深渊,她不会彻底的绝望。
郭络罗氏和胤祯沿路又寻了回来,见她只身坐在假山里,又哭又笑,都吓了一跳。“你别哭,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了。”胤祯学着郭络罗氏的样子,笨手笨脚地帮她拭脸颊的泪,她眼里有一双泪珠“嗒”地一声正好掉在他手背上。
胤祯有些好奇地接过嘴边舔了下,“嗳?你的眼泪怎么是咸的?”郭络罗氏看着他,仿佛看怪物一般,“谁的眼泪不是咸的?”胤祯认真地答,“二哥跟我们说,女人都是水做的,哭的时候最楚楚可怜,一口亲下去,眼泪都是甜的。”
“你—”郭络罗氏想骂他不正紧,可看他那天真的样子,又词穷了。那拉氏听了他说的话,心儿怦怦跳,面上羞红,但见他说的一本正经又觉得好笑,嘴角抽动几下,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那天之后,那拉氏到底还是把胤禛的话听见了心里,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更恭敬,每每遇见,都只是低着头,一声声“四阿哥”,一次次叫的越发生疏。除了郭络罗氏,谁也没看出来,她的心底曾有过那么一次无望的悸动。
以前经常照顾她的姑姑和公公,如今也渐渐不再来往。那拉氏起初不解,还以为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后来才迟迟发现昔日除了李谙达的人,对她多加照顾的人十有八都是在承乾宫当过差的。只是现在,她全当是受了已故佟贵妃的恩惠,不敢再有多想。
关于永和宫的那场风波,太子终究是抱得了美人归,四阿哥也添了新房,兄弟两都在皇上面前认了错,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一日,那拉氏刚出了御书房,没走多远就遇上了郭络罗氏身旁的小太监。看那焦急不安的模样,她不用多问就知道郭络罗氏又惹了什么祸事,听他说了下大概,便匆匆赶了过去。
还没见到人,远远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走近一看,只见郭络罗氏命人把一白衣罗缎的少年倒吊在树上。少年满面涨红,怒不可遏,又狼狈的很。
那拉氏忙让小太监把人放下,郭络罗氏不肯,小太监还是做了,他们看那少年模样,虽不知底细,但还是怕得罪人。郭络罗氏气呼呼地想冲过:“你们不听我的,是不想活了!”
那拉氏抱住她,“你这又是怎么了?”郭络罗氏指着那人就想骂,可又想到什么,羞恼地扭了下身子,“我就是看这书呆子不顺眼!”那边,小太监将少年放下来,便左一句右一句地关心起来。
少年不领情,又听见了郭络罗氏的话,冷哼一声,推开左右的小太监,自行整装。那拉氏知道郭络罗氏藏着话,但也清楚此时不便追问。她揣测少年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却不知他是不清楚郭络罗氏的身份,还是来头亦不小。
那拉氏斟酌着上前赔礼,笑语嫣然,“误会一场,冒犯公子,奴婢替格格给公子赔个不是。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那少年默不做声,虽恼怒,但还是维持着几分风度,似是不再追究。郭络罗氏也不知在气什么,面上还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那拉氏悄悄地拉了下她的袖子,眼里几分哀求。她还是忍了下来,带着人扭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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