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片芳心千万绪1
死亡的永远是人的肉体，而生存的永远是人的尊严。
鸽子扬起脸，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明峻峰说：“汉语拼音和英文字母我都认识。”
“那你自己看看，项链坠儿的后面是什么？”
鸽子从明峻峰手里接过项链，虽然她心里已经知道结果了，但是她还是把项链坠儿翻了过来。花冠天使的后面有两个交叠着的英文字母，一个是Z，一个是W。现在她明白它的意义了，它代表着一个被父亲深深宠爱的女儿。
“你看清楚了吗？”明峻峰质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鸽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把项链放到办公桌上。永远都不属于她的不只是这条项链，还有那深深的父爱。
泪水忍不住从鸽子垂下的眼帘中夺眶而出，她默默地用手把眼泪擦掉。她不想哭，可是心中的痛苦太强烈了，悲伤就像从断崖上坠落的山石一样不可阻挡。
那种黯然神伤太凄恻了，明峻峰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心软了，也许他刚才不应该那样严厉，只要有理还怕不能服人吗？一个大男人何必对柔弱的女孩儿大呼小叫呢？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明峻峰用和缓下来的语气说，“不要出去，我马上回来。”
明峻峰拿起项链走出办公室来到会议室。
“峻峰哥！”姿薇高兴地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她正无聊地托着自己的下巴面对着大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一切都死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姿薇，给你。”明峻峰抓着项链把花冠天使垂到姿薇面前笑着说。
姿薇心花怒放地接过项链：“峻峰哥，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是你自己把项链找回来的。姿薇，你真厉害！”
明峻峰的赞美让姿薇非常得意：“峻峰哥，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个不要脸的小偷会被判几年徒刑啊？”
“现在具体情况还没搞清楚。姿薇，你先回家吧，我还要继续工作,这个案子的细节还需要继续审讯。”
“峻峰哥，我在这里等你好吗？等你下了班我们一起去吃饭。”姿薇不愿意走。
“不行，姿薇。无关人员不能在这里逗留，这是规定。”明峻峰郑重地说。
“那我在公安局外面等你好了，反正你也快下班了。”
“姿薇，我们上下班是不按点儿的。忙的时候就不回家了，直接在办公室里休息。你先回家吧，等我有空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好吗？”
“可是你总是那么忙！”姿薇撅起嘴不满地说，“还有你对我的许诺到现在也没有兑现！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快了，等那件重大的盗窃案破获以后我就兑现承诺。”明峻峰笑着搂住姿薇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拥着她走出会议室。他没有时间和姿薇闲聊，把她送出公安局后他马上就返回了审讯室。
鸽子依然静静地坐在哪儿，看到他进来了也没有什么反应。明峻峰重新坐下盯着她问：“说说吧，你是怎么得到这条项链的？”
“是我哥哥送给我的。”鸽子垂着眼睑面无表情的说。
“什么时候给你的？”
“前几天的时候。”
“你哥哥是干什么的？他现在在哪里？”
“他是打工的。他走了，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你不知道！”明峻峰一下子又提高了嗓门，“你的亲哥哥去哪里了你说你不知道！这可能吗？他去哪里总得告诉你一声吧？”
“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他没有告诉我。”
鸽子抬起头看了明峻峰一眼，疲惫和痛苦把她折磨得已经麻木了，而明峻峰的眼神依然像剑一样锐利，好像要把她的心剖开似的。
“那你平时怎么和他联系呢？你不知道他去哪里，但你一定知道他的电话吧！”
“不，我不知道。”鸽子摇摇头说。
一问三不知！明峻峰咬了咬牙，他不相信鸽子说的话，尽管直觉告诉他鸽子没有撒谎，但他依然非常强烈的想从这个难得的机会中得到最有价值的线索，经验表明没有一个罪犯上来就不打自招，他们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有手机吗？”
“有。”
“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鸽子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明峻峰拿起手机察看了一番，除了几条垃圾短信外他一无所获。
“给你哥哥打电话！”明峻峰把手机递给鸽子，对她命令道。
“我不知道我哥哥的电话号码，我刚才已经说了。”
鸽子很受伤，明峻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他那不容反抗的语气反而激起了她内心的抵触。刚才她已经像狂风吹倒的芦苇似得萎糜不振，现在由于愤怒又猛地挺立了起来。明峻峰看着鸽子那倔强的眼神，就像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显示真正的她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对付。
兄妹俩一样狡猾。明峻峰暗暗心想。
“你必须把你哥哥找来，让他证明你说的都是实话。否则，你就摆脱不了盗窃的嫌疑。”
“我没有盗窃！”鸽子愤怒地大叫道，“你凭什么那么说我？难道你看见我从那个女孩儿脖子上偷项链了吗？”
“赃物就是证据！”明峻峰竖起眉毛喝道，“除非你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鸽子瞪着明峻峰，他真不讲理！
“有哪个小偷会戴着偷来的项链上街？”鸽子气得声音都颤抖了，“如果是你，你会那么做吗？”
她竟然还敢质问他！明峻峰被问得有点儿语塞，他冷笑了一声，有些恼羞成怒地说：“不管你说什么，只有证据才能证明你的清白。”
他站起来，不由分说的把鸽子的帆布包夺过来，用底朝天的方式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桌子上，包里只有一叠卫生纸、一块手绢、一串钥匙和一点零钱。他又把鸽子的裙子从购物袋里拿出来抖了抖，然后扔在桌子上。最后他又打开了鞋盒子，把鸽子的鞋像倒垃圾似的倒在地上。
搜查无果后明峻峰拍拍手，好像手上很脏似的。他看着鸽子身上的新衣服、新鞋，原来都是刚买的，还没走出商店的大门就穿上了。
愤怒和羞辱感像火一样烧着鸽子的心！这些旧衣物的暴露对她那敏感的自尊心的伤害，丝毫也不亚于犯罪的证据被发现的惊骇对人心灵的撞击。鸽子瞪着明峻峰,紧紧握住拳头，如果明峻峰敢碰她一下，她就狠狠打他！她真要忍无可忍了。
“既然你不能让你哥哥到这儿来，那我只好去你家。”明峻峰说，“如果你哥哥不在家，就说明你说的是真的，否则就说明你在撒谎！”
鸽子的心猛的一沉。她不明白明峻峰到底想干什么？她怔怔地看着他，而他也看着她。突然，一幅画面像闪电一样出现在鸽子的脑海中……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
“就是刚才站在门口那个人，他好像在看你。”
“那个人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好像是从大城市里来的。”
“那个人的年龄跟你哥哥差不多……”
啊，是他！高大、年轻英俊、不可抗拒的气势……鸽子如梦初醒，他是去过原县人民医院的那个人！只是那天他没有穿警服。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几乎已经把那件事情忘记了。这个发现让鸽子更混乱了，这是巧合吗？还是那天和今天，他们的见面有着某种联系？鸽子想不通。
“别磨蹭了。”明峻峰不耐烦地说，“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快点儿走！”
鸽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无助地蹲下身体，把自己的鞋从地上捡起来装进盒子里，然后站起身，把自己的连衣裙叠起来放进袋子里，最后又把被倒在桌子上的东西重新放回包里。
“走。”明峻峰命令道。
鸽子跟着明峻峰走出公安局的办公楼。外面的阳光没有让她感觉到自由，明峻峰拉开警车的后门说：“把东西放在这里，你坐到前面去。”
鸽子顺从的做了，虽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人的摆布。
明峻峰坐进车里，在发动汽车以前，他发现鸽子只是呆呆地坐着，连安全带都不系，看来她还在向他抗议。
“把安全带系上。”明峻峰说。
“什么安全带？”鸽子不明白。
明峻峰看着她那懵懂的样子突然明白了，她是个农村女孩，才来大城市没几天，还不懂坐汽车要系安全带。他在心里轻叹了一下，直接向右探身把安全带扯过来给鸽子系上，然后他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就发动了汽车驶出公安局的大门。
“你家住在哪个小区？”明峻峰问。
“樱园小区。”鸽子抓着安全带极不舒服地说。她宁愿坐在后面，可以离自己讨厌的人远一些。
明峻峰知道那个小区，它离这里不算远，最多也就是三四公里。选在离公安局这么近的地方躲藏更证明了徐铁柱的狡猾。不过，只要有鸽子在，要抓住他这只狐狸也不是什么难事。
鸽子对这一带不熟悉，她像来时一样随着汽车漂泊，直到看见了常去的那家超市才知道自己快到家了。可是她也不知道回到家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想念徐铁柱，今天发生的一切证明了他对她说的话是多么正确！是的，他们的确太坏了，他们肆无忌惮地欺负人，恬不知耻地污蔑人，很可能还会禽兽不如地伤害人。
明峻峰没有注意到鸽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当他把车驶进樱园小区之后右拐，把车开到三号楼旁边停下，当他下车后抬头看时，鸽子却不见了。他急忙四处寻找，却发现鸽子竟然跪在花池边呕吐。
明峻峰吓了一跳，他蹲下身体问：“你晕车吗？”
鸽子没有回答。除了一些胃液之外她没吐出别的什么来，早晨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掉了。刚才晕眩和恶心突然强烈了，一下车她就再也支持不住了。
明峻峰看着鸽子惨白的脸色，不知道她到底是晕车还是身体有什么毛病？
“你身体不舒服吗？”明峻峰又问。
鸽子摇了摇头。
“你家住在哪个楼洞？我扶你回去。”明峻峰抓住鸽子的胳膊，想把她扶起来。
“别碰我！”鸽子立刻像被火烫了一样大叫道。
明峻峰尴尬地缩回手，不自在地站起来。
鸽子强忍着痛苦站起来，她清楚明峻峰并不真正关心她，他有他自己的目的。虽然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她知道他一定要达到目的才肯罢休。那就让他满意吧，现在鸽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摆脱他。
“我没事。”鸽子用手背擦了擦嘴说，她走到警车旁边从里面取出自己的东西向前走去。明峻峰从后面跟着她走进楼洞上了三楼，亲眼看着她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家里静悄悄的，一切都和她上午离开时一模一样。很显然徐铁柱没有回来。鸽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沙发上，然后回身看着她的不速之客。明峻峰正四处打量着房子，而且他正要走进卧室。
“你想搜查吗？”鸽子突然大声质问他，仿佛身体里充满了力量，“那你有搜查证吗？”
明峻峰停下了脚步，就像看到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突然跳起来咬人，他意识到她那特有的强力反击又开始了。
“法律不是规定如果警察要搜查民居，必须要有搜查证吗？”面对着他如炬的目光，鸽子毫不畏惧地问，“那你有吗？”
明峻峰知道就算他非要搜查全室她也没有办法阻止他，可他的心不允许他那么做。鸽子一看他沉默不语，就说：“你没有搜查证吗？那就请办了搜查证再来！现在请你出去，我的家里不欢迎你！”
明峻峰被激怒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以为到了她的地盘儿里就可以张牙舞爪地向他挑战了？他冷冷地看着鸽子，那眼神分明在蔑视地说：“就凭你，也配教训我吗？”
鸽子气冲冲地跑到阳台上，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大大的木拖把跑回来。明峻峰以为她要打他，不由绷紧身体、严阵以待。可没想到鸽子竟然使劲的在他脚下擦起地来！
明峻峰气得心跳都加快了，因为鸽子正毫不掩饰的用行动表达着对他的厌恶，真亏她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撵他，这种无言的侮辱简直比打他还让他难受！
明峻峰怒火中烧，随着他愤然而去摔上防盗门的那一声巨响，一切终于都结束了。鸽子再也支持不住，她眼前一黑，趴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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