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西凤甜酒
左怀殊素知宁佳人容貌昳丽,有倾国之色,只是宁佳人喜好素色,妆容也以清淡为主,今日难得换上一身绯红,愈发衬得她花容月貌了。
左怀殊拉着宁佳人的手坐下,喜的眉开眼笑的:“这衣裳若是给了旁人,少不得要衬得那人庸俗了几分,可穿在你身上,实在没有一处是不好的,叫我好生艳羡。”
“只怕在姐姐眼里,我没有一点儿不好的。”宁佳人羞怯道。
宁佳人复抬眼打量左怀殊,但见她穿的是蜜合色宫装,腰间一条玉带松松的束着,愈发显得那腰肢不堪盈盈一握。
宁佳人笑言:“姐姐这身也好,瞧着妙曼极了。”
清漪笑嘻嘻打趣道:“两位姑娘都跟天仙似得好看,就别夸来夸去的,奴婢们在旁边听着,都替姑娘臊得慌哩!”
宁佳人笑骂道:“你这妮子近来真是了不得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真该叫你清萝姐姐好好收拾一顿。”
“收拾谁?”恰巧清萝入内,笑问道。
清漪躲到左怀殊身后,笑嘻嘻道:“你管收拾谁呐,东西可取来了?”
清萝道:“一路小跑着去的,自是取来了。”
宁佳人疑惑道:“大老远的还跑去取些什么,咱们只在姐姐这用顿膳不就结了?”
“你啊,就知道吃吃吃,回头胖起来,那可就不好看了。”左怀殊嗔道。
“又不是没胖过。”宁佳人小声嘟囔了一句,被左怀殊一戳,哎呦一声正色道:“清萝是去取了什么?”
清萝笑意盈盈道:“奴婢想着,两位姑娘换了新衣,这首饰妆容也非得重新搭配不可,故而刚刚回了趟小重山,取了妆奁来。”
“佳人身边有你二人真是幸事。”左怀殊微微颔首,又徐徐道:“绿衣,你去炉上瞧瞧早上煨着的锅子,配上司膳司送来的点心一并端上来。”
绿衣笑去了,左怀殊方叮咛道:“绿衣煨的小米粥最是养胃不过了,你先吃些填填肚子,一会儿宫宴上可不许埋头吃喝。”
宁佳人挽着左怀殊的胳膊撒娇道:“这话入宫前我娘便日日耳提面命,姐姐快别念叨了,咱们去梳洗吧!”
“你呀!”笑点了点宁佳人的额头,左怀殊由着宁佳人拉她坐到了妆台前,任几个丫鬟摆弄打扮。
不过巳时,麟德殿已有丝竹笑语相伴,目之所及,尽是娇娥玉女,这些秀女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最小的还未满十五,个个都是雪膏花貌,雾袂云裳。
宁佳人与左怀殊刚下小轿,便有尚宫局的宫人上前带路,宁佳人居左,左怀殊、宁美人居右,倒是不能一块把盏言欢了。
分离前,左怀殊忍不住又嘱咐了宁佳人几句,直到宁佳人讨饶方才离去。
与宁佳人并桌的是位着素色衣裙的少女,青丝挽双环垂髻,髻边无朱缨宝饰,只簪一菊花花饰稍做点缀,本应素净无华,却偏生带了一丝清丽,竟是无双风情。
“江妹妹。”宁佳人含笑与少女打招呼,半月的功夫,已足够她将此届的秀女认全,面前的这位秀女便是宁陵知府之女江宓。
江宓回以一笑,状似苦恼道:“没成想今日竟是与宁姐姐一桌,想来宓儿今晚回去,又得吃两丸山楂了。”
下桌的柳令仪奇道:“这是何故?”
江宓眼珠子一转,颇有些促狭道:“自然是因为宁姐姐秀色可餐,叫宓儿胃口大开,吃撑了,自然就只能回去吃山楂丸消食了。”
旁桌的柳令仪闻言,掩唇打趣道:“极是,极是。”
宁佳人红着脸嗔道:“好啊,你们竟是拿我开起了玩笑,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
江宓还要说笑,便有声如锣鼓的内侍宣道:“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忙禁了声,吩咐整顿衣裳行跪拜之礼。
“起。”清朗悦耳之音自上首年轻男子的口中传来,宁佳人忍不住抬眸去看,却倏地撞进一双含情的眸子里。
宁佳人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道,陛下的声音好听也就罢了,怎么长得还那么妖孽,这不是存心叫人把持不住吗?
鬼使神差的,宁佳人又抬眸瞧了瞧那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符合自己择偶标准的美颜。
宁佳人心想,若是能和这张盛世美颜朝夕相对,她可以忍痛每顿只吃一碗饭,当然,得是大碗。
“这样大的场合宁姐姐也敢发呆,怪不得左姐姐方才怎么也不肯放宁姐姐过来,还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怕是宁姐姐将左姐姐之言都置之脑后了。”江宓道。
“只是觉得怪没意思的罢了!咳咳!”宁佳人掩饰得咳嗽两声,斟了杯西凤酒清肺,却是再不敢看谢翊了。
谢翊含笑饮下西凤酒,嗯,有点甜。
太后执盏浅酌一口梅子酒,眉萱见已是三盏,不由劝道:“太后,您身子不好,这酒可得少饮些。”
太后娓娓道:“哀家昨日下的懿旨,此次宫宴上的都是梅子酒,不过是些果酿,为了好听才沾了个酒字,不醉人。”
眉萱笑道:“奴婢方才瞧见宁小主了,不过半年的功夫,又俊了不少,和您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样。”
“你这老货可别哄我,蕊蕊长得像她娘,水灵得很。”太后被眉萱哄得眉开眼笑的,看了好半天,方瞧见一个身影:“眉萱,你给哀家瞧瞧,蕊蕊身上穿的那件可是霞影纱所制的衣裳?”
眉萱顺着太后指着的方向瞧去,不大确定道:“实在是远了些,奴婢也瞧不大不清楚,不如叫眉斓去瞧瞧?她也是见识过得,断不会认错。”
太后踯躅片刻,方道:“这会儿盯着哀家的小人不知凡几,若是叫眉斓去瞧蕊蕊,只怕要给小丫头带去许多麻烦。”
只是……
太后瞧了眼皇帝,希望是她看错了。
她的蕊蕊,合该一生顺遂,无忧无虑,而非像她一般,在皇宫内消磨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然后带着一颗冰冷的心孤独余生。
酒过三巡,这宫宴才算真正是开始了。
皇后牵头道:“陛下,自臣妾八年前远嫁天枢,便爱极了这冬日飞雪的奇观,总想叫家中姐妹见识一番,可思来想去,也不知应用何物来比喻飞雪,素闻长安城内的女儿家才学不输男儿,想来定能给臣妾一个满意的答案。”
若非先前宫司赞教导秀女们礼仪时曾提过,佳人丝毫察觉不出眼前这个端庄娴雅的温婉女子是天璇国远嫁而来的和亲公主。
她天枢语说得极好,气度又十分温婉大气,端坐在那儿,活脱脱就是长安贵女的最佳样板,哪里像是一个天璇的女子?
谢翊淡淡的瞧了眼皇后,惜字如金道:“可。”
皇后轻吐一口气,缓缓饮下宝珠温过的梅子酒。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谢翊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好在,他总算还肯看在贞静的分上给她留一分颜面。
谢翊的一句“可”立时叫场面热络起来,秀女中不乏才华洋溢者,不多时便有好些得了,却都不合皇后心意。
近来颇为得宠的婳美人声如银铃道:“只怕是妹妹们害羞,在藏拙呢!”
皇后颔首道:“既如此,不如婳妹妹随意点一个吧!”
婳美人菱唇轻启道:“臣妾闻霍姑娘之父乃状元出身,又寄情诗酒,想来霍姑娘于诗词一道必有过人之处,不如叫霍姑娘来?”
霍锦瑟羞怯望一眼谢翊,柔柔福身道:“臣女也得了一句,只是不大好,才不敢在娘娘面前卖弄。”
皇后温和道:“你能得已是很好,不必自谦了。”
霍锦瑟这才朗声道:“臣女这便献丑了,臣女以为撒盐空中差可拟。”
皇后咀嚼两遍后方道:“善。”
婳美人笑言:“没成想臣妾随手这么一点,竟点出了个女学士来。”
皇后亦含笑道:“倒是不负霍家百年书香盛名,宝珠,你亲自将这杯梅子酒给霍姑娘送去。”
宝珠笑应了个是,便端了梅子酒下去与霍锦瑟饮。
戚玉见状,连忙奉承道:“真是难为霍姐姐了,竟想得出撒盐空中差可拟一句,妹妹我只能自愧不如了。”
“啧,这戚玉当真是一分脸面都不要了。”与柳令仪同桌的孙蘅不屑道。
戚家依附霍家而存,戚玉亲近霍锦瑟自是无可厚非。
可戚玉对霍锦瑟完全是一副讨要骨头的哈巴狗模样,世家贵女的气节荡然无存,这如何让旁的世家女子喜欢的起来。
柳令仪拉拉孙蘅的袖子,柔声劝道:“你何苦为了旁人置气,她讨好她的,咱们过咱们的。”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轻狂样。”孙蘅不悦嘟囔一句,便自顾自喝起酒来。
霍锦瑟吃了几盅酒,又被戚玉捧得不知所谓,脑子便有些不够使了。
见对面佳人与江宓吃茶玩笑,好不恰意,心生一计道:“我哪里当得皇后娘娘赏,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罢了!”
“若要论才思敏捷,席中当属佳人妹妹为魁,想来佳人妹妹也是得了,不知可否说出来叫我等品鉴一二?也好以此勉励自身。”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汇到正吃茶的佳人身上。
霍锦瑟此计虽简单,却也不可谓不毒。
大庭广众之下,宁佳人若是做不出来,自然要遭人耻笑,沦为笑谈;做得出来,却不如霍锦瑟的好,便是徒有虚表,不负盛名;竟这只有做得比霍锦瑟好,还有好得多才能叫人无话可说。
对面左怀殊、宁美人俱投来担忧的目光。
一旁的江宓怕佳人心中没甚成算,低声道:“我这儿倒是得了两句,虽比不得霍氏的精妙,却将将应付的过去,你再凑一句,也不差了。”
宁佳人本也没想与她人争锋,此刻被霍锦瑟一推,倒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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