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家有贤妻 3
花雨村的人家,住得很零散。郎中的家,离林子涵的学堂有一段距离。当那高个子男生帮郎中提着药箱进来的时候,那些瞌睡的学生都已经醒了过来。郎中和林子涵打了声招呼,简单询问了一下,就坐下来给学生们诊断。郎中的诊断和林子涵的判断一样:南天竹中毒。郎中叮嘱中毒的学生继续服用林子涵开的绿豆水,并给开了甘草和黄芩水煎服的解药,又坐着观察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了。
郎中走后,林子涵问了那些中毒的学生,才知道原来是他们闲着没事,掐着窗台上的小白花吃着玩,结果就闹出来这样的事。林子涵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看着学生们没什么事了,就把注意事项给文韵交代了,然后回去休息了。
“先生,那花是韩梦种植的。”林子涵回到书房,一直在想着临出教室的时候有个学生给他说的话。韩梦种植的?他百思不解,一向不喜欢花花草草的韩梦,怎么就在学堂种起来南天竹?而且还是在窗户后边人们不太注意的地方?南天竹有毒,学生们并不知道,可是,林子涵知道。记得当年他跟着师傅学医,专门研究过南天竹的药性。那时,他师傅还特意叮嘱他一般情况下,家里不要种植南天竹,也别是在他年轻的时候。林子涵问原因,师傅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说,南天竹虽然植株优美,果实鲜艳,但毒性很大,它的气味还会导致母体小产。当时,林子涵见蒲儿家种了很多南天竹,就把这话告诉了蒲儿。
韩梦在学堂种植南天竹,莫非是蒲儿有关?
林子涵睡了一夜,酒劲才下。清晨,他一起来,顾不上别的,就急忙带着研墨去学堂的教室后边,把地上的南天竹给全拨了。
“韩梦怎么会在这里种南天竹?难道她是在报复我?不会的。她虽然野蛮,但性子却很直,不会使这种阴招的。可是,学生说,是她洒的种子,不是她又是谁?难不成是她不知道南天竹有毒?也有可能,因为村子里的孩子们都不知道的。可是,她是从南方逃难过来的,应该知道南天竹有毒的,就象花雨村的孩子们都知道猫猫眼儿是剧毒一样。这个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一会等她老上学的时候问问她。”林子涵一边把南天竹往外边的臭水沟里扔,一边想。
早上,韩梦没来上学,她家人来学校给她请假说她昨天晚上没盖好被子,感冒了,头疼,吃了药,睡过了。
林子涵听了,答应着,但心里有些犯嘀咕:该不会是为南天竹的事吧?
上午上课时,林子涵见韩梦在教室,就把韩梦喊出来,问了南天竹的事。韩梦说,她也不知道南天竹有毒,那种子,是上学的路上一个疯女人给她的。当时,她只觉得果实红艳圆润,很好玩,就随手撒在了教室后边的空地上。
“疯子给的?”林子涵听了,心里陡地一沉。
“是的。我当时正在路边等我姐,忽然看见有个疯女人笑嘻嘻地向我走来,一边走,一边问我要花种不要。我想,一个疯子,能有什么花种?就没理她。可是,她却从口袋里掏出了很多花种给我,让我种在咱们学堂的空地里。还说,这种花很好看。我也没多想,到了学堂,就随手扔在了窗外。”
“那疯女人多大岁数?长得怎样?”林子涵又问。
“不好看,满脸疤痕,很吓人的。大约有四十来岁,和我妈的年龄差不多。”韩梦说。
“唉!知道了,你回去上课吧。对了,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和谁都不要说。”林子涵听完韩梦的话,不由得连连叹息。他一边叮嘱着韩梦,一边回书房拿课本了。
上午,林子涵给低年级俩班上算术。
林子涵坐在教室里,一边看学生写算术,一边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不由得很是烦恼。
自从夫人过门以后,家里总是不得安宁。先是他那初恋****蒲儿找到林子涵家和林子涵大吵大闹、装神弄鬼地吓唬夫人,后又恶言恶语地把学堂里的女老师都想办法赶走。文韵来了,本来以为文韵年龄小,她不会来找麻烦,可是她却不停地找茬、并且到处煽风点火,还把文韵和他都告到了州里。林子涵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他一直以为这些都只不过是蒲儿精神不好时的所为,没想到她因爱生恨,怨恨和心机都这么深。现在,竟然利用韩梦把手伸到了天真无邪的学生们的身上。
太可怕了!不行,得想办法让蒲儿安稳下来,否则,不仅测评准备不下去,而且学堂办下去也很困难了。林子涵这样想着,心情渐渐开朗起来。
快到测评时间了。林子涵也不出去喝酒,几乎天天和文韵、母青儿守在学堂里,一边整理学生的档案,一边辅导学生。林子涵对母青儿说,珠算是算术中每次必考的内容,而且占的分值还很大,母青儿就天天让学生噼里啪啦地练珠算。“一上四去五,二上三去五”,学生们一边打算盘,一边背口诀,教室里学习气氛很浓。
林子涵整理完档案,经过高年级一班门口,看见母青儿和学生们热火朝天的样子,甚慰。
文韵坐在教室门口给学生改作文,偶一抬头,看见林子涵走了过来,就对林子涵笑了笑,问:“老哥,明天测评,今天下午早些放学?”
林子涵点了点头,说:“韵,我正想和你俩说呢。刚才我看见母青儿给学生上课,就没去打扰。一会下课你和她说一声,下午不让学生来了,让他们在家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学生们也累。咱们三个下午把教室布置一下,明天,有上边的人来巡视,你们两个到别处监考,我留在这里。”
文韵说:“最近,我看了学生的模拟成绩,还不错。咱们都和学生说一下,别让学生照抄,明天早些来,别迟到了。”
林子涵说:“知道。明天你和母青儿外出,那里的先生说他给你们安排饭和临时休息的地方。上午考国文和算术,下午考美术和音乐,体育不考了。你再和学生说一下,我现在去村长家一趟,和他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
“嗯,老哥你去吧。”
林子涵走后,文韵又继续改了一会儿作文,才让学生们下课了。
昨天晚上,林子涵、文韵、母青儿,去那些中毒的学生家里看了看,见那些学生都已经没事了,才放下心来。那些学生家长都是很朴实的农民,又是本村人,见林子涵他们这样对学生尽心,很是感激,说了一些让先生费心的话。林子涵他们走访完,已经很晚了。把母青儿送回去之后,林子涵和文韵也一起回去了。
路上,林子涵对文韵说:“韵,等忙过这几天,我想去江南一趟。”
文韵问:“有事?”
林子涵说:“傻丫头,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在那边有生意?”
文韵问:“前一段时间你不是说去的吗?怎么又不去了?”
林子涵说:“我本来打算去,可是,学堂这边的事丢不下,恰巧邻村有人去,我就委托给他了。这次去,想和你一起。”
“那,学堂里的学生怎么办?”
“等测评结束,我就让学生们放假休息一段时间。”林子涵说着,看了文韵一眼,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这次想去看看伯父伯母,可以不?”
“嗯。我父母也想见见你,我在信里和他们说起过你。”文韵说着,羞涩地低下了头。
“韵,这几天夫人一直给我说你和我的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林子涵看着文韵,迟疑地说,“我很喜欢你,可是,我怕委屈了你啊。”
“老哥,我父母都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只要我幸福,他们就开心。”
“这我就放心了。韵,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吧。”林子涵说着,和文韵一起回去了。
文韵回想着昨天晚上林子涵说的话,心里甜甜的。来花雨村已经快半年了,也不知道父母近来身体可好?家里的小弟是否还很淘气?父亲的私塾呢?是不是也和林子涵的一样,要进行私塾改良?再过几天,测评的事情一忙完,就可以和林子涵一起回江南看望父母了,不知道父母能不能接受他?记得小时侯,每次淘气,母亲就会笑着逗她:“小丫头,再淘气,就把你嫁得远远的,让你闹你婆婆去。”
唉,没想到,母亲当年的话现在却要应验了。
老哥对自己千般呵护、万般疼爱,夫人待自己也如亲姐姐。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该是很不错了。文韵想着,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
“文老师,咱们下午还来不?”
文韵正在想心事,忽听有人问,回头一看,见是母青儿。文韵笑着说:“青儿,咱们下午来,忙完学堂的事,咱们也回去准备一下,看看明天去需要带什么东西不。”
“好的。我看见先生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民天测评的事?”母青儿问。
“是啊,他去找村长商量了。”
“也不知道明天上边来的是什么人?”母青儿问。
“这个,我还不知道呢。管他来的是什么人,咱们尽力准备就可以了。”
“嗯……”母青儿答应着,眼里带着询问,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私塾改良的测评开始了,考试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林子涵书房,陪着州里派来的办事员一边喝茶,一边说话。研墨很懂事地给林子涵的书房送来茶水之后,又忙着去考场给监考老师送茶水了。
办事员说:“林先生,我见别的地方的都不很多,最多也不超过百十个,你这里的学生不少啊,有二百人?”
林子涵笑着说:“差不多吧!三年级一共是二百一十五人。”
“这么多?不得了啊。”办事员赞道。
林子涵谦和地笑了笑,对办事员说:“咱们这个地方的人穷,条件不好,识字的人不多,所以,没几个人能办起私塾。有一、两个人倒是想办,可是,因为收费高,去的学生很少,办着办着就办不下去了。”
办事员问:“听说,你这里收费很少,有的学生还给免费?人家办私塾都是问了赚钱,你这样办下去,贴功夫赔钱不说,还很得罪人啊。”
林子涵听办事员这样问,很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说:“在那些闹事的人的心中,我林子涵早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
办事员说:“那些人是眼红,嫉恨。他们只想着办私塾可以赚钱,却不知道你办私塾的初衷和难处,他们以为是你办私塾断了他们的财路,所以才这样疯狂地找你闹。”
林子涵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那些人也真没脑子。他们以为我办学堂发了很大的财,可是,他们却不不知道,私塾办起来很费心力。俗话说,‘家有三石粮,不做孩子王’,就是这个道理。明代朱载堉写的《醒世词》中,有一首《教学难》:‘教学难,教学难,好将道义惹仇嫌。出入由人管,饥寒谁可怜。打他就说不读罢,不打又说师不严。’”
办事员说:“说得极是。古代的私塾有很多种:有塾师自己办的学馆,也有地主、商人设立的家塾,还有属于用祠堂、庙宇的地租收入或私人捐款兴办的义塾。在富贵人家教读子弟的塾师,薪水高一些;靠宗族捐助钱财的族塾里的塾师,薪水不很高,可以勉强度日;那些私人设馆收费教授生徒的塾师,生活就很难说了,学生多了,还可以维持,学生晒了,连基本的温饱都维持不了,哪里还能发财呢?”
“所以,人家都说咱们是穷教书匠。我办这个学堂,本来是考虑着咱们这里太穷,孩子们将来要是再不识字,肯定会受人欺负。”
办事员看着林子涵,点了点头,说:“我看你这里的情况很不错呢。听说,你们几个都很尽心,学生也勤奋、懂事。我来的时候,村长对我说,你们几个为了学生,费了不少心血呢。这个学堂是你自己办的,桌子板凳却这么齐全,教室里的光线也好,不容易啊。我见咱们学堂里的课程表上的课程设置,和州里的小学差不多。”
林子涵说:“不瞒你说,我就是参照着州里小学的课程设置来制定的。”
“哦?”办事员吃惊地看着林子涵。
“我老姐的老姨家是州里的,姨夫在州里的学校教书,我让老姐帮着弄来的。”
“哈哈哈哈,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其实,你这里的情况我早就知道。我来的好似后,你姨夫的学生对我叮嘱过,要我多多关照呢。”办事员看着林子涵,开心地说。
林子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咱们这里是小地方,半学条件太差,说实话,我有过担心。上次,我去州里办事,去老姨家,恰巧我姨夫的那个学生也在,我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我顺便给他提起过学堂测评的事。”
办事员说:“我和他是哥们儿,关系很好。我听他说起过你,说你这个学堂很不错,学生多,成绩又好。”
“他过奖了。我也是踩着石头过河。”林子涵笑了笑,从书柜上取出一摞本子,递给了办事员,说,“这个是我这些年对学生各方面情况的记录,里边有学生各个时期的考试成绩,也有一些学生们做得比较好、或者有典型错误的试卷。给,你看看。”
办事员笑着说:“不用了,我听村长介绍过。他说,你们几个都很敬业,在学生身上付出了很多心血,也花了不少钱财。”
林子涵说:“这个没啥,我也不缺这几个钱,只要学生们将来有出息,不被人欺负,能过上好日子,我也就心安了。这个测评,如果咱这个学堂能进到州里的前十名,上边能在人力和物力上给一些支援,我也就可以抽出身来照顾一下我的生意了。这一段时间,我只顾忙学堂的事了,生意上的事都是管家在帮着我打点。说起来,有些惭愧呢。”
办事员说:“林先生,这个不难。我大致看了一下这次参加测评的这些学堂,咱们这个学堂在全州,除了城市的小学外,应该是在前边的。能比咱们学堂高出的,没几个。况且,这次测评,城市里的学校不参加考查。等学生们考试结束后,我翻看一下试卷,心里就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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