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朝有功变初心,两下相逢暗藏锋
残菊飘香,屋宇宁静。
一早,我便与琉璃进宫请安。一路说说笑笑大婚的细节,很快便到了宫门下。远远趁着薄雾,却看见宫门左边阴影下一个身影非常熟悉,颇有一股大将风范。待我和琉璃走到了一个亮堂的地方,却看见那人的脸正是慕铮。
我很惊喜地想要上前与他说几句话,却见他对面哈腰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脸我也是认识的,是冯大人的门生刘棣,以前郅非曾与我说起过他,又有一次在街上碰巧见到,因此我是认得他的。
这人没什么真本事,纯靠一身嘴皮子功夫,外加祖上财产,上下打点,竟能混得个礼部侍郎的官位。前几日,还听说他给皇上又进献了一位民间美女,气的皇后暴跳如雷。近来太子因私纳民田,醉酒狂言等事不被皇上待见,皇后也因善妒而被皇上有所冷落,虽说地位还在,但势力被渐渐压制,可京城却静的像无风的湖水一样,我总觉得他们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
刘棣偷偷交给慕铮一包什么东西,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刘棣便走了。我和琉璃躲在墙角处,见他走了,便走向慕铮。
慕铮见是我,吃了一惊,又很高兴地走过来,道:“姐,怎么在这儿见到你了?”
我却颇有疑问地问他:“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天刚蒙蒙亮,宫门口除了侍卫并无其他人来往。
慕铮的眼神躲躲藏藏,我有些急,说道:“那个刘棣不是什么好官,欺压百姓,弄权纳贿。你们莫非有什么交易?”
慕铮轻笑一声,道:“姐,你既然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他只是有事求我,冯大人的另一个门生要找个出路,那我不是顺个人情的事吗?”
这话一出,我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心如刀割,慕铮竟觉得这样的事情理所当然?我恨道:“欧阳家的家风素来清白,爹娘和先生从小是怎么教育我们的?你竟然稍有战功,就忘得一干二净?你这是在卖官鬻爵,贪污受贿呀!”
慕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觉得我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却说道:“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骑虎难下,我能有今天是太子给的,是冯大人给的,那我不顺着他们能行吗?”
“可你这样做,早晚会被人知道,会被人弹劾。你忘了爹爹当年只不过是受牵连,就是杀身之祸啊。为什么不洁身自好,以求长远呢?”
听了我这一番话,慕铮终究当我还是姐姐,也不敢太违拗我,只叹口气说:“我既是武将,这条命还不知哪天就没了,何不趁着京城繁华,好好享乐,难道要我继续回临淄受冻挨饿?”
我听明白了,他这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少爷,是受不了三年粗布短衣的生活,如今仗着战功,要将那三年补回来。
我心痛如焚,道:“那三年,是姐姐的错,姐姐没能照顾好你,没能给你一个富足的生活。但是世事无常,谁能料到?如今日子好了,我也马上要嫁给小王爷了,更该珍惜不是吗?”
他忽地抬起头来,道:“姐,我没有怪你,只是我怕,我怕再回到那样的生活,我知道我在铤而走险,可是我心里苦啊,家仇报不了,国恨也报不了,我当日从军的愿望一个也不能实现!”
“家仇报不了?你是知道是谁的对不对,为什么报不了?”我情绪更加激动,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很无望地说道:“姐,你也别怨我,谁也别怨,这都是我们的命。”
什么意思,我越来越听不明白,琉璃很明显一直不愿谈论这个话题,只说太后这时候大概起床了,要趁太后喝药前去拿回礼服,拉着我便走。
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慕铮陷入泥潭而不救他吗?
柳才人比我更早到太后宫中,想必她知道今天我去请安拿礼服,特意来等我。她今天也特意穿得喜庆了一些,化了浓妆,一见我就给我道喜,又牵着我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很满意地摸摸我的头,倒叹了口气,道:“当年你第一次进宫,才这么点点高。”说着用手比出比床铺高一点的高度,又笑道:“如今都要嫁人了,哎,时间真是快。那时候你和郅非还常常吵架呢。”
我脸上一热,低声说道:“现在不吵了。”一句话惹得太后,柳才人,一屋子的侍女都笑了。
太后又对我说:“就算是成了亲,也要常常进宫看奶奶唷。今天恰巧柳才人也在,听闻柳才人近日歌喉更清亮了,慕笛我素来知道你琴艺甚好,今天你们两个一个弹琴一个唱歌,让我乐一乐好不好?”
我和柳才人一对视,柳才人笑着回道:“太后,臣妾这几日身子不适,怕是影响音色,不如就叫慕笛姑娘边弹边唱,那才叫绝呢。”我嗔了她一眼,怎么全推给我啦?又正迎上太后期许的目光,也不好推脱,只得点点头。太后的贴身侍女去内屋取出了先帝赏给太后的琴,我一触手,果然不同凡响。
我轻弹回拨三两声,思索着要弹个什么曲子,柳才人最近仿佛以闽南小调颇得皇上宠爱,那么便弹首清丽婉转的小曲儿吧。我悠悠地弹着,轻轻开口唱到:“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暮。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一曲未毕,却觉身后有人轻轻拍掌的声音,柳才人见着他忙行了一礼。我回头一看,那人却并不看我,走向太后身边,行了一礼道:“孙儿给皇祖奶请安。”
孙儿?莫非这位就是——太子?
我愣怔在一边,太后对我笑道:“慕笛,这位就是太子,以后怕是要随着叫二哥了。”又转头对那男子说道:“这位就是你三弟的准王妃,还有半月就要成亲了,今天来宫中请安试婚服的。”太后语气中满溢着欣慰之情。
我忙行了一礼,他也不回礼,只盯着我看,看得人心里发毛。我也偷偷抬眼看他,只看他一身黑色绣金花的长袍,足蹬翡翠镶边的朝靴,竟与郅非的打扮颇为相像。他眼窝深陷,眼神深邃,似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样子,人人道他心狠手辣,我却觉他脸上还散发着一种少年的气息。又听闻他善诗文,精琴律,而通身的气派也是不同凡人,实在很难与传闻中那个阴险狡诈的形象联系起来。
他只顾看我,沉默着有些尴尬。柳才人很适时地说了句话,“刚才妹妹弹得这首曲子真是好,嗓音也这么好,只可惜姐姐我读书少,没怎么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听得开头洞房两字,倒是应时应景?”说完掩嘴一笑,我也羞得低下头,解释道:“我是因为姐姐最近喜唱闽南的小调,而这词人又是武夷山下人,词调清丽婉转,才弹来的,跟那个,没关系。”
太子接过话道:“这位慕笛姑娘确实弹得好,唱的也好,情感丰沛,只是词的内容过于忧伤,怕是。。。”
太后见状忙赏了茶,道:“不过是我见着慕笛欢喜,叫她弹着玩罢了。今儿倒巧了,郅彰与慕笛同日来请安,之前你们老是错过,我还遗憾你们总得到大婚那日才见着呢。”
太子敷衍太后几句,又对我说:“我府中也有好琴,不知慕笛姑娘可否赏光?移步府中一起探讨,我最近对《临安遗恨》这首曲子颇不得解,还望姑娘赐教。”
我心想,我与他已是名义上的二哥与弟媳的关系,我怎好去他府中?便婉拒道:“多谢太子相邀,只是小女不才,对《临安遗恨》这首曲子并不熟悉。我今日还要回府试过婚服,怕是这就要告辞了。”说着便向太后柳才人行了礼退了出来。
待等琉璃去拿婚服时,太子却跟了出来,对我一笑:“三弟对你好吗?”
我一惊,回道:“太子怎么这么问?”
“如太后所说,你可以叫我二哥了。我只是想关心下你,如此诗情画意的女子别叫那不懂怜香惜玉的人给耽误了。”
我稳住气,回道:“小王爷对我很好,且我们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以后必定会更好。”
他忽然眸色一深,神秘地对我说道:“若是你们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会如此吗?”我不懂他什么意思,远见琉璃拿了婚服朝这边走来,哎呀,真是我的救星。我忙迎过去,扯了琉璃往外走,却迎面撞上了太子的小厮。
婚服哗得展开,满目大红色震撼地飘下来,我慌手慌脚地帮琉璃重新收拾好,那小厮也吓得忙跪下来道歉,我并不想惊动太后,便落荒而逃了。身后却仿佛有个炙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想不到跟太子竟是这样的碰面。
我边想着今早发生的事,一边配合琉璃帮我试婚服,其他几个小丫头也兴冲冲地帮我穿戴着。乌黑的长发被轻轻挽起,几根玉簪固定住,想到成亲后只能把头发挽起来,竟有点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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