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阳谋初现

　　裴瑄走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陆续有妃嫔送来贺礼，除却皇后，当以荣昭仪之礼最为贵重，惠妃之礼最为贴心。

　　连清漪也道，陛下赐下的封号还真是贴切，荣者贵，惠者贤。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撷芳斋方恢复了初时的清幽宁静。

　　宁佳人懒懒倚在水色织花引枕上，颇有些苦恼道：“宫里头的繁文缛节真是叫人受不了，刚刚跪了这个，过会儿又要拜那个，没个消停。”

　　清箩在炕边坐下，执着软木锤子轻柔的给宁佳人敲腿，口中道：“这才第一日小主便受不住，往后的日子可得怎么捱呢？”

　　清漪拿着礼单入内，闻言笑嘻嘻道：“奴婢倒是有个法子，只要小主快些将位分升上去，您自然不用给她们低头，她们还要拜您哩！”

　　没等宁佳人回嘴，清漪又道：“再者，若是每日都有这么多好东西，日子再难捱奴婢也高兴！”

　　宁佳人嗔怪道：“这般眼皮浅，出去了可别说是我身边伺候的，我嫌丢人。”

　　清漪拿了个粉彩百蝶绣墩在炕边坐下，笑道：“奴婢出门也不敢说是小主身边伺候的，可惜华阳宫只小主一个主子，奴婢不说，难道人家便猜不中吗？”

　　“瞧瞧，越发伶牙俐齿了。”宁佳人忍俊不禁道。

　　“小主，你方才没瞧见，惠妃娘娘派来送礼的玉承闺，那叫一个气派。”清漪边说便用手比划道：“钗子上的珍珠，有鸽子蛋那般大，在日头底下，就跟会发光似得，好看极了。”

　　“我知道了，咱们清漪姑娘是羡慕人家有好钗子带，清萝，去将我的妆奁取来，我也挑一支好的给这丫头，省得她成日排揎我。”宁佳人笑道。

　　清萝哎了一声就要去，清漪忙拦了下来，口中道：“小主打趣我，你也跟着闹我，我难道还缺一支钗吗？”

　　清漪话音未落，便听得外头碧蓉道：“小主，惠妃娘娘身边的玉承闺求见。”

　　清漪诧异道：“玉承闺莫不是方才在咱们这丢了什么东西，怎的这么快又回来了？”

　　“你道人人都和你似的丢三落四。”清箩笑骂一句，又道：“小主别再歪着了，人家平白来第二趟，必是有事的，您可不好再躲懒了。”

　　宁佳人只得直了直身子，朝外头递话道：“快请玉承闺进来。”

　　语毕，碧蓉便领着一位头上插着珍珠钗的华服丽人入内。

　　丽人矜持屈膝行了半礼，口中道：“奴婢栖梧宫承闺玉致给小主请安，小主万福。”

　　“天气这样凉，承闺有什么事只管打发其他人来便是，何苦亲自跑一趟？”宁佳人打发碧玉给玉致看茶，又往左让了让：“索性这炕还算热乎，您上来说话。”

　　玉致盈盈道：“多谢小主抬爱！只是奴婢这回来是向小主来请罪的，哪里还敢坐下呢？”

　　宁佳人略一怔忡，遂又笑道：“承闺这是哪的话，我初来乍到，还指望着您关照呢！”

　　玉致满含歉意道：“奴婢只求小主不怪罪，原是奴婢眼拙，将小主的礼单与长乐宫宁小主的弄混了，奴婢已打发人去与长乐宫宁小主赔罪，正要将两位小主的贺礼换回来归置。”

　　宁佳人笑吟吟道：“不过是件小事，承闺也太过小心了，清漪，你随承闺去一趟，将库房里的东西整出来。”

　　清漪应下，玉致这才露出些许笑意，随清漪一同退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见清漪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口中直道了不得了。

　　宁佳人忙沏了一盏茶与她：“出了什么事，你且慢些说。”

　　清漪一口将茶水饮尽：“小主，玉承闺新送来的贺礼竟比咱们先前收的贵重数倍，两厢贺礼一换，二姑娘的面子可往哪挨呀！”

　　清萝也急了：“小主，惠妃娘娘这般行径岂不是要坏您与二姑娘多年的姐妹情谊？”

　　“既是姐妹情谊，又岂是轻易能坏的了得？”话虽如此，宁佳人心下亦知，再好的姐妹情谊，也经不起再三的消磨。

　　清萝略有些发愁道：“小主这才第一日进宫，惠妃娘娘便明着给您使绊子，这往后的日子……”

　　见清萝清漪一副忧心仲仲的模样，宁佳人佯作从容道：“惠妃娘娘在宫中风评极好，这事说不准这还真是一桩巧合，咱们弄得草木皆兵便不好了。”

　　见二人放下心来，宁佳人方打发她们出去。

　　栖梧宫内，惠妃正在看账本，时不时用朱砂补上两笔，玉致上前为惠妃添墨，口中道：“娘娘，奴婢已按您的吩咐，将两位小主的贺礼换了回来。”

　　“这便好。”惠妃放下账本，含笑问：“你既走了这一趟，本宫便考考你，你瞧她二者如何？”

　　玉致惊叹道：“小宁氏生得风流妩媚，新秀中恐无人出其左右，便是荣昭仪与之相比也落了下乘；大宁氏亦生得端庄纤巧，行事极为大方温婉，很有娘娘您的风范。”

　　玉致想了想，又添一句道：“依奴婢看，此二女无论美貌、心性皆远胜陆小主，您为何不多加拉拢，反倒……”

　　惠妃随意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笑道：“小宁氏明丽动人，大宁氏端庄娴雅，若是她二人姐妹同心，还有咱们这些色衰而爱驰的旧人什么事？”

　　一旁斟茶的玉意闻言，插嘴道：“陛下这般倚重娘娘，娘娘可别说什么色衰而爱驰，要奴婢说，这话合该用在荣昭仪身上才是！”

　　玉嬿附和道：“陛下对娘娘是又敬又爱，要不怎会放心将宫务交到娘娘手中，荣昭仪再得宠，还不是低娘娘一品，得对您俯首躬腰。”

　　惠妃笑意盎然道：“各个嘴上都跟抹了蜜似得，就知道哄我，还不是惦记我那点儿东西，玉箸，给你两位姐姐一人找一副头面来。”

　　玉意、玉嬿少不得要谢恩叩拜。

　　见身边只剩玉致一人，惠妃方道：“大宁氏可曾有何异色？”

　　玉致道：“奴婢瞧着宁家这两姐妹竟有几分姐妹情深的味道，大宁氏见薄了五分不止的贺礼，竟无半点儿异色，奴婢恐娘娘此次失算了。”

　　惠妃道：“我原也没想能有什么作用，不过是在她心里头扎一根刺罢了，这刺啊，总是越刺越深，越来越疼的，等哪一天疼得受不住了，不需旁人多说什么，她也会亲自动手拔了那根刺。”

　　“娘娘深谋远虑，是奴婢短见了。”玉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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