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片芳心千万绪2
黄昏好像给荷池披上一层金色的柔纱，明秀珍怡然地坐在小亭子里，一杯茶，一本书常常陪伴她共度晨昏。现在荷花开了，她又多了一个挚友。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对于荷花这样的君子来说，任何言语仿佛都是多余的，只要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就能感受到无限的芬芳和美好。
清晨的荷花清新绽放、娇媚明丽。经过炎热的中午，到黄昏时仿佛有些倦怠，不似早上那样朝气蓬勃了。几只小的花苞还未开放。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明秀珍端详着那份稚嫩想起了那句古诗。
“妈！”康洪波兴奋地走过来，他手里抱着一个纸盒子，“妈，您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呀？”明秀珍笑着问，看着康洪波高兴的样子就像刚放学回来的小学生似的。
康洪波坐在明秀珍的身边打开纸盒，“呱呱……”原来纸盒里放了几只碧绿的青蛙。
“妈，这是我专门给您买的。青蛙吃蚊子，夏天蚊子多，您坐在这里容易挨蚊子咬。听说登革热病就是蚊子叮咬传染的，有了这几只青蛙，蚊子就不会咬您了。”
“啊，”明秀珍感动地叹息了一声，“你工作那么忙，还想着这些事儿，太费心思了对身体不好。”
“费什么心思呀，挺有意思的。”康洪波兴冲冲地说，“现在不是都兴绿色蔬菜吗，咱们这就叫绿色除蚊，很环保的。”
“还真是绿色的，”明秀珍忍俊不禁地说。她低下头仔细看着趴在盒子里的青蛙，它那鼓鼓的小眼睛看上去挺可爱的。没想到一只青蛙突然像爆炸的炮仗似的蹿起来，明秀珍猝不及防，说时迟、那时快青蛙撞到她的脸上！
“啊！”明秀珍一声惊呼。
“妈！”康洪波吓得大叫一声。青蛙受到惊吓又一跃而起，只听得“啪啦”一声，明秀珍放在身旁木座上的茶杯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纸盒子掉在了地上，所有的青蛙都逃了，康洪波心惊胆颤地扶着明秀珍问：“妈，您怎么样？”
“没事，没事儿，”明秀珍轻轻抚摸着额头自嘲地说，“我看着它们挺乖巧的，结果忘了它们的本能了。”
“都怪我欠考虑，差点儿把您吓坏了。”康洪波自责道。
“没事儿，我没害怕。”明秀珍抬起头笑着说，“一只小青蛙有什么可怕的？你这个想法多好啊！只有充满智慧的领导者才能想出来！”
“嘿嘿。”康洪波不好意思地笑了。
“它们也该回家了。”明秀珍转身看了看荷池问，“天不早了，姿薇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呀，我还没看见她呢，她去哪里了？”
“上午和她同学一起去玩儿了，现在也该回来了。”
明秀珍站起身和康洪波一起回到房子里，姿薇正激动的与何美雅说着什么。一看到他们进去了姿薇立刻像青蛙似的跳起来扑向康洪波嚷道：“爸爸，我找到我的项链了！我找到了！！”
“什么项链啊？”康洪波没明白。
“就是您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啊！前年夏天我坐公共汽车的时候不小心丢掉的项链！”
“真的？”康洪波很意外，“是峻峰帮你找回来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姿薇得意极了。
这怎么可能呢？康洪波不相信地笑着问：“你是怎么找到项链的？”
“逛街的时候！”
明秀珍和康洪波不约而同地笑了。
“怎么，你们不相信吗？看看这是什么？”姿薇从茶几上抓起项链把项链坠垂到康洪波和明秀珍的眼前。
真的！明秀珍和康洪波不禁惊奇地对视了一眼，这么小的一条项链儿竟然在几年之后能失而复得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康洪波用手接过项链反复地看着说：“没错，就是那条项链。”
“这到底是怎么找回来的呀，薇薇？”明秀珍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姿薇得意地坐在沙发上摇头晃脑地说，“命运就是这样神奇，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怎么也跑不掉！”
明秀珍和康洪波也分别坐在沙发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康洪波问坐在他身边的何美雅。
“她和同学在金熙商厦里玩儿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女的戴着这条项链，她就把那个人抓住了，后来又给峻峰打电话，峻峰就去了，把那个小偷抓起来带到公安局里去了。”何美雅似笑非笑的看着姿薇，仿佛也不太相信似的。
“真的，这么巧啊！”康洪波笑着说，“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儿！真是太巧了。”
“那个小偷是什么样的人啊？”明秀珍关心地问，“真的是她偷的你的项链吗？”
姿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没了，她嫌恶地“哼”了一声说:“现在的小偷太不要脸了！表面上长得白白净净，可是手脚那么脏！心里也那么脏！明明偷了别人的项链还不承认，还倒打一耙说我要抢她的项链！真不要脸！妈妈，你去把这条项链给我好好洗洗，太脏了！如果这不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让那么不要脸的贼戴了以后我才不要呢！恶心！”
“那个小偷就一个人吗？她打你了吗？”康洪波关心的问。
“她敢！”姿薇怒气冲天地叫道，“她敢打我一下，峻峰哥不踹死她！不要脸！”
“薇薇，女孩子说话不能这么粗鲁。”明秀珍缓声说，“不要说别人不要脸，这是脏话。有教养的女孩子不能说脏话，即使生气的时候也不能口不择言。”
“哈！”姿薇怪笑了一声瞪着明秀珍说，“那我该怎么说呀，奶奶？难道让我说那个不要脸的贼是女神吗？”
“这世界上的确有许多行为很无耻，你可以说有些人无耻，但是不要说脏话，不要骂人。”
“无耻和不要脸有什么不一样啊？”
“不一样。”明秀耐心而认真地说，“无耻，是文明人说不文明的人，而不要脸就是不文明的人说不文明的人。只要你一说脏话就不文明了，所以有教养的人就算很生气也从不说脏话。”
姿薇不屑地“哼”了一声嘲弄道：“奶奶，没想到您的绕口令说得这么好！”
何美雅“扑哧”一下笑了，康洪波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他对于姿薇的任性也无可奈何。他对女儿仿佛有一种天然的愧疚，一想想她都会使他心疼，他怎能再忍心责备姿薇呢？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从她睁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起，她就是他的无法替代的天使。
“薇薇，心爱的东西能失而复得可不容易啊！”康洪波语重心长地说，“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你可要好好的珍惜，另外一定要吸取教训。你年龄小，没有生活经验，奶奶说你都是为了你好。不要等自己吃了亏以后才后悔莫及，人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的把丢掉的东西再找回来。当你把最重要的东西不小心丢掉以后，你可能会痛苦一生的！薇薇，你明白吗？”
明秀珍黯然的看了康洪波一眼，她的心在隐隐作痛，只有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经受着怎样的痛苦！别人都羡慕他是如此成功，可是财富、名誉、地位都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他所失去的更宝贵、更重要。
“爸爸，上一次丢掉项链并不是我的错。”姿薇振振有词地说，“是小偷太无耻了，以后我再也不坐公交车了，我打的！”
明秀珍说：“也不能因为怕丢项链就不坐公交车呀，这不是因噎废食吗？该坐的还得坐，有时候在陌生的地方坐公交比坐出租车更安全。只不过别穿戴得太贵重，以免让人觊觎。庄子曰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比外表之美更重要的是内涵。腹有诗书气自华，多读书自然就有内涵，有内涵自然就有气质，有气质自然就高贵美丽。薇薇，金银珠宝都可能被抢走或者被偷走，可是人的才华和能力谁也抢不走谁也偷不走，永远都属于他本人。现在你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你爸爸的能力赚来的，如果人没有才能又哪来的财富？孩子，多从学习上下功夫对你的人生是很有好处的，你爸爸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总有一天你要独立，要靠自己。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就是人生的规律。慢慢的你就知道了。”
“奶奶，我妈妈也没什么本事，她不一样过得很好吗？”姿薇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对于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找个好丈夫，只要有好丈夫，这一辈子就能幸福。如果没有好丈夫，就算她再有本事，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日子，有什么意思呀？”
“行了，你才多大呀？胡说什么？”何美雅嘴上嗔怪着姿薇，可目光却投向自己无名指上的大钻戒，脸上不知不觉地露出得意之色。
“我没胡说！”姿薇倔强地一扬下巴，“要是没有爸爸，你能整天什么也不干，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做美容买东西吗？还不是因为你命好，嫁了一个好丈夫吗？”
“啧！”何美雅扬起头照着姿薇恼怒地斥道：“我做美容买东西关你什么事啊？轮到你来说我？我用得着你管吗？”
“我就说！我就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姿薇针锋相对地嚷着，“你就是靠爸爸养活！你看看你从头到脚，哪一样东西不是爸爸挣钱买的？你自己挣过一分钱吗？”
“你爸爸的钱就是我的钱！”何美雅勃然大怒道，“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不是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连个学都不好好上！花那么多钱给你买钢琴、给你请老师，最后都白白扔进水里，光为了你的学习就糟蹋了你爸爸多少钱？”
“那也没有你糟蹋的多！你的一个钻戒就够买两架钢琴了……”
姿薇的脸都胀红了，何美雅的细眼睛也瞪大了，明秀珍和康洪波面面相觑的看着她们母女俩像斗鸡似的打着嘴仗，每一句话都俗不可耐、毫无价值、令人生厌！
康洪波鄙夷地看着他的妻子，他很痛苦虽然姿薇模样长得像他，可是秉性几乎与何美雅一模一样——都那么肤浅虚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康洪波疲惫地用手指摸摸额头。女人如花，尤其是她们年轻的时候，情窦初开，娇艳动人，还有着少女的单纯和热情，像正在绽放的花朵和醇香的美酒一样陶醉了他被痛苦和忙碌的生活折磨得麻木冰冷的心，令他无法抗拒那春日的温暖，终于融化在一片鲜妍明媚中。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现在再想想当初，真是不堪回首。
康洪波黯然地闭上眼睛，他的人生就像日月的交替，永远也摆脱不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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