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速之客
早几日晏晏就收到孔仇托人带进宫的信件，说自己路过京城有事要同她讲，约见的时间是这日午后，地点就在之前住过的那间城郊客栈附近。
这日太医院无事，晏晏一大早便出了宫，没想到路过大理寺时竟遇上开堂会审温宁案，正好让她目睹了几个证人轮番炮轰景安的全过程。
听完判决，晏晏挤出人群，心头七上八下慌得很。
让她诧异的并不是孔仇的现场指认，黑医孔仇是个容易被收买的人，可温宁为何会对景安以怨报德，明明当初他为了救她慌慌张张将自己当成凶手还捅了一刀子，这女人被他悉心照顾了两年之久居然还黑白颠倒倒打一耙，也真是奇怪......而让晏晏最最震惊的是，景安居然一声不吭地默认了！半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自信到有些自大的少谷主吗？
等她磨磨蹭蹭到约定的那间客栈时，孔仇已经坐在里头喝茶了。
孔仇面前摆了一大桌美味，见晏晏进来便招呼店小二拿酒来，晏晏一头雾水在他旁边坐下，“师父，这一桌酒菜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孔仇哼了一声，随即咧嘴笑了起来，“不是我说，阿雁啊，自从两年前为师大发善心救下你之后，为师的运气便慢慢好了起来。”
“啊？”晏晏状况外。
孔仇又为她倒了杯酒，喜气洋洋地说，“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吧，总之今日双喜临门，来，为师还没同你喝过酒呢！”
晏晏推开面前的酒杯追问，“师父，何谓双喜临门啊？”
“哈哈哈！你不会在宫中待久了还不知此事吧？”孔仇眯眼笑道，“阿雁，不，我应该改口叫回晏晏了，你的冤情已清，难道不是件大喜事？”
是哦，自己满脑子都去担心景安那个怂鬼王八蛋了，居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被通缉的罪犯了。听着孔仇说起他在江安城险境中的壮举，晏晏歪起脑袋发问，“师父，你是说，当时在江安城，是怀王妃主动向你求救的？”
“可不是么，”孔仇抬眉，“据说那景安将她囚禁在寺庙中，周围都是眼线，她这才装病让他找来了大夫，这姑娘啊，别看文文弱弱，还有那么点儿心眼儿。”
“哦......”
晏晏恍然大悟，温宁为了回到怀王身边，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喜呢？”喋喋不休的孔仇终于停下，朝她问道。
晏晏挤出个笑脸，“我在宫中已经听说了此事，多谢师父特意告知，还备了酒菜。”
“哪里的话，我都说了，双喜临门呐！”孔仇摆摆手继续道，“为师这次帮助怀王妃脱离苦海重获自由，得了笔酬金，余生算是有了保障，我准备在京城买个宅子安顿下来，我前几日已经派人去西北接你师娘过来，这流离的日子过久了，还挺向往安定的。”
他的脸上写满了幸福和期待，和晏晏当初在乱葬岗遇到的那个面目阴暗猥琐的黑医完全不同。
“还有件事，”孔仇往晏晏碗里夹了几块肉，“我也是这次出堂作证才知道的，你是晏郁声晏大人的女儿这件事。”
晏晏心中一惊，放下筷子抬眼问他，“师父是......认识我爹吗？”
孔仇迟疑了片刻终于点头，摸出随身携带的一张被叠得皱皱巴巴的纸递给晏晏，上头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欠条。
转到落款，竟是她爹晏郁声的名字。
父亲的字迹已经模糊，似乎有些年月了，但从颜色依然可以看出当时是用血写下的。
晏晏懵圈，“我......我爹还欠了师父你五百两白银啊......”
孔仇蹙起眉头，他如今已是救下怀王妃的大善人，根本不差那五百两，便摇摇头说，“你家出了那么多事，这点小钱就不提了。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你爹当年也是被我从京郊那乱葬岗给救下的，当时他的情况比你要坏多了，可他在我那儿也没待多久，稍作恢复便离开了......如今，你有你爹的消息吗？”
原来当时在乱葬岗，救下父亲的人是眼前的黑医啊，晏晏瞬间红了眼圈，若孔仇知道父亲还在平安谷养病，估计又要冲去报官营救了，于是她摇摇头，又赶忙起身朝他行了一个大礼。
孔仇拉起她，故作聪明地开口道，“说真的，我同你晏家也是有缘......现在我还有些在怀疑，当初你爹的案子，会不会也是那景安所犯下的。”
“可他当时不在京城啊！”晏晏脱口答道。
收获到的果然是孔仇起疑的目光，“晏晏，你为何对景安犯下的事总是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呢？他可是让你含冤遭罪的罪魁祸首啊！”
看来孔仇完全处于状况外，她也不愿让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黑医再牵扯进来，只得说没什么便埋下头去吃碗里的肉，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又说，“师父，今后要是谋害我爹的元凶落网，若真相并不是如今大家所猜测的那般，你还愿意再次出面作证吗？”
孔仇笑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拍拍晏晏的肩膀，“你还真是想得多......不过你若有求，为师一定出面。”
晏晏心中默默念叨，真希望有这么一日啊。
“对了，既然你已清白，脸上这面具是否还需要？”孔仇突然问道。
晏晏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那光洁的皮肤在漫长的时日里几乎都快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对自己本身那张脸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师父，我还有些事没做完，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善，我一定会来找你帮忙取下面具的。”她望着孔仇小声说。
*** ***
把府上的客人送走，郭文君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这日温宁一案落下帷幕，晚间很多同僚来府上道贺，其间还有人提及宫中的风言风语，说是郭大人有望高升，觥筹交错间郭文君甚至有些飘飘然。回房的路上他还在心中嘀咕，府上怎么如此安静，却因为喝得微醺难以顾及那么多，推开卧房的门，里头一片黢黑。
这个点，夫人应该还在做些绣工，远居江南的女儿即将临盆，可把夫人高兴坏了，说要亲手给孙子做几件新衣。
“夫人......这么早就睡下了？让书雯给我弄点解酒汤......”
郭文君说着，踉踉跄跄摸进屋，黑洞洞的屋内并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回应。
“夫人？”他摸到眼前的小桌，一屁股在桌边坐了下去。
刹那间，冰冷锋利的物体贴上郭文君的脖子，让他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何人？”郭文君的声音打着颤，身旁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凑了上来，还带着一股中药的香气。
刚想大声呼喊，身侧那人握刀的手加重了一丝力道，那锋利的刃几乎就要在他喉咙上划开一道血口，那人在他耳边嘘了一声。
“郭大人，别出声，您夫人就在床上，只是喝下半碗加了蒙汗药的参汤，不出两个时辰就会醒过来。”
那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郭文君捏了把汗气若游丝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郭大人只要知道我不会杀你就行。”她似乎有习武的功底，那只钳住郭文君手臂的手力道浑厚，让人难以挣开，她继续说，“郭大人家那位躲在江南的千金，近日可好？”
郭文君头皮瞬间炸了，想转头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知道他家的秘密，陆大人在京中得罪不起，若是得知当年他为了女儿的婚事瞒天过海骗了陆家的事，别说高升了，他郭文君就连如今这小小的京兆府尹的乌纱帽估计都难保了。
郭文君在慌乱间想挣开她，却依旧被这不速之客牢牢制住无法动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眼下只有装傻了，郭文君面无表情生硬地说，“小女自两年前出嫁那日被歹人劫走便再无音讯，你休得胡说！”
“呵呵。”不速之客冷笑起来，笑声让郭文君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却忿忿地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将身后的人绳之以法。
他可是京兆府尹啊！怎么能在一个女人面前束手就擒。
那人笑了几声，突然停下，利刃在他脖子上又抵死了几分，“郭大人记性可真差，当年你连夜去黑蛇帮请人抢婚的事难道都忘了？为了让女儿追求自由，你这个当爹的还真是豁得出去！这么看来，还真是个好父亲啊。”
不对，当年他可是花重金堵住京城黑蛇帮里参与此事的那几个高手，莫非这女子是......郭文君脑中闪现出一张脸，便再次用力试图挣开她，脖子上却已渗出血珠。她一个侧身转到他面前，手却依旧保持牢牢的钳制状态，暗沉的月色下，那张脸并不是郭文君心中想的那张。
“怎么？你以为我会是谁？”
那女子长了张带些异域风情的精致脸孔，表情僵硬地看着他慢慢说道，“对了，当初你那怂包女儿怕死，还推了别家的姑娘替她出嫁，我说的没错吧？”
“不......不不不是的......”郭文君盯着这张脸心生恐惧，连声音都变了，“女......女侠，你找我有何事？郭某一一一一一一定照办！”
“我就知道郭大人是最好说话了。”那女子冷笑了一声，凑过去低声命令道，“带我去大理寺地牢。”
“啊？”郭文君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就现在。”
她说完不知从哪儿摸出根麻绳，迅速将郭文君的两手牢牢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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