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闺中恁惹相思,只愿永结同好
在我要派人把小王爷给抓回来之前,郅非总算是回来了。他一身紫色镶金边的华服,倒显得意气风发。
我一听琉璃来报,就急忙忙跑了出去。他正往我这院子走来,我走上前双手环抱住他脖子,头埋在他胸口,小声说:“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在为那晚的事生我的气。”
他一手回抱住我腰,一手托着我的下巴让我扬起脸来与他目光对视,眼角漾出笑意,柔声说道:“怎么会?见过慕铮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道:“我发现我现在一天不见你也不行,好怕离开你。”
他紧紧抱着我,说道:“我不早就是这样了吗,你今天才尝到这滋味?”声音里满是柔情。
他揽着我往屋里走去,缓缓道:“那晚我不能太违拗周放,毕竟他是我的先生,如今又是我府下的门客,以后有好多事情还要靠他。但是慕笛,我永远事事以你为重,你要坚信这一点。”他很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接着说:“哪怕有一天,江山和美人冲突到不可调和的时候,我也会选择你。”
我靠在他肩上,也很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为难到那个地步的。”
他摸摸我的头,又道:“这几日我去鼎山请‘蛟潜’先生,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太子文采颇盛,我也要在文学上下功夫才能得到父皇的喜爱。”他又叹了口气,道:“‘蛟潜’先生可不是那么好请的,我在那儿呆了七天,诚意比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更胜,但先生始终不肯出山,只答应我若有事请求他,以后只管去。”
我拉着他坐下,道:“那这可堪称再世的王维了,不过既然这位‘蛟潜’先生答应帮你了,也不在乎你多跑跑远路了。”
他眸色忽然亮了一下,拉过我的手道:“那你岂不是要常常独守空闺?这几日不见,我都想你想得要发疯了。”说着狠狠亲了一下我的手,我知道这预示着他又要开始不正经了,连忙抽回了手,道:“门就这么敞着,也不怕被人看见。”
他很理所应当地说道:“我亲我自己夫人怎么了,那不然关上门?”他凑近过来,一脸希望地看着我,我别过头,起身要出门,却见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人。
这人手拿一把折扇,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袍,丝质倒是很薄。我很奇怪,这十一月份了,怎么还拿着把扇子?再看这人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想必是哪位大臣家的公子哥儿吧,原来郅非素日交往竟是这样的人物,怪不得整天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郅非也出门来,对我介绍道:“这位就是陈王了,比你还小一岁,你叫他郅邕就行,反正以后也就是一家人了。”哦,原来这就是分封临淄的陈王,在临淄没见到,倒是在这儿见到了。提起临淄,我倒又想起与郅非再次重逢时,他那一脸络腮胡的打扮,还有在陈王府的驯马场被马一惊跌在郅非怀里的狼狈模样。
我神思游离,陈王先对我行了一礼,笑眯眯地说道:“郅邕见过嫂子。”这还没成亲呢,嫂子倒叫的这么热乎,真不愧是好兄弟,就像郅非在还没定亲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夫人地叫上了。
我也回礼,郅非又说:“郅邕来京城也有□□日了,是来进宫给太后还有他额娘请安的,之前来过府里几次,恰巧你不是进宫去就是上街去了,一直没见着。今晚我们正好一聚。”
这位陈王天生一双凤眸,眼波流转,肤色又白,真可称得上是位美男子,甚至侧脸比女子还要美。怪不得那么容易就获得美人芳心,也那么容易就变得花心了。
既然晚膳有了陈王,那么就不是一般的晚膳了,必得有歌舞相伴。宝成王府别说歌舞伎了,就是上次那些被太后安排来的侍女都被打发出去了,陈王为这事好一通讽刺。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郅非,一边又满眼赞叹地看着我。于是,临时从陈王府接来了一马车的歌舞伎助兴。
琉璃过来斟酒,脸上明显地涂了胭脂,给陈王倒酒时明显抖了一下,差点洒出酒来。这丫头最近总不对劲,以前干活从来不会这么毛手毛脚的。
陈王虽是拿着折扇,可一点王孙贵族的气质都没有,喝了三杯酒,就将腿抬起来,右脚放在了椅子上,又很潇洒地一甩衣服下摆,整个人瘫靠在椅背上。叹道:“这才叫快活!哎,三哥,我说要论歌舞,还是欧阳大将军府里的舞姬那叫一个厉害,好像是从醉芳楼里重金赎出来的,还有个叫什么艳艳的,是以前冯大人送的,人家那脚踩在茶碗盖上能跳舞,那眼神直钩得你觉得死了也值。”
郅非看我脸色不太好看,忙给个眼色叫他悠着点说。慕铮确实不太像话,他小小年纪却战功赫赫,难免受不住诱惑,若是现在就沉迷美色,以后怕要惹出更大的祸来。
陈王很知趣地不谈这个话题而将兴趣转移到了我们两人身上,一脸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是谁管着谁啊?”
我和郅非对视一眼,蓦地脸都红了,他不答话,我只好说:“自然是我听王爷的。”郅非冷哼了一声,道:“说是这么说。”
小王爷你这人也太不解风情了吧,我是想给你点面子,而且我平时小事上跟你犟嘴,大事上没怎么违拗你吧。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却不料被陈王的目光逮了个正着,他笑道:“瞧今下午你们俩在院里屋里那难分难舍的样,我就知道三哥肯定听嫂子的,想当年,三哥也是个风流。。。”
“嗯哼!”郅非假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估计他再说下去我就要找郅非算账了。
歌舞虽好,然而陈王却并不甚在意的样子,他眼睛的余光一直往我身后撇。眼神中带着种欣赏悸动,仿佛一眨眼眼前的东西就不见了一样。
他在看什么?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只有琉璃站在我身后,案桌上还摆着举世独尊的内画琉璃花樽。那么,他是在看“琉璃”还是在看琉璃?
这一晚三人都过得很尽兴,大概是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吃过饭了,席间他们谈到冯大人已被论罪,全家流放沧州,连那四岁的小女儿也被流放,我内心多少有点不忍。陈王前几日进宫见太后与额娘身体都好,也很欣慰。郅非说道他在鼎山又碰见了上次给他枇杷树的老道,说是自言自语着:“心魔难灭,心魔难灭。”
只言片语我却未能细问,都被那歌舞声给盖过去了。陈王喝得醉醺醺的,站起来刚要走,却一个趔趄,腰撞在了桌角。他“嘶”了一声,琉璃忙过去扶住了他,比陈王随身的小厮动作还要快。我和郅非见状,彼此一笑,好像明白了近几日琉璃的打扮是给谁看的了。
回到房里,我问琉璃:“你和陈王是怎么回事呀?我看方才在席间他一直盯着你看。”
她先是一惊,随后嗫嚅地回答道:“没,没什么。小姐怕是看错了,陈王他一直对琉璃陶瓷等很感兴趣,应是在看皇上赏的举世无双的那樽琉璃花瓶吧。”
她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很快又说道:“小姐没注意到,方才席间小王爷也是一直盯着您看的。”
我看着自己在镜中有些红晕的脸颊,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被她这句话惹红了。
我不甘心,又问道:“我成亲以后自然也要考虑你的终身大事,总不能让你待在我身边一辈子,若是你有什么中意的。。。”
“小姐,琉璃这辈子是不嫁人的。”她慌忙说道。
我嗤笑一声,“哪有姑娘不嫁人的?”
她低着头跑去整理床铺,小声说:“小姐,明天还要进宫请安,拿回成亲的礼服,早些休息吧。”
我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悠悠看着墙上那副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小王爷当日非打趣我说是要我记住‘翼’字怎么写,分明这句诗就是他想对我说的;他还在窗外偷偷种了相思草,却不告诉我,只任相思蔓延到窗前,然后满屋都是草的香味,我却再也不能抵挡。
王爷或公主大婚,新娘子婚前十五日要娶婚服来试穿,一来是看看裁剪是否得体,二来试试凤冠是否合适。我期待着明日去试婚服,当一身鲜艳的大红色如瀑般披下来,真仿似梦境一般。
想来,五个月前,我还在临淄城舅母家中过着晨起挑水,晚来做饭的田园生活,这短短几个月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以前从来不敢想,我居然会嫁给那个从小拌嘴打闹,一直看不惯的王爷。可如今,他依旧是王爷,也是个身姿挺拔,有理想有志气的男人;我依旧是慕笛,却也是个尝尽风霜苦,懂得隐忍的女子了。昔日少年都变了,可有些情愫也许一开始就在等着发生变化。
慕铮,孟行,也都变了。慕铮以后的道路是好是坏,也许我来把关;而孟行,他与周王妃怎么样了?这已经不是我可以关心的问题了,虽然,我很想见见他,听他说最近过得怎么样,是已经用本金做起了小小的买卖,还是依旧坚持君子仁心,不肯对他救过的周王妃表露真情呢?
我也想,曾与郅非策马奔驰,也曾受伤流泪,曾在藏书阁被他暖在怀里,也曾因看其他女子对他投怀送抱而生气嫉妒。然而,我终究是要嫁给他了,想到真正大婚的那天,满目红绸,也许一生交给这样一个人,不论以后前朝如何争斗,江山是否风雨飘摇,只要他能陪我吃着晚饭,埋怨我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也就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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