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家有贤妻 2
“按分数来划分等级,本身就有问题。你想,分数的多少,除了和学生对知识的掌握牢固与否有关,也和试题的难易程度,也就是难度系数有关。例如国文,我给高年级的学生出一份只有十个常见字的试卷,学生的分数会怎样?肯定很好;可是,如果我给他们出一份都是生僻古怪卷子呢?他们肯定分数不会高。按照上边的这个规定,简单的试卷,得甲乙等级的学生就多,而复杂的试卷,得甲乙等级的学生就少。这样做的结果,让老师和学生们都有这样一个感觉,就是试题不能难,越简单越好,越简单,越说明这个学堂的教学质量高。”林子涵解释说。
“这确实是不合理。可是,到了现在,还有办法补救吗?”村长问。
“补救,当然可以。只是,时间有些紧,怕来不及呢。”
“怎么补救?”村长问。
“这个我不好说。因为,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上边不是需要有村公所的章印子吗?到时间你能给我盖一个大红印子就可以了。”林子涵说
“这个没事。离测评还有几天呢,你们几个抓紧时间把学生档案按要求整理一下。整理出来后,到我那里盖个章就可以了。”村长说。
“还有,上边还规定,‘六十分以上为丙等、不满六十分为丁等,丙丁的比例不能超过百分之五,否则,将失去参评资格’,这个也太苛刻了。咱们这里是义塾,又不是挑着拣着只收脑子灵透的聪明学生,怎么会没有差生呢?有的学生,天生反应迟钝,能教会基本的知识已经很不错了。这样的学生,每个班上都两、三个。按照上边文件的规定,且不说及格的学生,单就不及格的学生,咱们就超过了百分之五。我看,这个测评表面上看起来很公平,实际上是在为难人。”
“子涵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们先整理学生档案,到时间到我那里盖个章就可以了吗?尺度你自己来把握,这个还用我明说?对了,还有,你们把程度好的学生再好好辅导一下,我听说甲等生也占一定比例呢。”村长笑着说。
“好的,回头我们几个在商量一下,把这些事情抓紧时间弄妥当。”
“嗯,我回去了。”村长说。
“村长,别急!”林子涵见村长要走,急忙对村长说,“昨天亲戚来了,送了两瓶老西凤,成色很不错。走,咱们喝一盅。”
“老西凤?那感情好,我回去让你嫂子弄几个菜,咱们一起喝。”村长说。
“费那事干啥?家里有现成的老童家腊羊肉,我让厨子再给咱们做几个菜就可以了。”林子涵说完,对文韵和母青儿笑了笑,和村长一起进了内宅。
有人说,中国人品酒在酒之外,但林子涵却不是这样。林子涵爱喝酒,却不很讲究,虽然他藏着好几套质量很不错的酒具,但他从来不用。平时,他最喜欢用的酒器是青花瓷。这次,他让夫人把收藏了好几年的一直舍不得用的白玉觥拿了出来。
“子涵,你这套酒器不错啊。”村长看见了,忍不住啧啧赞叹。
“这是前几年我新疆的一个朋友送我的,说是用和田玉制的,叫白玉觥。”林子涵笑着说。
“白玉觥?不会是鸿门宴里的鸿门宴吧?”村长半开玩笑地问。
“哪能呢?鸿门宴里的白玉觥我也只在洛阳汉墓壁画上见过,到底有没有这东西,还真不好说。这个白玉觥,是那朋友见我喜欢喝酒,让人模仿着壁画上的白玉觥制的。”
“嗯,做工确实不错。你看这玉的成色,半透明,还有红褐色浸斑,夔龙缠在上面,和真的一样。”村长用手轻轻握着酒杯,欣赏着,赞不绝口。
林子涵见村长很喜欢,就笑着说:“你要是喜欢,我就送给你吧。”
“那哪里能呢?君子不夺人之爱。我在你这里喝酒,末了,还把酒杯也拿走了,不让人笑死?”村长也笑着说。
“那有什么?俗话说‘红粉赠佳人,宝剑酬知己’,好酒具要送给懂酒的人。”
“哈哈哈,不愧是读书人,说出的话也好听。冲你这句话,我收下了。”村长开怀大笑了起来。
林子涵和村长在内宅喝酒,把文韵和母青儿急得不得了。
眼看着再过几天就该测评了,可现在上边又要学生平时的等级,这么多学生的档案,也不知道学堂里有没?“文老师,要不,咱们去问问先生吧?如果没有,咱们也好早些准备。”母青儿说。
“咱们先不去了吧?喝酒的人最烦别人去打扰了。等他们喝完了,咱们再问,反正也不差这半天。你说呢?”
“嗯。”母青儿答应着,和文韵一起回学堂了。
学堂里这段时间学习气氛真的很浓,学生们上课、背书、作业,忙得不亦乐乎。文韵看着学生们都在专心地学习,很是高兴。她坐在讲桌前,正在改作文,忽然看见门口靠窗户处有个学生一声不响地翻看着什么。文韵放下笔,轻轻地走过去,发现那学生在看一本线装的手抄本,上边,是一些别的学堂小学生写的作文。那学生见文韵在注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抄本放在了一边。
文韵微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随手拿起手抄本翻看,见上边有很多不错的文章,很是惊奇。其中,有一篇名字叫《书楼望月记》写得非常好:“一夕,人静矣。余倚窗读书,偶见月光射入,宛如白练,顿生明月入怀之感,遂弃书起立,循栏徘徊。见夫玉免悬空,光辉皎洁。举目四望,万籁寂寥,清风夜起,促织微吟,顾而乐之。适有孤鸿横岭东,展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其音交交,掠余而西也。时已夜半,月凉似水,忽见草际微动,黑影隐露。余不禁长啸,叹曰:“人耶?鬼耶?何裹足而弗前!”半晌无声,长空寥廓,清寒殊甚。少焉,嫦娥西匿,余亦就寝。”
“咦?这不是苏东坡的《后赤壁赋》里的‘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的内容吗?这个学生真不简单,竟然将苏东坡的妙句化入文中,水融,浑然天成!”文韵赞叹着,思忖着,就想着不妨先试着让学生模仿着写。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文韵正在思考作文的事,忽听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出来一看,见林子涵醉醺醺地从内宅出来了,旁边是村长和研墨,林夫人和紫衣跟在后边。
“小墨子,你、你、你去替我送送村长。把白玉觥拿好,这、这可是我用铜胎画珐琅鼻烟壶给别人换的。”林子涵醉得连话也说不连贯,走路摇摇晃晃的。
林夫人在林子涵的身后,嘴里嘟嘟囔囔地哼着小曲儿,很开心的样子。
怎么醉成了这个样子?看来,学生档案的事只好明天问了。文韵想着,看着他们笑了笑,又回到了教室,却发现学生们东倒西歪地睡倒了一大片。
“咦?怎么回事?今天瞌睡的学生这么多?”文韵环视了一下,有些疑惑。她先把那些睡觉的学生一个一个地喊醒,让他们出去洗了脸,然后又接着上课。可是,那些学生洗完脸回来,坐在那里,还是无精打采的,有好几个学生听着听着,竟然又睡着了。文韵放下课本,走下去询问,那些打瞌睡的学生茫然地看着文韵,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说,反正就是觉得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
无奈,文韵只好先下课,让学生们出去玩了。
文韵把学生们放了,可是,她发现,这些原本非常的活泼好动的学生,现在也不出去玩,依旧困乏地爬在课桌上睡觉,有的学生还发出了鼾声,引得旁边的学生直笑。文韵看着那些爬在桌子上呼呼睡觉的学生,有些困惑,也有些犯愁,不知道下节课该怎么上。
窗外的老梧桐,枝叶很茂盛,铺天盖地的把教室遮挡了大半部分。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稀稀疏疏地洒在课桌上,让人感觉懒洋洋的,不太想动。窗台很洁净,伸在窗台上的一簇小白花,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很是清淡雅致。文韵见学生们睡的睡、玩的玩,闲着没事,就走过去,用手轻轻抚摩着,梳理着上边的叶脉。
“这是什么花?真漂亮。”文韵看着,问旁边的学生。
“老师,这是红杷子,是前一阵子韩梦种在外边的,有好多呢。”见文韵问,旁边的学生快言快语地说。
“红杷子?”文韵不解。
“是的。老师,你没见过?听说,是南方的花草。你看,它的叶子很细,果实还会变色呢。”学生说。
“哦?”
“听说,果子成熟时就变成了淡紫色,象红豆一样,很好看的。”学生兴奋地说。
“我看它叶子那么细,还以为是文竹呢。”文韵笑着说。
“咯咯咯……老师,你也不认识?”文韵的话,把学生们逗笑了。
“没见过。老师又不是神仙,什么都认识,什么都知道啊。”文韵说着,也笑了。
“老师,你要是喜欢,我们出去给你挖,很好养活的。”学生说。
“不了,我只会看花,不会养花。刚来的时候,先生给我了一盆玻璃翠,说是很耐旱,六、七天浇一次水就可以了。可是,我把它放在床底下,给忘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把花盆拉出来一看,玻璃翠早成了一根干棍儿。花花草草的,到了我手里,遭罪呢。”
“老师,先生以前和我们说过,养花也需要技巧。花和人一样,不能太娇惯,也不能太放任,需要适度地放养。以前,我家有盆吊兰,我闲着没事,总爱把剩茶水往里边泼。谁知道,这吊兰越长越旺盛,只一年的时光,就章了两尺那么长。那吊兰很好看,垂下来,象仙女的头发,柔柔的,垂垂的,美极了。我小姨来我家,看见了,想要,我妈就让她搬走了。有一次,我去小姨家,却见那盆吊兰快死了,把我心疼得不得了。可是,我小姨说,她一天浇好几次呢,可尽心了。”有个女学生说。
“那是你小姨没摸透吊兰的脾气。”文韵说完,看着植株矮小、叶质柔软的红杷子,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家时父亲种植的盆景来。
“老师,你快来看,他们怎么了?”文韵正在看红杷子,忽然听见旁边有学生在惊慌地喊,她回头一看,见那些爬在桌子上瞌睡的学生中,有人抽搐了起来。不会是发烧了吧?文韵急忙走过去,伸手去摸其中一个学生的额头,却见他脸色发青,牙关紧咬,不象是感冒,倒好象是中毒的症状。
“快,你们俩去把先生找来,让他先看看是怎么回事,我这就去找郎中。”文韵急急地对旁边的俩女生说。
“老师,这里离不开您。您在这里看着,我去找郎中,我知道他家住的地方。”一个高个子男学生说。
“好,快去吧,路上小心。”文韵叮嘱着。
找林子涵的那俩女生和请郎中的高个子男生飞快地跑了出去,文韵的心也跟着他们跳了出去。学生们中毒了?这可怎么办?老哥,你快来,先别休息。文韵紧张得不得了,她一边照看学生,一边焦急地到门口看林子涵来没。
林子涵把村长送走,正准备回去休息,忽然看见高年级一班的俩女生神色慌张地向他跑了过来,不由得有些奇怪。咦?这俩女娃子不上课,跑出来干什么?林子涵正在纳闷,就见那俩女生急切切地带着哭腔对他说:“先生,不好了,您快去我班看看,好象有人中毒了,文老师都快急死了。”
“啊?中毒了?怎么回事?”林子涵问。
“不知道,文老师说让您快去看呢。”俩女生眼巴巴地看着林子涵,很是焦急。
“别怕,我这就去。”林子涵一边安慰那俩女生,一边疾速地往高年级一班的教室走去。
“韵,怎么回事?”林子涵还没有走到教室,就看见文韵在门口向这边张望。
看见林子涵来了,文韵急忙把他往教室里让。
“老哥,你快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正在上课,就看见有不少学生犯迷糊。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中午没休息好,打瞌睡。谁知,下课了,他们也不出去,还爬在桌子上睡……刚才忽然发现有几个学生脸色发青,好象是中毒了。”
“中毒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学生中毒?”林子涵一边问,一边看着睡倒的学生。
“我也不知道,该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不会,他们又不是吃的一家子饭,怎么会同时中毒呢?”林子涵说着,伸手去号中毒学生的脉搏。
文韵见林子涵开始诊断,就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
林子涵号完脉,低头沉思了片刻,问文韵:“他们才上课的时候听课怎样?”
“哦?”文韵有些不解地看着林子涵。
“他们兴奋不?”林子涵问。
“兴奋,他们很兴奋,回答问题比平时要积极得多。”
“嗯,这就是了,我看着这个情况,好象是南天竹中毒。”
“南天竹?”
“是。这种植物又叫红杷子,本来是药材,毒性很大,但由于枝叶秀美、果实艳丽,常被人们当成观赏植物。这种植物,全株都有毒,中毒的症状先是兴奋,脉搏先快后慢、跳动不规则、血压下降、肌肉痉挛、呼吸麻痹、昏迷,和这些学生现在的情况很相似。可是,奇怪了,咱们这里没听说有南天竹,怎么会南天竹中毒呢?”林子涵疑惑着。
“老哥,有。你看,就在咱们教室外边。”文韵说着,用手指了指窗外。
“哦?我看看。”林子涵说着,走到了窗台的小白花前,仔细地观看起来,“韵,还真是南天竹。咦,这里怎么会有南天竹?”
文韵听见林子涵问,本想把学生刚才说是韩梦种植的话告诉林子涵,可是,她想到了以前韩梦对她的误解,觉得不妥当,就没说。
“郎中怎么还不来?韵,你先去让研墨拿些生绿豆,捣碎,兑些开水端来。”
“好。”文韵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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