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根鸡骨引发的...
在黑暗里大概又捱了一日,那扇门再次打开,晏晏抬头一看,是虎背熊腰,他手里还端着一个木托盘。
“吃饭了。”他重重将托盘放在晏晏跟前,见她缩在那像只可怜的流浪猫,纠结了半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起身锁门离开。
晏晏眼前的托盘里是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旁边的碟子里有只香喷喷的鸡腿,还有一小碗青菜豆腐汤,“您的便当已经热好”这样的话突然就窜进了她的脑袋,给她加鸡腿是让她吃饱了好上路?
鼻子一酸,她毫不犹豫地捧起碗往嘴里扒饭,鸡腿外焦里嫩,肉香瞬间在嘴里盈满,突然很想哭,也不知是因为这顿饭的满足还是对她这条命的不舍。
——笨蛋,越是饿得慌,越要细嚼慢咽啊。
这话是景大爷曾经说过的,当时她在谷里忙活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在小厨房要到两个素馅儿包子,他却在一旁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晏晏果断没理他,狼吞虎咽两口下肚,差点被噎得岔了气,被景大爷笑话了好久,最后还是云霞拿水才给她缓过来的。
竟然有些想念平安谷了,可能是人之将死连心都柔软了,她抹了抹含在眼眶里的泪水,一口一口慢慢品尝起这顿热好的便当,却如同嚼蜡。
腹中很快被食物填饱,她刚冷静下来,外面又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这次并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而是时而冷漠时而疯狂的笑声。
这两日里,只要是那两人回来,都会去女人那里折磨她。有时很短,女人喊几声便没了知觉,两人也扫兴地锁门离开,有时却很长,他们会不停泼冷水让她保持清醒,可那女人除了哭喊从不服软求饶,每一次折磨都让不远处的晏晏心惊肉跳。
此时,女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就像一根冰锥一下一下地刺进虚空里,却刺不穿任何东西。晏晏听得头皮发麻,盯着面前啃得一干二净的鸡腿骨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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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了任何时间概念,被囚禁的时光不知该用快还是慢来形容,铁门再次打开时,虎背熊腰又出现了。
“都吃完啦?呀,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挺好。”他一边收捡空碗一边细细哼着。
这是要送他上路了?晏晏的心脏砰砰直跳,握紧拳头轻声问他,“你们要把我怎样?”
虎背熊腰还在那支支吾吾,粗嗓门倒干脆得多,径直走到晏晏跟前,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冷冷语气说,“你的日子到了,就今天。”
这句毫无感情甚至是轻描淡写的话对于晏晏简直瞬间五雷轰顶,愣愣地看着粗嗓门的大嘴一张一合地说个不停,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虎背熊腰感觉晏晏明显是吓得不轻,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姑娘你看,之前我们也没把你怎样,而且答应了轻松送你上路,这点你就放心吧。”
要搞死我都能说得冠冕堂皇?有病啊!晏晏做了个深呼吸,极力冷静下来,想着尽量拖延时间,便问他,“大哥,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想要我的命?”
话音刚落,隔壁的女人又开始发疯一样地说起胡话,粗嗓门皱皱眉,极度不耐烦地使了个眼色命令虎背熊腰过去处理。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听着隔壁再次传来女人遭受□□的嘶吼,他泛起冷笑,双眼闪着凶光,带着满满嘲讽对晏晏说,“怎么,做鬼都不想放过那人是吧?”
他最终还是没有向晏晏透露任何信息,盯着她小心翼翼哆哆嗦嗦的样子,粗嗓门觉得十分好笑,对于这种手无缚鸡之力而且一进来就服软的小女子,他根本不屑于用绳索将她拴住,不需做任何计划就可以轻轻松松在下一秒弄死她......待会儿看心情吧,若心情好,他会冷不丁扑过去掐住她那带着伤疤的喉咙,然后两手用力一按,算是滴血不见地体面完成任务,若这小女子把他惹怒,他便会好好将她折磨个把时辰再用刚磨好的刀将她分/尸......等后半夜再将她的尸体运出城,去乱葬岗给埋了,一了百了......当然,他和虎背熊腰那种因为报复而参与其中的小喽啰可不一样,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在为谁做事,这种时候乱发慈悲可不行。
他蹲在那玩味着她临死前的表情,思绪还在神游,突然眼前一道黑影迎面而来,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晏晏已经纵身朝他扑来,粗嗓门不是省油的灯,下意识飞起一脚重重将她踢到墙根。
晏晏额头被撞破,大口喘着粗气,不忘恶狠狠地盯着他,这是她关进来以后第一次露出如此放肆的眼神,粗嗓门冷笑,这眼神他很熟悉,当初温宁第一次被折磨时就是这样看着他,又冷又凶。
哼,这是没怎么尝过苦头的表情。
突然一阵窒息般的巨痛袭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痛得喘不上气,一根磨得无比尖利的鸡腿骨头早已深深□□他脖颈的一侧,正是颈动脉的位置。
那是晏晏刚才扑上来时用了吃奶的力气拼命戳进去的。
粗嗓门的大脑一片空白,胡乱地挥动着双手想要拿起什么来继续攻击,墙根下的晏晏已经慢慢爬起逼近,悄无声息地将他的手踩在脚下,粗嗓门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试图发出些声音来引起在隔壁的同伴注意,可他还没发声,插在喉咙里的那根鸡骨又被她迅速拔出,鲜血瞬间四下喷射,眼前一片血红。
在最终仅存的模糊意识里,粗嗓门看到的是在他头顶盯着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晏晏,她脸上的疤痕被喷出的血遮住了一大半,眼神冷漠复杂,活像个从阴间来索命的厉鬼。
两人视线相接时,谁都没有移开。
早知道会这样,不如开始就把她......他盯着眼前的厉鬼后悔万分,不一会儿便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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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背熊腰斜眼看着血泊里不成人形的女人,提起裤子后又上前踹了一脚,然后冷冷笑了起来,恍惚中阿彩就站在那里微笑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但他却早已看不清楚她的脸了。
阿彩是虎背熊腰的亲妹子,父母双亡后二人背井离乡来到京城相依为命过活,他四处帮人跑腿,阿彩则在官宦人家当丫鬟,日子虽然艰辛但也算安稳。刚满十五的阿彩出落得亭亭玉立,经人介绍被选入宫当了宫女,本想着有朝一日能一步登天,没料到在半年之后命丧宫中,最后他连尸骨都没有见到。
几个月后,一个粗嗓门的男人找到他,告诉他阿彩在宫中本已得到东宫太子宠幸,可那温大学士的孙女处心积虑想成为太子妃,竟将阿彩推进宫中的一口深井中。
“那女人真是歹毒啊,竟用落井下石的狠招,人一掉进去,她便假说那口井太深早晚有人会失足落下,命人用石头填了才罢休。这封信,是在她卧房的床榻之下找到的。”粗嗓门说着,拿出一封信,粗嗓门拿过来一看,正是他妹子阿彩的字迹,信中说到自己被太子宠幸并疑似有孕在身,同时反复抱怨着温宁对自己的处处刁难。
那时候,温宁已经嫁给了太子李庚,风风光光做起了太子妃,他捏着信件咬牙切齿,恨不得冲进宫将那女人给撕碎。
“算你运气好,”那粗嗓门男人冷冰冰地说,就像是在谈条件一样,“太子妃得罪了我家主子,正想找机会将她做掉,你想入伙吗?”
虎背熊腰至今忘不了粗嗓门当时打量着自己的眼神,冒着凶光的眼睛冷冷地试探着自己,他打了个哆嗦,捏紧了手里的信件,明知可能万劫不复可还是犹豫着点了头。
每一次歇斯底里地折磨温宁,阿彩在他脑袋里的影像就越发的模糊了一点,此时,他已经分不清血泊中的人到底是谁,也根本没意识到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慢慢逼近。
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粗嗓门过来了,他头也不回地嚷道,“这娘们儿快没气了,干脆晚上一起埋——”
“埋”字还没说完,腰间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那里已经刺进了一把匕首,那正是他的同伙粗嗓门的刀啊,怎么会......
鲜血汩汩朝外冒,他的脑袋瞬间轰地一声炸了,一抬头就撞上晏晏那沾满血渍的脸。
怎么是她?
他以为她一直就是那副可怜兮兮的软弱表情,什么都害怕什么都担心,可眼前,她的眼睛里仿佛冒着火光,紧紧咬着牙一副即将就死的凛然模样,用力将匕首抽出,然后又往里继续捅了几下。
你摆出这幅样子干嘛,明明要死的是我......周身变得越来越凉,知道已经死到临头,却没想到取走自己性命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不相关的人。虎背熊腰的思绪又回到了炎夏里的那日,粗嗓门冷冰冰地看着他,让他入伙弄掉温宁,若是知道这般下场,他还会点头答应吗?
他忍痛咬紧牙关,在意识完全跑掉之前试图再次用仇恨把那因罪恶变得越来越空的内心填满,可却怎么也找寻不到仇恨的踪迹。
眼前阿彩的样子突然变得清晰,如同二人离开家乡那日一般美丽而明亮。
阿彩,哥给你报仇了,安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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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怪,以前娇生惯养时稍有磕碰都要大惊小怪,若看到流血,非得晕死过去才罢休。而现在,晏晏站在一地血泊中,无声看着角落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眼前的画面里,女人披头散发,衣不蔽体,裸/露在外面皮肤上的淤青和伤口密密麻麻,死灰色的脸上毫无表情,耷拉着眼皮盯着不远处已经没有呼吸的那虎背熊腰男人的尸体。
晏晏盯着她眨眨眼,害怕和恶心在此时仿佛已经被另一种空白的情绪给全部吃掉了。
她走到女人跟前将手指放在她的鼻子底下,还有微弱的呼吸,轻轻拨开她脸上粘着血的发丝,一颗小痣出现在她脸颊的一侧,这张脸虽然已经扭曲变形,可还是可以隐约看出小时候的模样。
这女人好像是温宁!
于是在她耳边轻声问,“你是......温宁姑娘?”
女人耷拉着眼睛没有回答她,晏晏转念一想,管她是谁先逃出去再说,便迅速起身跑到屋外查看。
外面的房间里四处都是混着锈迹与血迹的刑/具,悬在半空的铁索上挂着一具早已风干的尸体,难以辨认面孔甚至性别,墙根下还散落着些麻袋麻绳,以及一辆木板车,一切都像极了父亲口中曾经遭遇私刑的场所。
所以,他们这天也计划着将她给埋了?
愤怒涌上,晏晏咬牙切齿,手脚似乎都不听使唤似的狂抖,不由分说走进屋子将那奄奄一息的女人拖上了木板车,再用几只麻袋将她遮掩好,从粗嗓门的尸体上找到一大串钥匙,最后换上了他身上那件并不合身的漆黑衣服,使出吃奶的力气拉起那辆平板车动身离开这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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