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贵妃
宫中的日子过得飞快，郭彩结每天依旧不苟言笑地安排着晏晏和徐婉的工作，“今早你二人跟我去给巧乐公主送汤药，这会儿先随我去看看药煎好没有。”
说完她雷厉风行地带着二人来到太医院一侧的偏院里，那儿烟雾缭绕，弥漫浓重的药味，郭彩结大步走向其中一个正蹲在一口砂锅旁煎药的小医女问，“巧乐公主今早要服的汤药在哪？”
那小医女抬头正准备答话，却瞟见李翾从不远处走来，瞬间眼前一亮朝他大喊，“李大夫！你要的汤药熬好了！”
李翾这人也算是有本事，进宫也没多久，却瞬间俘获了太医院一众医女的芳心。
“多谢了！”李翾报以一笑，这才注意到被晾在一旁的郭医女，他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个礼，迎上去问道，“一大早郭医女就来拿汤药，敢问是送到哪去呀？”
郭医女曾给嫔妃们推荐服用金银花甘草露解暑，得到后宫的一致好评，这两年间一进伏天整个宫中几乎都在用她的解暑方子。可自打李翾进宫后，便自告奋勇改良了郭医女原版的解暑汤，口感在之前的基础上得到了极大提升，就连那些年幼怕苦的皇子公主们都不再拒绝。这样一来，他不光收到后宫各处的赞誉，郭彩结为后宫准备解暑汤药的工作也被刚来不久的李翾取而代之。
“巧乐公主昨夜腹泻，我正准备带她们送汤药过去。”郭医女对他讪讪一笑，不想多言便扭头就走。
徐婉追上她小声提醒，“郭医女，咱们的药还没拿呢！”
将热乎乎的汤药倒进金边小碗，盖上盖后放入一只厚实的红木托盘中，晏晏一把端起，匆匆忙忙跟着郭彩结朝巧乐公主的宫中走去。
一路上郭彩结昂首挺胸走在前头，两人跟在五米开外，徐婉盯着那沉默得马上要爆发的背影小声对晏晏咬耳朵，“你说，医女是不是还在生李翾大夫的气？”
“但你不觉得，李翾也挺过分么，一大早就挑衅咱们医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故意想引起她注意呢。”晏晏说完，朝她摇摇头示意别让郭医女听到了。
徐婉却咧嘴笑了笑，用蚊子般的声音继续说，“像她这样一个连看诊都不能独立完成的医女，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和李大夫比。”
这李翾，还真是有本事，晏晏默默想。
李翾虽姓李，但和皇亲国戚没半毛钱关系。他爹是京城李氏制衣的老板，李翾也算是城里颇能呼风唤雨的公子了，当大家都认为少东家马上要子承父业，他却不顾家中的阻拦参加了这年太医院的选拔考试。
郭彩结停下脚步，回头打量起二人，严肃地问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回医女，没，没什么！”徐婉赶紧摇头否认。
郭医女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眼里泛出些失望的神色，便立刻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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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乐公主一见到晏晏，立刻提起裙子朝她奔去，“阿雁医女，那日在御花园出手相救，你对本公主的打赏还满意吗？”
那小人儿粉扑扑的脸上满是笑，晏晏脑袋里一堆问号，她有拿过巧乐公主的赏赐吗？怎么不记得了。
她只得莫名其妙谢了公主，那小人儿依旧缠着她，对于端着汤药等在一旁的郭医女视而不见，晏晏忍不得这种尴尬立刻将话题岔开，“公主殿下，听说您昨晚拉肚子了？郭医女一大早就惦记着您的身体特来看望，赶紧让她给您瞧瞧吧。”
小人儿瞥了眼郭医女，冷漠地说，“不，本公主要阿雁医女诊脉。”
“公主殿下不得胡闹！郭医女为了给您煎汤药整夜未睡，一大早特意来看望您，岂能让那种小跟班对您的玉体开玩笑！”
这个声音晏晏格外熟悉，转头就看到汹汹而来的娄女官，她不由分说将巧乐从晏晏身上扯开，把她按在椅子里坐好，从郭医女手里接过汤药一把摆在她面前。
“阿雁才不是什么小跟班，上回还救了本公主一命，我不是特意命你去太医院给她和薛大人打赏了么......”巧乐一百个不情愿地嘀咕着，却被娄女官厉声打断了。
“您要是再胡闹，我可要给贵妃娘娘告状了。”
巧乐怯生生地看了娄女官一眼，小脸涨得通红，可此时的娄女官黑着一张脸更加可怕，两人正僵持着，晏晏瞥见端药站在一旁孤立无援的郭彩结，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头看着碗里的汤药一声不吭。
她便蹲下身拉起巧月的小手耐心地说，“公主殿下，您这么信任奴婢简直受宠若惊！可咱们郭医女的医术比奴婢好太多了，她是奴婢的师傅呢，所以您要乖乖喝了这汤药，保准好得更快！”
小人儿想了想，终于服软，乖乖拿起瓷勺一口一口喝完了汤药，又一声不吭地伸手让郭医女替她把脉。晏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和郭彩结视线相接时特意对她笑了笑，可收到的却依然是亘古不变的郭氏冷漠。
快到中午时三人离开，娄女官亲自将郭医女送走，晏晏一人磨磨蹭蹭走在最后，瞅准了时机私下问那娄女官，“女官，公主殿下刚才同奴婢说，上次被蛇咬的事给奴婢打赏了，可我怎么没收到呢？”
娄女官一脸“你也配”的表情冷笑道，“公主殿下的赏赐早就发放到太医院了，至于有没有你的我便不知道了。”
明显就是那日结下的梁子，居然怀恨在心黑了她的赏钱，这娄女官可真是个小心眼。可转念一想，毕竟也只是一丁点赏钱，若将娄女官拉到年幼的公主那论理免不了被人看笑话，再想想，自己来宫里的目的又不是宫斗剧里的生存练级，晏晏更是懒得搭理她了。
刚要离开，身后娄女官轻蔑地哼了一声，“区区一个小医女还敢找上本女官理论，真是吃了豹子胆。”
“怎么了阿雁？”
徐婉听到，回头喊她，晏晏赶紧摇头催促她赶紧走，突然一个小太监飞奔而入，拖着长音尖声喊道，“贵妃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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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贵妃本名许秋霜，入宫已有十四年，从医女变成许美人用了两年，被皇帝宠幸后的许美人开始不断发力，在剩下的十二年里完成了韶嫔、韶妃、韶贵妃的三级跳，如今整个后宫在她之上的只有皇后一人。
成为贵妃已有一年之久，许秋霜的生活倒比之前更加简朴了些，除开宫中的节日庆典，她一贯只穿素色，每日还要吃斋念佛，不争不斗的性格让皇帝十分安心，还让她接手抚养生母早逝的巧乐公主。
“郭医女起身吧，”可能是医女出身，韶贵妃温和地问郭彩结，“公主今早可有好转？”
郭彩结认真回答，又分析了公主腹泻的原因，“听宫女说昨天午后公主喝了碗解暑汤，那汤药虽说好喝又解暑，可其中多加了薏仁，公主本就体寒，薏仁寒性又不易消化，才导致腹泻的。”
“巧乐，以后可不能再喝那解暑汤药了，”韶贵妃笑着对那小人儿嘱咐道，回过头又对郭医女说，“郭医女，这几日公主的膳食你要多盯着些，尽量清淡，另外，我宫中还有几个小宫女有些中暑的症状，你安排手下的医女去替她们瞧瞧吧。”
郭医女不敢怠慢，立刻答道，“徐婉、阿雁，午后你二人便去韶华宫给患病的宫女们送解暑药。”
晏晏却愣在那半天没回过神来，眼前这个韶贵妃难道就是两年之前景安让自己在宫里求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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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阳正毒，晏晏和徐婉抬着一只盛满汤药的大锅晃晃悠悠地朝最西边的韶华宫走去。
“这汤药可真难闻，”徐婉吭哧吭哧一脸嫌弃，不忘埋怨说，“郭医女真是的，这种不用抛头露面的杂事就吩咐我们替她卖命，她在贵妃娘娘那既得了夸赞，又不用流一滴汗！”
“大概她也走不开吧，我听说下午院使尹大人要到咱们医药司巡查，还带来了太医院内官职变动的圣旨，咱们郭医女可能是要升职了！”晏晏虽然不喜欢郭彩结，可也谈不上讨厌，便说得客观。
徐婉也只得闷闷地说，“升官好，希望她就此开开心心，别再对咱们板着脸，好像我们欠了她一屁股债似的！”
说着两人来到韶华宫，通报后便开始为宫女们分发汤药。隔着院子，晏晏瞧见韶贵妃正在殿中的躺椅上小憩，茶几上摆满了瓜果，身侧两旁的大盆里满是用来降温的冰块，旁边还有一个小宫女正机械地为她摇着扇子。
可真是舒服啊，晏晏擦了把汗，羡慕不已，无比怀念有空调的日子，进了空调房，老百姓不都比什么皇帝娘娘的舒服上一万倍！
汤药分发完毕，韶贵妃那边也醒了，宫女们便开始伺候她吃水果，晏晏心头捏起一把汗，或许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她的突破口，深巷暗门这条路堵死了，也只能孤注一掷。
她一溜烟跑到殿前大声说道，“奴婢有话要带给贵妃娘娘。”
让她诧异的是，韶贵妃身边的人都很好说话，也没有像娄女官那样处处为难人的，很快她就被一个宫女带到了韶贵妃面前。
韶贵妃瞟了一眼晏晏，毫无印象，便问，“是郭医女要你带话给我？”
晏晏摇头，“奴婢进宫前曾遇到过一位姓景的公子，那位公子特意嘱咐我进宫后要找您捎上问候，问您可否安好，要注意身体。”
她说完便跪在那低下头，心中默念成败在此一举，说辞倒是模棱两可无关轻重，韶贵妃就算起疑也不会给她定多大的罪，撑死了状告到郭彩结那扣她的月钱。
就当是利用景大爷一次吧。
沉默中韶贵妃慢慢吃完白瓷碗中切成小块的西瓜，才面不改色地对殿中的宫女们说，“你们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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