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12
快亮天时,秦彦礼回来了。他在城里转了一圈,竟然没感受到杨文柳的电场,难道他已经离开省城了?
冷风又铺面而来,杨绵梦里嘀咕两句,把被子使劲往身上拢,把自己包裹成细长的人形茧。
他脱了军装的外套,整整齐齐地叠好,推开了东屋的门,很快就消除了翠芽和窦子航的一部分记忆,她那些可笑的为他和兽医拉红线的念头也会随之消失的。
回到西屋,即便隔着重重黑暗,他也能看到沉睡中小兽医的脸,睫毛乖巧地垂着。迟疑片刻,他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黑色的“手表”。
只要把这只“阻带记忆传感器”贴在兽医的后脑海马体附近保持十秒,能消除她东郊农场到目前的记忆。
这应该是最妥善的处理了,秦彦礼有些留恋地抚平她的头发,刚想将传感器贴上去,原本侧身躺着的杨绵翻了个身,平躺着了,依旧睡得平稳,留了个脑门给他。
秦彦礼皱皱眉,将传感器□□枕头里,启动开关。
为了不损害大脑,删除一段记忆要填充其他相关记忆,要经过情境建模,逻辑编码,模拟视觉图形,细节处理,才会最终完成,耗时一分半左右。
“重置记忆分子排列顺序中……”
秦彦礼两手撑在杨绵头两侧,正集中精神看着情境建模的读数,一抬眼,发现兽医正用黑白分明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他。
“……”出错了吗?
他迅速把传感器抽回来,滋滋——青色的电弧在他的手掌和杨绵的后脑勺间出现。
他手臂上的皮肤还有点发麻,刚刚碰到兽医的一刹那,他周身的电子造反了!
对方的电场异常活跃,引得两股电子不停撞击。
是静电!强烈的静电!他两指抵着太阳穴,检查体内的微粒子芯片,要是这个女人弄坏了这个,就真的悲剧了,他就不能联网,不能联系到母星,没有飞船……他觉得身体里似乎某个流动的微型传感器正冒着黑烟。
肇事者却根本没醒,似乎刚刚只是他的错觉,小兽医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又睡了,还打着愉快的小呼噜。
她是故意的!秦彦礼用手在杨绵面前晃了又晃,对方依旧沉沉地睡着。
秦彦礼平静后,判断了一下形势,翻身上炕睡在了杨绵旁边,头对头,脸对脸,他努力研究着兽医装睡的证据,除了觉得对方的睫毛长皮肤白外,没有其他发现。
秦彦礼一脸深思表情地躺回原来的位置,把艳红的大棉被盖到胸口,瞪着眼睛到天亮。
他也有些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还要躺回来继续装瘫痪呢?难道真像翠芽说得,他是上瘾了?
不是!他只是想找到兽医身体奇怪的原因,只是,想等着杨文柳来看她的时候趁机清除他……
晨光乍现,杨绵醒了,她觉得晚上睡得好累啊,脖子都要僵硬了。
收拾好床铺,她从大红棉被里拉出秦彦礼的手,摸了摸脉,好像没什么变化,又撩起对方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在小本子上认真记录下来,这都得益于做兽医的好的职业习惯。
秦彦礼眼角抽了抽,她这确实是在用检查牲畜的手法在检查他吗?
杨绵打了个呵欠,她发现眼前男人的衬衫整洁干净,扣子一直扣到了最顶端,地上两只鞋子摆放得规规整整,桌子上军装的上衣叠的一丝皱纹都没有。
这都是翠芽做的?她记得临睡前被他的鞋子绊了一下,怎么会摆得这么整齐呢?
院子里有人走动,她出去发现是翠芽呆呆地站在鸡舍旁,一脸的失魂落魄。
“怎么了?”
“垚妹,刚刚你猜我才鸡窝里发现什么了?”
杨绵摇摇头。
翠芽摊开手,上面有三个银元,当中一块上面有个牙印,应该是她上个月交给翠芽的月钱。
“天啊!这藏钱的手法肯定是我的,可是我死活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把钱藏在这儿的了。”
翠芽痛苦地揪着头发,“要是我还藏了其他的可怎么办啊!”
随后出来的窦子航也是一脸愁眉苦脸,他想不起来抄好的字帖放在什么地方了,对于先生来说,家庭作业找不到就等于没写……
两个人都变得这么健忘了呢?杨绵没当回事,吃了饭去诊所里帮忙了。
诊所忙碌起来,杨绵每天都忙得团团转,每天天擦黑前她都尽量尽量赶回家,不敢在外面待久,谁知道韩家人有没有把他们的祖师爷抓回去啊!
翠芽的太爷爷去世了,她爹妈收拾了东西匆忙去外省奔丧了,路途遥远,年前都未必能回来,把家里的钱凑了凑,也就五个大洋,都给老两口带上了。
杨绵在草纸上描着消寒图,红红的梅瓣,每日描一枚,都到都描完,冬天就过去了。收拾好笔墨,她拿出窦子航的长衫缝补,突然就愣住了。
“翠芽,你进来!”她嗓音紧张的发干。
“和面呢,什么事儿?”翠芽手上都是玉米面,瞪着眼睛看她。
杨绵扯过秦彦礼的胳膊,给她看手腕上的那块手表,“你记不记得,这块表,不是拿到质铺当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挺好的表,拿到质铺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看确实可以当了,你看他这个样子,表对他也没有什么用了。”翠芽有点兴奋地说。
“不对……”杨绵摇摇头,“你没印象了?”
“没做过的事情怎么会有印象。你不是上次灵气亏得太厉害,伤了脑子吧!”
秦彦礼看着兽医脸色苍白地眨着眼,牙齿咬着嘴唇,似乎非常困惑。
这只是个开始,他暗暗地想。
杨绵把窦子航叫进来,问他记不记得跟翠芽一起当手表的事情,小孩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这件事一定发生过,而且,她明明记得这块手表是戴在男人左手腕上,现在竟然在右手。
掀开被子,她在秦彦礼身上逡巡,发现男人的袖口处沾了些香灰,她捻了些闻了闻,皱起眉头。
这种香灰不是家里的,甜腻浓烈。这个味道,只有妓馆才会燃,她给里面的姑娘治过猫,对这个味道记得特别牢。可是,这种香灰是怎么蹭到他袖口的呢?
看到兽医的眼神,秦彦礼就知道她猜到了,他快速动了动眉毛,给了她个赞赏的眼神。
是他疏忽了。昨夜他清理了东郊农场的两个大兵,两人正在妓馆里抽鸦片烟,他行动很快,却还是留下了这个小小的瑕疵,袖子上擦了些香灰。
杨绵失神地坐在一旁,眼神空茫没有焦点,像是现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了。
她不停地捻着指头,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这个男人,他身体恢复了呢?晚上大家睡熟后,他就爬起来出去了?可是这也说不通,如果他能动了,出去办完事怎么又会继续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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