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当家户主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村民依照辈分排队,二叔二婶在第三排,白杨和沈秋在十排开外。
“这排队是要做什么?”女人小声询问。
“先祭祖,成家的磕头上香领年肉,然后由太公宣布村里的大事,最后大家一起坐席吃午饭。”
沈秋若有所思点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随即反应过来:“没成家的呢?”
“没成家的……”白杨笑笑,似是神秘地说:“扎个红腰带,示意街坊亲戚需要说媒。”
沈秋低头看看,狗男人没扎。
心里有种窃喜,在这偏僻的白家沟里,在这最重要的祭祖日子里,她和他以夫妻身份站在人群中,摒弃所有烦恼,彼此十指紧握。
一对对夫妻进去磕头跪拜,繁杂的跪拜方式让她想起书上提及的三跪九叩、五体投地。
跪拜完成后,男的取三炷香插进香炉,女的在香案上拿一个红纸包,倒退步子站去旁边。
快轮到他们的时候,白杨轻轻说:“等下站在我身边鞠个躬就好,我会跟太公说你的腿不太方便,大家不会说什么的。”
“为什么?”
“……我想着你从小生活在城市里,应该不习惯这样的祭拜方式。”
沈秋身子一顿,惊讶白杨为她着想到这种地步,鼻头泛酸,没吭声。
轮到他们进去,庄严肃穆的祠堂摆满了灵位,由上到下足有十层,细细看去,大都是白姓列祖,几乎没有女人名字打头。
白杨正想过去给太公扯谎,沈秋拉住他抢先跪了下来。
这一跪,跪出了周围长辈的欣慰笑意,也跪出了白杨惊讶又惊喜的眼神。
不是三跪九叩,是四跪十二拜,祭祀时的最高礼仪。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磕完十二个头,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天地为凭,列祖见证,一辈子都赖不掉的身份,也是永远都不会失去的身份。
遵循流程,白杨去上香,沈秋走去一旁拿红纸包。
发包的老太太年逾七十,耳不聋眼不花,看上去精神抖擞。老太太朝沈秋笑眯了眼睛,挑挑拣拣,找出最大的纸包递过去,乐呵呵地握着她的手说:“乖娃,叫祖奶奶。”
沈秋甜甜一笑,低眉颔首:“祖奶奶好。”
老太太摸摸她的脸:“好好好,狗娃娶到个乖娃子哦。”
小女人害羞脸红,余光瞥向正在上香的男人,忍着笑呢喃:狗娃,小名真土,真……好听!
手里的红纸包比其她人大很多,两人入队的时候惹来不少羡慕眼光,她隐隐猜测,纸包大小代表祖奶奶的喜爱程度。
正掂着沾沾自喜时,狗男人接了过去,悄悄说:“年肉油大,我来拿。”
整个祭拜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等到扎红腰带的青年磕完头,最前面的太公一声令下,要大家都去院子里等待。
白杨把红纸包交给二婶,牵着沈秋站在正当中。
不一会儿,太公和祖奶奶以大家长的身份宣布:“今天有件大事,咱们村要在族谱里加一个女人当家主户。”
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从没听说过哪个女人能做当家,更没有过女人当家进族谱的先例,因为这并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是村里分房分地、享受所有特权的名份。
祖奶奶笑着朝沈秋招手,让她到台阶上来。
沈秋有点懵,不解地看向白杨,没想到狗男人什么也不解释,牵着她直接穿过人群走上台,站在祖奶奶和太公中间。
太公继续说:“白家十七代玄孙白杨,自愿将爱妻沈秋加入族谱,为表缔结良缘之欣喜,亦为爱妻余生安稳,主动将当家户主更名,今日起,这一支脉系由沈秋之名主户。”
话音一落,全场静默,大家的目光齐齐落在沈秋身上,女的一脸羡慕,男的凝神审视。
沈秋也愣了,被“当家户主”四个字彻底震惊。
接下来记不清旁人说了什么,只记得祖奶奶领着她重新走进祠堂;
只记得再一次三跪九叩、上香;
只记得太公翻开案台上的族谱本,将白杨的名字划掉,重新写上她的名字;
还记得门外的狗男人嘴角微弯,眼神中无限宠溺。
从没有哪一刻觉得家族之名如此重要,在过往认知里,家族仅仅是亲戚的代名词,虽然拥有一脉血缘,实际上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白杨将户主之名送给她,送的不止是一个名字,还有一种归宿感。
他是真的给了她一个家,即使她还没有嫁给他。
午饭席上,白远偷偷告诉沈秋:每支脉系只有一个户主,通常以长子嫡孙为主。
爷爷临终前把户主的名份交给了白杨,现在白杨又交给了她,那么依照规矩来说,除非分家,否则二叔二婶都得听她的话。
还有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和地、以及村里每年给这一脉发的福利,全部由她掌管,想分给谁就分给谁。
简单概括,白杨此举给了沈秋受用终身的保障。
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何其所幸遇到这样一个人,何其所愿得到这样的殊荣,感觉就像漂泊无依的落叶被人悉心拾起,珍之重之,免受流离。
没人知道,在过去的生命中,身份一词是沈秋最大的执念。小时候被人唤作私生女,即使爸爸跟前妻分开,始终没有给她和妈妈一个名份;
长大了入住易家,外人眼里的易家少奶奶也只是个虚名,没有法律会承认一个死人的婚姻。
白杨这份新年礼物满足了所有执念,让她有足够的理由嘲笑自己曾经轻生的瞬间。
四目交接相对,两人在桌沿下找到对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白杨……”
“嗯。”
“不怕后悔吗?”
“不怕。”
他的回答很轻,每一个字都恰好卡在心脏沟壑的空缺,完美贴合。
午席散场,这一场祭祖算是结束。
一家人走在回家路上,时不时惹来同村女人羡慕的眼神。
二婶让白远先去摆鞭炮,白杨让沈秋带上戒指,似乎还有一场更重要的仪式。
几人停在二叔家隔壁,陈旧的木栅栏是大门,沈秋通过木栅栏的缝隙看到白远正在院子里摆鞭炮,疑惑问道:“这是?”
身边的男人面上不显,声音却有些低落:“是爷爷奶奶的院子,灵位摆去祠堂了,这里留着遗像,”停顿片刻,深邃的眼睛慢慢合上,继续说:“还有我爸妈。我妈没有回来拜过祖先,两人的灵位不能进祠堂,都在这里。”
二叔走上前拍拍他的肩,长叹一声安慰说道:“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别想这些了,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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