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后有邀
晌午时分，宁佳人懒懒倚在楠木椅上看书，忽闻屋外碧蓉道左御女来访，搁下手中的书亲自去迎。
左怀殊一面将羽毛缎斗篷解下递给绿腰，一面嗔怪道：“外面这样凉，你在屋里头侯着便是，何苦迎出来？”
宁佳人笑携怀殊在炕上坐下，口中道：“在屋里头闷了大半日，外头倒还舒服些。”
左怀殊接过碧落递来的茶水，略用了两口，言笑晏晏：“你这撷芳斋瞧着比我那儿略小些，内里却布置的这般精巧雅致，可见宫人是用足了心思。”
“忙了半日，还未曾去叨扰姐姐，姐姐的披香阁可好？宫人可还妥贴？主位可好相处？”
听得宁佳人倒豆子似的一箩筐话，怀殊失笑：“你问的这般急，我倒不知道要回答你哪一个了。”
瞧见宁佳人嗔怪的眼神，怀殊方含笑道：“披香阁位于玉华宫左侧，院子大气极了，我很是喜欢；宫人们也都伶俐，不必我费心□□；且玉华宫至今尚无主位，不必日日前往请安，算是一处极舒心的住处了。”
宁佳人道：“我听清漪说，霍氏和戚氏也与你同住玉华宫，她们……”
怀殊语中带着几分轻嘲：“她二人忙着接赏都来不及，哪有空来找我的麻烦？”
见宁佳人面有忧色，左怀殊又道：“住含光殿的吴美人极为和气，对我也颇为照拂，我常去走动走动，想来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说了会儿家常，怀殊微微一笑道：“我今日还结识了个妙人，料想你定然喜欢，便来寻你了。”
宁佳人颇有兴致道：“姐姐快说来听听。”
怀殊正要张口，便有碧蓉道，太后身边的眉笙姑姑来宣太后口谕。
宁佳人与左怀殊对视一眼，敛容前往撷芳斋正厅接旨。
眉笙一见宁佳人，冷峻的面容上便露出一抹笑，口中道：“太后娘娘口谕，传宝林宁氏前往寿康宫觐见。”
宁佳人接旨。
怀殊见眉笙还有话要与宁佳人说，知趣的告退，宁佳人也不便多留，只得嘱咐清萝亲自将人送到披香阁才罢。
宁佳人亲自奉了茶来与眉笙，笑吟吟道：“笙姑姑近来可好？”
眉笙笑接了茶盏，含笑道：“奴婢都好，劳小主惦念。”
“前些日子奴婢不过略咳嗽了两声，小主便打发人送了枇杷糖浆来，倒叫奴婢好一阵臊，做奴婢的不紧着主子，反倒叫主子惦记，实在是奴婢的不是。”
话虽如此，眉笙心中却是欢喜，那日宁小主的枇杷糖浆一到，哪个老姐妹不羡慕她。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最怕生病。
生病了便要从职位上调开，移到主子看不见的地方去。
有些人运气好，熬一熬病便好了，还能回来当差；有些人运气差些，一病不起，死后连个坟都没有。
她手底下的婉侍，一个个都忙着争权夺利，巴不得她立时就去了，好取而代之，哪里还有一二分心思来照顾她。
她算是看透了，除了那些个老姐妹，也就宁小主待她还有几分真心。
如今宁小主入了宫，她不介意在她的能力范围内，给予宁小主一些帮助。
不过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眉笙道：“那日宫宴太后娘娘见小主清减不少，便欲亲自见您一面，只是当初您是秀女，太后娘娘见您到底不比如今名正言顺。”
“自您的住处定下，奴婢便打点了各色玩物家具送来，太后娘娘也亲自过了眼，旁人可都不知道呢！”
见宁佳人满怀感动，眉笙笑道：“您可别谢奴婢，要谢啊，您亲自到寿康宫去谢！”
宁佳人婉婉道：“姑妈自然是要谢的，可您对我的好，我也是记在心里头的。”
二人又吃了一盏茶，待司仗司的轿子到了，方往寿康宫去。
轿子晃晃悠悠的出了华阳宫，转过望仙门，然后在寿康宫正门前数步停了下来。
还未下轿，宁佳人便闻一道颐气指使之声：“那是谁的轿子，凭什么她能在寿康宫门前停下，我却要在望仙门外下轿？”
宁佳人从纱窗往外瞧了一眼，只见一名体态丰腴的妙龄女子正拿在望仙门一带伺候的小宫女出气，细细看去，那女子正是被封为才人的霍氏。
宫中依品级不同，代步工具也多有不同。
好比八十一御妻，无论品阶，皆以步行。
至二十七世妇起，才人以二人抬小轿代步；美人以二人抬肩舆代步；婕妤以四人抬肩舆代步。
至于九嫔及以上，则以步辇代步。
霍锦瑟远远瞧见小轿，便知轿上的宫嫔至多是与她同品级的才人，心中愈发不快。
她是同安大长公主的女儿，先帝亲封的六品宗室女，千娇百宠的长大，自幼时起，便没有人不顺着她。
她自以为入了宫便能青云直上，得皇帝表哥垂青，宠冠六宫。
谁料事与愿违，皇帝表哥对她只是淡淡，连美人的位分都不愿意给她，若不是因此，她哪里愿意冒着寒风来见那泥腿子出身的太后呢？
小宫女红着眼眶道：“在望仙门下轿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皇后娘娘素日领众位娘娘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也是在望仙门下轿的。”
霍锦瑟犹自辩道：“我瞧你是个不老实的，若真如你所说，那轿子里的人凭什么在寿康宫门前落轿？”
“自然是因为那是太后娘娘亲自下旨请来的娇客，不可与旁人相提并论。”
一道温和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霍锦瑟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周遭的宫人齐齐行礼：“奴婢参见赞德大人。”
眉斓微微颔首，给霍锦瑟行了半礼道：“劳霍小主久候，只是太后娘娘今日已有娇客，不便再见您了，您请回吧！”
又有小宫女端着一件大红羽鹤氅与霍锦瑟，眉斓道：“太后怜您天寒地冻的还来看她，特将这件大红羽鹤氅与您御寒。”
霍锦瑟歪着的嘴总算有了两分笑意，抚摸着奢靡的大红羽鹤氅道：“来看太后娘娘是我这个做晚辈的本分，太后娘娘真是太客气了。”
说着便要告辞，这天寒地冻的，她真是受够了。
若不是……
她才不愿来受这份罪呢！
霍锦瑟正要回身，却见一纤细婀娜的女子自远处的小轿内款步而出，那艳丽的裙摆在玉石砌做的地板上划过，恍若盛开的玫瑰一般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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