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营救
将军府门口，那个小宫女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景安的跟踪计划，他只得连夜进宫去见韶妃。
她正在韶华宫独自用夜宵，碟碟碗碗摆了一大桌，见景安来了便遣走了一屋的宫女，又招呼他坐下喝茶吃点心，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进入正题。
景安十万火急，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娘娘，大晚上把我叫来一定不是让我陪您用膳这么简单吧，我真有要事在身，您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韶妃慢吞吞地吃了块桂花糕，放下筷子这才笑了起来，“叫娘娘怪生分的，就按从前的来，叫我霜姐就好。”
景安急得心想，霜姐你倒是说句敞亮话啊！
“我知道你在为太子妃的事情上火，”韶妃看了眼景安，一针见血地挑明，“但如论如何，她已是太子妃，与你毫无瓜葛，安儿，这事不值得。”
许秋霜当年是看着景安和温宁这几个孩子长大的，因为女性的细腻她十分了解他对宁儿的感情，她知道任何劝说都是徒劳，可还是开门见山地告诉他这不值得。
“娘娘是知道宁儿的下落吗？”居然是宁儿的事，他心头一震，立刻追问。
“我大概知道，但宫中凶险......”韶妃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轻轻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安儿，不知你是否听说过之前户部尚书晏郁声的事？”
这个名字从韶妃口中冷不丁提及，让他起了一背鸡皮疙瘩，呆滞中，他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韶妃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继续道，“我刚受宠那会儿，后宫到处都是想置我于死地的女人，晏大人见我孤苦伶仃医女出身怪可怜，便提醒过我几次，方才免遭了那些无妄之灾。后来晏大人因为党争被人迫害，我无意中发现了暗室，便派人偷偷潜入，想用一件宝贝为他续命，哪知那宝物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玄乎，晏郁声还是死了。这次太子妃的遭遇可能和当年晏大人简直一模一样，我猜他们是得罪了同一个人。”
“蒋睿。”景安将心中的答案脱口而出，可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蒋睿怎么说也是太子的表哥，他多年的好友绝不可能做出那样歹毒的事情。
像是打哑谜一样，韶妃只是笑而不语，在后宫摸爬滚打这些年，她深谙宫中的处世之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和当年晏大人救自己时一样，只是提醒并不点破。
还是在好些年之前，她在韶华宫后院发现了一道年久失修的暗门，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后宫女子偷偷修建的，暗道的尽头是一堵用石砖封住的门，那些石砖看起来堆砌得紧密，可稍稍用力便可一块块移开，她立刻叫人把那堵石门打开，居然通往地底的一个暗厅，里面还有数个隔间，四处全是私刑工具，地上墙上还有些未干的粘稠血迹，许秋霜瞬间明白宫中一定有人在动用私刑，毕竟每年这宫中失踪几个宫女太监都算常事，她赶紧叫人把石门堵上，当做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后来晏郁声的失踪案震动朝野上下，她突然又想起几年前曾打开过的那道石门。一个夜里，她派几个亲信再次打开石门，当气若游丝的晏大人出现在眼前时，她又怕又喜，权衡各种生死利弊后，最终将那块南诏僧人送给她的续命玉佩偷偷塞给了他。
两年后，惨案居然再次出现，竟落到太子妃温宁的头上，她出于好奇再次潜入地道，果然一到夜里，石墙那头果然传来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这次她并没有再次打开那扇门，许秋霜和太子生母皇后的关系不好不坏，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在这件事上她就是个冷眼看客，只是前几日，和后宫嫔妃们闲聊中，她无意间听说了蒋睿和景安为温宁失踪案奔波的事，左思右想还是将他给唤来了。
见景安一脸气恼，她却说，“不管幕后凶手是谁，我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景安立刻摇起脑袋回答，“娘娘，宁儿的事就算我再急也有大理寺主持调查，可还有一个人也失踪了，失踪前同样进过宫。”
“哦？还有谁失踪了？”韶妃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疑惑地问他。
景安思索片刻，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暴露晏晏的身份，最后简单地回答，“我病人。”
“病人？”韶妃狐疑地打量着景安，追问道，“你们平安谷的病人怎么跑京城来了？”
一时间根本不知如何向她说明，“她之前的确是在平安谷养病，京城里有些亲戚，一听说我要来就跟着我顺便来探亲了，她这一失踪，便是我这个做大夫的失职啊！”
韶妃心中起疑，普通人家怎么能随意就跑到宫里还被人陷害？她微微一笑，并没有指出他的破绽。
景安说得痛心疾首，许秋霜一时间没弄明白到底他是害怕父亲景泰来的责罚还是在心疼那个病人，她更心疼景安这孩子跟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安儿，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霜姐你说！一百件我都答应你！”景安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这件事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你自己发现的，还有，就算你已经知道是谁在幕后为非作歹，本宫还是劝你不要当面点破，至于你的朋友蒋睿，还是继续保持现在的关系为好，另外，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来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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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凶险，韶妃有自己的苦衷，也有更多的担心，只是一再地叮嘱景安万事需谨慎，免得打草惊蛇。
据韶妃说，那些人一般过了亥时才进入地下暗厅用刑，结合景安听来的今晚要动手，他计划过了戌时就进去救人。
许秋霜嘴上一个劲地撇清这件事和自己的关系，心里却放不下景安，担心他鲁莽误事，帮他拟好救援计划并反反复复核对时间点与细节，生怕出现纰漏。
时间紧迫，景安和韶妃的几名亲信鱼贯进入密道，准备悄无声息地移开那些石砖。
刚打开第一块砖，一股浓重的血腥便扑面而来，韶妃宫里那个黑瘦的小太监却不以为然，透过石门上的这个窟窿朝对面看去，好半天才小声说，“没动静，啥也看不到。”
景安焦急地催促他们继续，毕竟已经走到这一步，对面有没有人都要过去救人才是，不一会儿，一个可供单人钻过去洞被打开，他不由分说第一个爬了过去。
似乎一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渗人的黑暗里，他迎头撞上了一个生硬的物体，等那个黑瘦的小太监举着火把钻过来，他才看清眼前是一把满是污渍的椅子，用复杂的铁链连着手脚铐，椅背上还有尖利的锯齿，这是一件刑具。
想到宁儿和晏晏可能已经遭受过这些东西的折磨，他的愤怒早已取代了害怕，起身四下观察起这间恐怖的地下暗厅，黑暗中空无一人，就在那瞬间，东北角的那道铁门从后面被人轻轻掩上。
遭了，被他们跑了！不是说好过了子时才行动吗？这帮禽兽！景安立刻给随从们使了一个眼色，带着众人径直朝那扇门奔去。
那扇门居然通往另一条暗道，莫非是出宫的路？暗道里依旧很窄，景安拿着火把打头阵，他越追越紧，已经听到了前方不远处的脚步声，对方在前奋力逃跑，却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逃得略显笨重，一个急弯之后，凶手的背影终于出现在他眼前，微弱的火光照着他那瘦小的背影，戴着黑色的兜帽穿着黑色的夜行斗篷都快要融进这漆黑的地道中了，他拉着一个放着麻袋的平板车，根本不顾身后的追兵，丧心病狂地继续朝前拼命逃脱。
平板车上的麻袋间正微微颤动着，景安的嘴角勾起，那里掩藏着的应该就是宁儿和晏晏了吧，这小子居然如此托大，连个帮凶都不带，也太小看人了。
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景安的心中也开始明朗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飞速追到凶手身后，拔剑从他后背直直刺了进去。
一剑刺穿。
“喂，死到临头了还想逃？”说完他将剑用力从他身体里拔出。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黑衣人似乎还想回过头看一眼景安，可最终还是在扭头之前应声倒在了漆黑的角落里。景安飞速冲过去，心急火燎地在那堆麻袋中翻找起来。
不成人形的温宁很快被找到，她垂死一般怔怔地看着景安，似乎根本认不出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宁儿，我来救你出去了，坚持住！”
温宁无力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景安心疼得一把抱住她，低声喃喃安慰着她。
真是太子妃啊！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景安揉揉眼睛，再次抬头四下寻找起来，可是晏晏呢......
“景公子！”身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那是留在暗厅里继续放哨的小太监，“景公子，和娘娘约定的时间要到了，咱们赶紧原路返回吧！”
“在暗厅的那些隔间里，你们有没有看到另一个姑娘？”他焦急地问，同时又在那些该死的麻袋间翻找了一遍。
小太监应声摇头，景安的心也重重地沉了下去，狂喜之后的失落，太不是滋味了。
“景公子，约定的时间没多少了，过一会儿守卫换岗，过了那个点你们就很难出宫了，赶紧走吧！”另一名随从也开始催促起来。
景安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那个脸朝下被他一剑刺穿的凶手，正孤零零地趴在暗处一动不动，他心头一阵怨恨一阵失落不停搅动着，可就是没有一丝的喜悦，一路想着晏晏所遭受的种种可能，最终只得跟着众人回到暗厅，穿过石门从暗道重返韶妃寝宫。
石门很快被砖头再次堵上，地底下的秘密重新被黑暗掩埋，仿佛不会被任何人再次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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