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11
早冬淡淡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明亮却没什么温度，屋子里充斥着粥的香气，四周有低低的说话声。几个影子在光线中晃来晃去。
杨绵皱了皱眉，摆了摆手，想把那些说话的人撵走。她好累啊，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可是说话的人一点儿都不自觉，不仅没走，嘁嘁喳喳得更来劲了。
“韩家那个老怪物怎么会找上垚妹呢？不是伤着她了吧，这都躺了六天了，怎么还不醒啊！韩家的药不是吹嘘立刻见效吗？”
是二姨夫的声音，她哥不是说跟韩家人老死不相往来吗？
“如果下午还不醒，马上送去医院，吃什么乱七八糟的土配方，不科学！你也是死脑筋，她乐意跟那个聂云台好，就随她吧，你干什么非要跟她拗呢！别人就非要按照你的想法生活吗？”
哎呀，秦师姐还是这么有气势啊，训她哥也是这么不留情。
“别人都行，姓聂的不行！”
“感情的事情先放一放，现在不是讨论韩家那个老怪物吗？”春申道长又插嘴。
这些人啊，就不能出去讨论吗？她还是病号呢，一点都不体谅她。
反正也被他们闹得睡不着了，杨绵眼珠动了动，舔了舔干干的嘴唇，慢慢睁开眼，想坐起来却没力气。这一觉睡得似乎挺久，浑身软得像面条。
“哎哎哎！我就说刚刚没没看花眼，她还真醒了。垚妹，认得我不？”春申道长抱着浮尘，满脸倦色。
杨绵点点头，脑子空荡荡的。
“头晕吗？有没有想吐？有没有耳鸣现象？”秦虹走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细心地给她测血压，做检查。
她靠着床铺，任由秦虹卷起她的袖子搭脉。这不是扯枣胡同，也不是医院，屋里摆设很简单，似乎不常住人。逆着浅浅的阳光，她抬起另一手，仔细看着指头，没有变形，也没长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看来她中的符篆真的解开了。
杨文柳坐在马扎上，眼底满是血丝，脸上胡茬也长出来了，正一手摇着葵扇，一手搅着风炉上的瓦锅，里面是已经煮得挺浓稠的粥。
杨绵肚子叫起来。
“体征都是正常的。”秦虹检查完，偏头看向杨文柳，“应该就是灵气亏得太厉害，才晕过去了。睡了这几天，不碍事了。”
杨文柳点了点头，没好气地看了妹子两眼，想说她几句，看那可怜巴巴的病弱样子，又咽下去了，姑娘大了真是让人操心啊，小时候她多省事啊，又听话。
杨绵一看他哥那眼神，就知道他想什么呢，忙打了个岔，“哥，多放两勺糖。”三天没吃东西，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杨文柳放了两勺红糖，把粥吹凉，端给她。春申道长开始说起她突然昏过去把她哥都吓傻了，这几天都是她哥守着她。找洋大夫给看了，什么也没看出来，让好好养着，结果这几天一直刮大风下大雨，翠芽家的房顶又漏了，只好把她安置到同乡会馆来了。
“说起来，你昏迷不醒的这五六天，发生了不少事儿。”春申到账两手对插在袖子里说
“五六天？”杨绵失声叫起来。
秦虹一把将她按到被窝里，“你紧张个什么！”
杨绵昏迷的这五六天，家里人被折腾得够呛，从来没病没灾的人竟然一头栽在地上醒不过来。
兽医不在家的这五六天，对秦彦礼来说时间远远不够，虽然他已经修复了部分机能，可以行动自如，但也只是恢复到飞船坠毁前的百分之一。
虽然时间耽搁了一些，寻找潜伏者的任务终于可以开始了，秦彦礼盯着刚刚补好的屋顶想。
熄了灯很久了，外面北风呼号，火炕的热度透过褥子慢慢透上来，兽医在一旁睡得很沉，弓着身子缩在被窝里，这几天脸颊似乎又瘦了。
没有月光，黑暗覆盖万物，风吹得枯枝打在窗户纸上发出咔嚓咔嚓色声音。
秦彦礼活动了一下手臂，缓缓坐起来，将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军服穿好，由下至上扣子一枚一枚扣好，皮带扣在腰间。
黑暗对秦彦礼没什么影响，他弯下腰，垂着眼帘认真地打量着她，能感受到对方柔和的呼吸扑在脸上，还有轻微的呼噜声。受了她那么多气，要怎么捉弄她一下呢？他挑了挑眉，突然有点期待。
“连接粒子纠缠态网！”
虹膜上有数据流出现，接着是母星终端发来的通讯请求。基因密码匹配，数据连线解析中……
网络连接后，有变频加密信息：最近太阳系会有一场超级粒子风暴，辐射和粒子流会对电磁场产生干扰，与终端的联络会有滞后。
“检视身体恢复状况，解锁机体战斗能力！”
数据流快速从虹膜上滑过，发出滴滴的警报声：身体能量低，战斗能力解锁10%，身体能量只恢复了0.01%。
虽然弱到不能再弱，但是不用像一株植物似得只能呼吸了，秦彦礼舒展了下骨骼，很惬意地两手撑在她头部，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伸出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跟想象中的触感一般无二，虽然她纤细、孱弱，可是身上没有冰冷的鳞片，没有触手的粘液，也没有会刺破皮肤的体毛，柔软，温暖，有弹性……
“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他捏住杨绵的下巴，伸出修长的指头，在她口中的唾液上沾了沾，毫不迟疑地含进嘴里。
“解析唾液分子数据！推导遗传分子结构！”
隔了一会儿，他微微挑起唇角，低声说：“DNA分子排列形状乱七八糟，显性优质基因都被后天的隐形基因中和了，胆子小，怕高怕鬼……原来你是这样的兽医。”
瘫着不能动时，秦彦礼想过一百种身体恢复后怎么对待杨绵，等到真得可以自由活动，他又觉得不能便宜了兽医，要让她感受他曾经同样的痛苦。
他要先解决牛场其他的目击者，至于兽医，他要留到最后。他从屋子里消失时，带起一阵冷风，杨绵往被窝深处拱了拱，一点儿醒的意思都没有，她在黑沉的梦河里飘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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