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西北一带久旱无雨，造成严重灾荒。尤其是潭州城，已酿成大旱，农业生产难以开展，致使西北经济恶化，灾民四处逃难，导致西北地区人口锐减，亦引起难民流入地动乱不安。

　　甚至不少难民为了生存落为流寇盗贼，引发武.力暴动，地方官员镇压不住，朝廷早先已派中央官员前去赈灾。

　　然，灾情并没有因来自中央的救援而得到缓解，反而愈发引起大规模的武装暴动，整个潭州已乱成一锅粥。

　　陛下派御史丞大人亲自下去视察，查出原来是赈灾官员贪污巨款，朝廷拨下去的救灾银两过半都被他们纳入私囊。赈灾银两和粮食在经过官员的层层截流后，真正落实到灾民的身上已然无几。

　　非但没有安顿灾民，官员还采取武力措施镇压难民，杀的杀，囚的囚，视人命如草芥。难民对朝廷不满，举起反抗旗，西北地区祸乱交兴。

　　陛下下旨彻查，将所有涉嫌贪污的官员押回京中，重则诛杀，轻则流放，一律不姑息。

　　为救济赈灾，安抚民心，平定祸乱，朝廷需派出品格高尚又有能力，且在身份地位上足以令人民信服的官员。

　　今日大朝会上朝臣为这件事争吵不休，皇次子豫王主动请缨，由皇室子孙亲自去赈灾，那便是对难民一个恩典，又能另地方官员信服，最妥当不过。而豫王是众皇子中最年长，又已参政历练多年，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在陛下正准备下旨恩准的时候，素来大朝会上很少发言的霍祁突然向陛下举荐皇四子惠王，并举出了一系列惠王去赈灾的优势以及豫王的弊端。他一说话，一众武将亦都纷纷表示附议，就连右相大人也认为惠王前去会更为稳妥。

　　于是陛下最后下旨，命惠王为赈灾主官，择日启程，不得耽搁。

　　这可是惠王第一次参与朝事，全国上下瞩目，看看那位扬名四海的第一才子究竟有没有那个能耐。

　　对比，夏侯曦并没有太多关注，她一没有心怀天下的抱负二没有治国安民的雄才，西北大旱于她而言只是国事，不是她的家事，她顶多就是以夏侯王府的名义给远方的国人捐助点儿成不了多大事儿的银两粮食，其余的她便无心也无力了。

　　所以，她还是该吃吃，该喝喝，餐餐都是来自霍府的美食，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她关注的是，因为这次大旱，那个章骞耀的行刑期居然又延后了！

　　本是秋日便要斩立决，可是大旱在劫，国土不宁，承上天之德，陛下下旨大赦天下，但凡不是犯了死罪者，一律减刑或免刑，而原该于秋日问斩的死罪者的行刑期延至冬后。

　　她不得不说，章骞耀，命还真硬。

　　不过，他早晚都得死，让多活几个月又如何？叫他在牢房里多吃些苦头也好。不只是她的人，蒋成两家亦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

　　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夏侯曦收到了一张请帖，来自端阳公主府。

　　两日后便是端阳公主的生辰，原本北方大旱，天灾人祸，身为皇族应当节用爱民，轻车从简，不宜大操大办宴席，但端阳公主却在这个时候有孕了，这是近两个月来唯一一件喜事儿，陛下龙颜大悦，恩准公主大办生辰宴，也算是冲冲喜。

　　端阳公主是陛下的嫡长女，所有皇子公主的嫡姊，身份高贵，出嫁十年却至今无子嗣，若非她是皇家帝姬，夫家早已容不下这样的儿媳。好容易如今有了身孕，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儿，这也是陛下第一个孙儿，帝后二人不可谓不重视，无数赏赐抬进端阳府。

　　好久没有这样的宴会了，上一次的还是她进京的时候皇后在宫里给她办的接风宴呢。夏侯曦最是喜欢参加这类的宴会，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穿上最华美的衣服，画上最惊艳的妆容，夺走那原本属于京城第一贵女的风光。

　　她让府里手艺最好的姑姑给她梳了个流苏髻，髻上戴着一支桃花状的步摇冠，里着芙蓉色锦衫，外穿一件团蝶百花凤尾裙。

　　她给自己画眉，反复为眉心那道给她的美貌加分的桃花钿描了又描，直到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又将口脂在唇上点了点，红唇一下便润泽诱人。

　　衣着打扮华丽又高贵，妆容艳丽精致，浑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全副武装后，夏侯曦便坐上那辆华贵的鎏金马车，以郡主仪仗浩浩汤汤地前往端阳公主府。

　　她去得有些晚了，这倒不是她有意如此，她从小就赖床，还有点小小的起床气，所以即便是知秋知夏也不敢喊醒她，让她睡到自然醒，又因梳妆打扮耗了两个时辰，公主府离他们王府又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所以当她去到公主府的时候，所有的宾客都到了。

　　宴会还未开始，她也不算来迟了，听说贵女们都还在偏厅叙话，章玥颐自然也是在的，夏侯曦存心要去气一气她。

　　谁知道一只脚刚踏进偏厅，便听见这么一道尖酸酸的女声：“……西北大旱，皇后娘娘节俭躬行，提倡一切从简，为国分忧，端阳公主的寿宴亦不敢大操大办，可是我听说，夏侯王府那位郡主仍旧是日食万钱、酒池肉林，铺张浪费、挥霍无度，实在是骄奢淫逸，有辱门楣，也不想想西北每日有多少人被饿死……”

　　夏侯曦心头立刻就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朝天翻了翻白眼，原来这些最注重涵养和礼仪的贵小姐聚在这里说她的坏话呢。

　　她日食万钱、酒池肉林？就算真是如此，轮得到她们来指指点点吗？

　　“我还听说啊，静阳郡主一顿早膳便要花费七八十银两，你们想一想，皇后娘娘日常一顿饭也不过五十银两，她不过是个郡主，竟敢如此奢靡，岂不是踩在皇后娘娘的头上！”那名女子仍喋喋不休，语气里不难听出一丝小小的嫉恨。

　　夏侯曦已走近，有几名贵女看见了她，脸色俱变，忙向那个还不知情的小姐递眼神，可是她说的起劲，浑然未察觉。

　　“这么说，本郡主既然连皇后的头都敢踩，若不踩一踩何小姐，那您岂不是比皇后还尊贵，踩不得？”夏侯曦步履姗姗地行到她的面前，何雪晴顿时脸色一白，整个人僵滞在那。

　　夏侯曦扫了一眼厅里的人，都是与章玥颐交好的世家贵女，其实吧……她不讨厌她们，家族之间甚至没有多大的利益冲突，她的敌人至始至终也只有章玥颐而已。

　　她没想过要找别人的麻烦，但是，那个何雪晴也太不知好歹了。

　　何雪晴坐着，夏侯曦站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明眸中锋芒毕露，毫不加以敛饰。何雪晴被她那凉飕飕的目光睨得浑身都在颤抖，她虽然讨厌她，但也怕极了她，平时也就敢在背后骂一骂，诋毁她，却从不敢当面交锋。

　　没想到……方才那番话全都被她听了去。何雪晴脸红着垂首，不敢看她。

　　“哦，何小姐哆嗦什么？快入秋了，天儿凉，何小姐是不是冻着了？”夏侯曦故意拨尖了嗓音，语气听上去很客气，对她身边的婢女说：“快把你家小姐扶回去休息吧，今儿宴会也不必参加了，本郡主会向端阳公主解释何小姐的难处的。”

　　“……你……”何雪晴猛然抬头看她，目瞪口呆。

　　诸位贵女：“……”

　　她这是……要把何雪晴赶走？何雪晴好歹也是正儿八经收到端阳公主的邀约的，她有几个胆子敢把公主的客人赶走？

　　“愣着干什么？”夏侯曦不悦道，见那婢女哆哆嗦嗦地跪下来，“知秋，你去帮何小姐一把。”

　　知秋最乐意帮自家郡主做些欺负人的事儿，立即就上去，只用一只手动作粗鲁地拽起何雪晴，她是习武之人，力道足够大，一下便把她拽了起来，这位平时体态轻盈举止优雅的贵小姐脚跟没站稳差点儿往后摔。

　　何雪晴满面通红，恼羞成怒，可也只能干瞪着她，嘴里发不出一个字儿来。

　　“何小姐是要自己走呢，还是要本郡主的人送送您？”夏侯曦语调幽幽，“送”字嚼得极重，言下之意，你是自己走还是我的人拖着你走？

　　“……你……”何雪晴双眸蓄满了泪水，浑身都在颤粟，她很清楚，这个郡主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可是今儿公主府的来宾这么多，她若当众被人拖着离开，日后她还怎么在圈子里立足？

　　何雪晴手捂着面，哭着跑出去，婢女连忙给夏侯曦行了个礼便追自家小姐而去。

　　厅内，鸦雀无声，透着一股压抑得让人喘不来气儿的迫势。

　　不知怎的，夏侯曦心中就特别不爽，今日非要欺人欺到底了，目光冷然地看了一遍这些贵女，“怎么，诸位小姐都看不见本郡主麽？为何不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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