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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片芳心千万绪3


  鸽子不知道自己在地上昏迷了多久?她是被连续不断的手机铃声给唤醒的。当她睁开眼睛时却什么也看不见,地狱一样的黑暗让她惊恐不安。她抬起头来,看到了窗外闪烁的灯光,原来天已经黑了。

  手机铃声在一片漆黑里不停地响着,鸽子迫切而努力的想从地上站起来,可是她感到全身僵硬无力,想站也站不起来,只好使劲爬向电话铃声发出的地方。她摸到了沙发,她记起来了,下午回家以后她把包放在了沙发上,手机就在包里。

  鸽子用颤抖的手摸索着包的拉链急切的把它拉开,她知道一定是徐铁柱打来的电话,而她最怕的是电话断了。当她紧张地接通电话后,徐铁柱心急如焚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出来:“鸽子,是你吗?你干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

  “哥,”鸽子哽咽着,一听到徐铁柱的声音,心中的委屈顿时排山倒海似的淹没了她,泪水夺眶而出,在黑暗中疯狂流淌着。

  “你哭了?鸽子,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你为什么哭?”徐铁柱焦急地问。

  鸽子真想把白天发生的事全部告诉徐铁柱,可是她该从何说起呢?再说,徐铁柱远在外地,告诉他又有什么用?鸽子挣扎着靠在沙发上用手擦着眼泪说:“哥,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太想你了,所以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高兴地哭了。”

  “真的吗?”徐铁柱有点儿不相信,“为什么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刚才我在睡觉,没听见。”

  “可我从八点钟就开始给你打电话,现在都快十二点,你怎么能睡的这么死呢?”

  “今天我去金熙商厦玩儿了,天气太热了,我可能中暑了,回家以后就很头疼,所以睡着以后就没听见电话铃声。”

  “原来是这样,那你现在还头疼吗?”

  “已经不疼了,现在好了,你不用为我担心,哥。”

  “我怎么能不担心?”徐铁柱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和什么人一起出去玩儿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家。不要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知道吗?”

  “我知道。哥,自从你走了以后除了去超市买菜我从没去过别的地方,今天我去金熙商厦是因为我的凉鞋坏了,所以我去买了一双鞋。”

  “哦,还买别的了吗?”徐铁柱柔声问。

  “还买了两件衣服。”

  “什么衣服?”

  “一件短袖背心和一条牛仔短裤。”

  “你穿上一定很漂亮。”徐铁柱笑着说。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鸽子满心渴望地问。

  徐铁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回去。我会尽快赶回去,你一定要等着我。以后天气会越来越热的,你尽量少出门。我觉得你体质很弱,你可能贫血了。如果不是走得这么仓促,我应该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儿有营养的东西,别舍不得花钱,一定要把身体养好,知道吗?”

  “我知道,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要保重身体,早点回来。”

  “好,好的,我想你……”徐铁柱的泪水涌出来了,他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我也想你,哥……”鸽子哭着说。

  电话挂断了,徐铁柱和鸽子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方同时失声痛哭!鸽子爬到沙发上,用双手紧紧抓住手机,把它放在耳边。

  “哥……”鸽子伤心欲绝地喊着,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中流出来浸湿了沙发。她不想停止哭泣,如果泪水能够减轻痛苦,那她就一直哭到再也没有眼泪为止,寂寞的长夜,足以让她一直流泪到天明。

  在一个南方小城的夜市上,虽然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依旧明亮闪烁,来来往往的人流依然络绎不绝,一对对年轻的情侣亲热地搂着肩、携着手一边走着一边聊着什么,幸福而又甜蜜。没有人注意到在街边一个阴暗的电话亭里有一个孤独的男人正在伤心的流泪,他就像一只误入歧途的羔羊一样在黑暗的迷雾中越跑越远,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曾经那么憎恨那个既没有温暖也没有关怀的家,他曾经那么不顾一切的想逃离那个家,逃离那个家带给他的伤害和侮辱。但当他在崎岖泥泞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时,暮然回首,他才猛然发现原来家里有他最爱的珍宝。如果当初他能不那么倔强,不那么冲动,如果这些年他也能老实本分的生活,不去怨恨他的命运,不去反抗他的命运,而是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的命运,逆来顺受的忍受自己的命运,那么今天他就不会被迫离开他最爱的人去亡命天涯。

  现在徐铁柱才发现:鸽子就是他的生命!无论他走到哪里,他的心都思念她,如果没有她,他的人生就会失去所有的意义。

  徐铁柱无力地靠在电话亭的玻璃板上,他的眼泪已经干了,可是心痛还远远没有停止。什么时候这一切才会结束呢?什么时候他才能回到鸽子身边?一个人的生命能有多长?一个人的青春年华能有多久?他们已经被残酷的岁月夺走了多少美好的时光?虽然他只有二十六岁,却已经伤痕累累,心力交瘁了!

  徐铁柱心情沉重地走出电话亭,茫然的跟在其他人后面慢慢的向前走着。他从小旅馆里出来已经有半个晚上了,估计其他的人早就睡了。自从踏上逃亡的旅程之后他的心里就一直很不踏实。他明白警察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销赃分钱,然后大家各奔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束这次行动。

  他太痛苦了,整天提心吊胆、疲于奔命都是为了保住自由。如果被警察抓住,那么一切就都完了。未来和鸽子一起隐姓埋名、安稳的生活是唯一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再忍耐几天吧!只要过了这个坎儿以后的路就好走了。”徐铁柱正想着,忽然警笛的鸣响雷霆般的划破了夜空,那刺耳的声音让他惊跳!顿时他像惊弓之鸟般的停下了脚步,三辆警车呼啸着从马路中央飞驰而过,狂风似的朝着他要去的方向扑去!

  徐铁柱被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他现在已经睡着了,那么毫无疑问那将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噩梦。可他醒着,却要亲眼看着一个希望的破灭,这是比噩梦更残酷的现实,他不能接受的现实!徐铁柱像一只饿狼似的向前狂奔了几步,他不甘心就这样完了——所有的心血都付之东流!不,哪怕是掉进猎人的陷阱,他也要回到自己的猎物旁边!

  “哥!”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悲伤的哭喊,那么悲伤无助、令人心碎,仿佛是冰天雪地里的哀嚎,在声声召唤着她的亲人。徐铁柱停下了脚步,心中的烈火突然变成了一片冰冷,他不能再向前走了,不管那是怎样的诱惑,都比不上那悲伤的呼唤。

  徐铁柱急速地转回身体向远处奔去。在路灯下他年轻健壮,敏捷的身影像奔走在极地里的狼。他本应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假如他能得到真挚的关爱和正确的教导,那么今天的他绝不会堕落成罪犯,不会沦落到四处逃跑、东躲西藏的境地。可是现在一切似乎都无法挽回了。太晚了,不仅是黑夜,而且也是人生。

  徐铁柱毫不犹豫地穿过灯火通明的街道,一头钻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给我找!一定要抓住他!”

  明峻峰听到一声怒吼,好像是明大鲁在发脾气,他急忙翻身下床。凌晨两点了,应该是金店失窃案的抓捕行动组传回了什么讯息,昨天负责破获这个案件的专案组的赵伟国队长已经带人去南方追缉那伙嫌犯了。

  “爸爸,怎么了?”明峻峰问脸色铁青的明大鲁。

  “他们竟然让那个主要的嫌犯跑了!”明大鲁怒气冲天,“本来计划把他们一网打尽的,谁知道竟然出了一个漏网之鱼!混账!”

  “难道他带着赃物跑了?”明峻峰吃惊地问。

  “没有。据别人交代,他从晚上八点就出去买烟了,可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

  “那他应该不会走远,可能就在附近。只要仔细搜查,一定可以抓住他。”

  “说得容易!半夜三更,他去向不明,这说明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人去抓他了。”

  “他怎么能知道我们的人去抓他?”明峻峰怀疑地说,“又没人给他通风报信,难道他能未卜先知吗?这怎么可能?”

  “哼!什么都有可能!有时候最不可能就是最可能!”明大鲁的眼睛里闪着冷冽的光芒,透出了钢刀一样的锐利,与平日的温和截然不同,令人望而生畏。

  “爸爸,”明峻峰思索着说,“我觉得即使他真的望风而逃了,也很可能是一种偶然。虽然偶然发生的概率很低,但它毕竟也会发生,就像买彩票中大奖的概率也很低,但总会有人中奖一样。如果是抓捕行动走漏了消息,那么他们几个人应该一起逃跑,怎么可能只跑了一个呢?”

  “说到底,还是这次行动计划不周密!”明大鲁生气地说,“也怨我,我应该亲自去!”

  “现在行动还没有结束,您没必要埋怨自己。再说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早晚还是难逃法网!”

  “老百姓可以这样说,但是警察不能这样说!”明大鲁严肃地看着明峻峰,“你工作干不好了,不能给自己找理由。”

  “是,爸爸。”明峻峰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行了,你去睡吧。”明大鲁和缓地挥了挥手说,“我再看看情况。”

  明峻峰回到自己的卧室,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的一切都笼罩在黑夜之中。他用手扶住窗台,在寂静中陷入沉思……

  下午五点半的太阳斜挂在西方的天空,散发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辽阔的天上,东面泛着淡淡的蓝色,飘着絮絮的白云,西边是笼罩在阳光下的余晖,明亮而耀眼。

  明峻峰驾车向樱园小区驶去。

  太阳广场的金店失窃案告破了,所有的赃物都查获了,除了一个嫌犯下落不明之外其余的都落网了。而跑掉的那个人正是徐铁柱!

  明峻峰有一种直觉,也许他的逃脱和鸽子有某种关系,但他没法证明。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认为徐铁柱一定会回到山海。

  明峻峰驶进樱园小区,把车停在和上次一样的地方然后下了车。环顾四周,没有人注意他的到来,他既没有开警车也没有穿警服,衣着和普通人一样,在这里也许只有鸽子认识他。可是明峻峰相信只要一见到他,她就会立刻变成老鹰了。他以前从没见过这种女孩——外表看上去像白鸽一样那么纯洁柔弱,可一发起脾气来却凶猛得像老鹰。而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还会像狐狸一样狡猾的侮辱人,简直把人气死不偿命。真是人不可貌相!

  兄妹就是兄妹,一丘之貉,物以类聚。早晚她会知道侮辱警察是什么下场!

  明峻峰愤愤地从三号楼的南边绕到鸽子家的下面,他抬头看着她家的阳台,发现鸽子的裙子正静静地悬挂在晾衣架上,那条裙子正是那天他在公安局里搜查过的,这让他不禁想起了那天鸽子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鞋的画面。那样子真的很可怜,虽然是那么旧的衣服和鞋,但她还是很珍惜的把它们捡起来放好,就像一个被打倒的人不顾伤痛的重新站起来一样,她不会对伤害她的那个人无动于衷的。

  明峻峰叹了口气,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当他刚走上小区的主行道时,一个少女的身影忽然从三号楼后面走出,从他前面慢慢向北走去。明峻峰紧盯着她的背影,她穿着及膝的棉布连衣裙,露着两条又细又直的小腿,长长的辫子垂在腰上,白皙修长的胳膊垂在身体的两侧,右手提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她慢慢的向前走去,夕阳时不时的把她瘦长的影子投在地上。

  明峻峰从后面注视着鸽子孤独而单薄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涌上一阵伤感,霎那间他对她所有的怨恨都消失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渐渐远去,心中只希望等到将来徐铁柱被抓获的时候,鸽子不要怨恨他,因为他不想再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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