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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疯言疯语 3


  小木屋的院子并不大,不一会儿,文韵就扫好了。她打开屋门,见里边光线很暗,就打开了火褶子。小木屋里的摆设还是以前文韵离开时候的样子,阿成叔给她送过来的桌子凳子都在。文韵看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阿成叔说,他和村长已经说好了,这个地方,让我一直住着。以后,闲的时候,我得常来这里勤打扫些。听人说,屋子也需要人气的,没人照看的屋子,破旧得很快。”文韵环视着小木屋,想着。

  北国的春天,白天并不长。在花雨村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傍晚,除了干活收工的庄稼人扛着锄头匆忙地往家赶以外,再也看不到别的闲人了。文韵一个人在小木屋里坐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天,见暮色已经浓了下来,就起身准备回去。忽然,她听见篱笆外一片嘈杂,期其还夹杂着一个女孩子很伤心的哭闹声。文韵仔细听了听,听出是韩梦和她要好的几个女孩子的声音,那哭声,正是韩梦的。

  “我说梦呀,你也别伤心了,林先生有他自己的难处。”一个女孩子说。

  “他有什么难处?我看,他是害怕那个文韵。”韩梦说。

  “林先生害怕文韵?不会吧?”另一个女孩子说。

  “怎么不会?先生要文韵在学堂帮忙,如果文韵真的生气不干了,先生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韩梦说。

  “文韵不干了,还可再请别人呀。难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先前的那个女孩子说。

  “先生说不好请,咱们这里的女娃子读书的本来就少,能读成的就更少了,象文韵那样琴棋书画都懂的人几乎没有。”韩梦说。

  “怪不得林先生对文韵那么好呢,原来是这样。”那俩安慰韩梦的女孩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明天早上上学的时候别喊我了,我不想上了。”韩梦说。

  “梦,别这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毕竟,文韵是外地来的,林先生从心里是不会向着她的。”

  “反正,我是不想去学堂了。你俩看看,先生今天对我说的什么话?他说,梦,我这里离不开文老师,你就委屈些吧。呜——先生这样恳求我,我能不答应吗?我没想到,先生会给我发出警告。这,让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在学堂呆下去呢?”韩梦一边说一边很伤心地哭着。

  “梦,别哭了。你看,天都黑透了,咱们得赶快回家,要不,家人该着急了。”

  “嗯。”

  韩梦和俩女孩子说着,渐渐走远了,而文韵却陷入了沉思。

  花雨村的夜晚是沉寂的,偶尔几声狗叫,就象睡着了一样,沉寂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

  文韵缓缓地回到了林家大院,见学堂那边还有人在走动,仔细一看,原来是林子涵。她轻轻地喊了声“老哥”,向林子涵走去。

  林子涵看见文韵,向她点了点头,说:“韵,韩梦的事情我已经处理过了,警告也发出了,就帖在布告栏上。我警告她以后不准再闹事,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一定从严惩处。”

  “唉!”文韵看着布告栏里的警告,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能想开不?我怕她万一想不开……”

  林子涵听文韵这么一说,也有些担忧起来。韩梦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很野,也很刚烈。万一这丫头一时想不开,可咋办?林子涵想到这里,不由得忧心忡忡。他怕文韵担心,就对文韵说:“韵,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出去一下,看看学生们是否都走了。”

  文韵点了点头,叮嘱林子涵小心些,然后冲林子涵温柔地笑了笑,回厢房了。

  韩梦的家就住在村东边不远处的一个天地窑院里。这所天地窑院,据说是陕豫两省黑白两道的龙头大哥张钫和秦陇复汉军副大统领钱鼎反清起义时的秘密联络点,后来钱鼎在渭南遇难,张钫率部在潼关一带与清军展开殊死搏斗。在与清军相比兵力悬殊、武器装备又很差的情况下,潼关三失三得,张钫竭尽全力,率部保卫了陕西的东大门,被国民政府任命为陕南镇守使,这所天地窑院也就搁置不用了。

  前一阵子,韩梦一家从安徽逃荒来到了花雨村,见这里环境不错,就暂时住下了。韩梦的父亲送韩梦来林子涵学堂上学的时候,说起了他家乡安徽一带遭难的境况,让林子涵非常同情。原来,韩梦的父亲是一家粮铺的总管,生活虽然不很富裕,倒也说得过去。去年,苏、皖两省发生特大虫害和洪水,庄稼几乎绝收。老百姓逃荒要饭,到处流浪,不少地方都发生了抢粮事件。韩梦的父亲所管的粮铺,也被抢了。看着空空的仓库,韩梦的父亲很害怕,他担心东家不会饶了他,因为附近已经有好几起因粮食被抢、总管被东家打死的事例了。韩梦的父亲不敢犹豫,连夜带着全家人逃了出来。韩梦一家逃出来后,决定去陕西,因为听人说,那里民风淳朴,有肥沃的八百里秦川。他们来到了花雨村,要了些吃的,正准备去赶路,却听人说那里发生了战乱,因此,就留在了花雨村。

  韩梦的父亲说,他就这一个宝贝闺女,那个大的,是他侄女,他哥哥在一场瘟疫中病死了。他不指望韩梦读书能有个什么名堂,却希望韩梦能多认几个字,不至于将来被人欺负吃亏。把韩梦送进了学堂之后,韩梦的父亲把林子涵悄悄拉到一边说:“先生,我家闺女得给您添麻烦了。”

  林子涵问原因,韩梦的父亲迟疑了一下,说:“我这个闺女,脾气有些不好,如果在学堂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

  见韩梦的父亲这样说,林子涵也不好再问,就答应了。可是,韩梦来学堂之后,林子涵发,韩梦并不是脾气不好,而是精神有些不很正常。不过,韩梦的这个病,不发作时,平常人是看不出来的。林子涵学过医,很快就看出了韩梦的病。人常说,疯子是最可怜的。跟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有什么可认真计较的呢?因此,当韩梦给林子涵写情诗的时候,林子涵也只是半哄半吓唬地让她不要再写了,并没有对韩梦训斥。

  学堂里不比别的地方,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尤其是对小孩子。本来在大人们看来是很普通平常的一件事,在小孩子的眼里,就成了不得了的大事。这个事,轻则影响小孩子正常的身心发育,重则影响整个人生。基于这个原因,林子涵对韩梦虽然给予了很多照顾,但却没有对学堂的学生透漏半丝风声。林子涵知道,一个女娃子家,如果这个方面出了问题,被大家知晓,后半生也就完了。那次,如果不是文韵发现了韩梦给林子涵写的情诗,怕引起文韵的误会,林子涵也不会对文韵说出韩梦有病的话。可是……文韵应该不会说的。林子涵知道文韵处事很严谨,况且,平日里文韵和学堂的学生,除了上课,也很少拉家常的。韩梦是不会说谎的。可是,韩梦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那么,究竟是谁说出的呢?难道是韩梦的父亲?不,不会的。一个把女儿看成自己生命的父亲,怎么会不顾及孩子的感受、以及孩子以后的事情呢?咦,不会是她吧?林子涵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吓出一身的冷汗。

  林子涵快步走到韩梦家,见韩梦家的大门已经上了门闩。他正想离开,却听见韩梦家的狗“汪汪”地叫了。

  “谁呀?”随着一声问,漆黑的大门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

  “是韩梦妈妈吗?我是韩梦的先生,想问一下,韩梦回来了吗?”林子涵很客气地说。

  “哟,是林先生呀!快进来坐,韩梦在屋子里呢。”韩梦的母亲热情地说。

  “太晚了,不进了,韩梦在家就好。我下午说了她,怕她想不开,过来看看。”

  “让林先生费心了。这丫头,太任性,都是我从小惯的。她在学堂闯祸了?”韩梦的母亲问。

  “也没有,只是一时的任性。她去找文老师闹了,把文老师都气哭了。”

  “哦,原来是这个事?我听丫头说是因为文老师说她什么了。”韩梦的母亲说。

  “不会是,文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我和她在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了解她的为人。”林子涵说,“况且,先生都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怎么会说呢?哈,将心比心,你舍得这样说自己的闺女吗?”

  “也是的。这丫头,肯定是听了别人的挑拨。唉,从小,她的耳根子就软。”韩梦的母亲说。

  “小孩子嘛,也很正常的。我不进去了,你给韩梦说说,我说她也是为她好,您也再劝劝她。”林子涵说完,冲韩梦的母亲笑了笑,转身走了。

  韩梦的母亲见林子涵走了,就把大门关上了。

  “我就是不去,谁让他给我警告,让我难堪呢?”

  林子涵正走着,忽然听见韩梦和她母亲大声吵嚷的声音,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韩梦不买帐,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回到家里,林子涵见夫人已经休息了,也不去打扰,自己到书房睡了。

  第二天,林子涵一大早起来,正准备去学堂,却见林子弥来了。他急忙迎上去,接了林子弥手中的礼品,和林子弥一起进了内宅。

  文韵睡了一夜,精神很好。她在屋子里梳洗,隔着窗户看见林子弥一大早过来,有些奇怪,又见林子涵和林子弥一起去了内宅,知道可能是有事,就想着赶紧收拾完毕到学堂去看看。雪枫还没醒,文韵看了看还在酣睡的雪枫,给她掖了掖被子,轻轻地开了屋门,去学堂了。

  学堂里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本村的,来得很早。文韵到各班教室转了一圈,见学生们已经在大声读书了,她欣慰地笑了。对于教育学生,文韵有自己的办法。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常对她说,学习要靠自觉,强迫着学不是办法。文韵当初刚来林子涵的学堂时,见有些学生不很用心学习,就试着采用父亲的结合生活中实际的办法给学生讲,没想到学生很感兴趣,特别是《关影戏记》一课。“星期日,父亲携余观影戏。至戏院,已开演。目光所及,但见波浪滔天,汪洋无际。海鸥三五,翱翔自如。旋有巨舶,冲浪而来,令人做海天万里之想。悠忽之间,风涛骤至。船不能支,侧卧海上,徐徐沉没。船中人奔走往来,惊恐万状……”课文中对于鲁滨逊漂流记的描写,浅显易懂,很是有趣。学生们很喜欢读这样的书,学的时候,情绪高涨,但读过之后,也就忘了,不留什么印象。怎么办?文韵没有采取以前私塾里惯用的打板子方法,也没有强迫着让学生默写课文,而是针对课文的内容,让学生自由发言,谈自己的看法:假如我是鲁滨逊,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办呢?学生回答很是踊跃,回答的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文韵见状,也不责怪,只是微笑着启发诱导:只有勇气,没有航海知识行不行?不会写字、不能交流可以吗?这样的教法,贴近生活,接近学生们的心理,学生们很喜欢学。林子涵把文韵的这种教法称做求趣法,很是欣赏。

  “不倒翁,状似老人。头大。身短。须长。发秃。耳、目、口、鼻皆全。上轻下重。以手推之,随倒随起。”

  高年级的学生在读《不倒翁》,那清脆的声音,很有节奏感,让人听了,很是舒服,好象品尝到了香醇可口的美酒,又恰似看到了活灵活现的玩具。文韵只在各班的教室巡视,也不进去,因为各班都有负责监督的学生,他们会把不守纪的学生名字记录下来,等下课的时候再教给林子涵或文韵,然后再由他们把名单汇总,并按照违反的情况贴在公告栏上。学生们对于这个,一般都很害怕,因为林子涵规定,凡是违反超过两次的,都要打板子的。小孩子们其实是很好管理的,一点点的好处,足以让他们高兴;一点点的惩罚,也足以使他们害怕。

  文韵在学堂外边巡视了一圈,见学生们很专心地读书,就放心地回厢房了。

  雪枫已经起床了,把被子叠得很整齐。文韵见雪枫不在屋,猜想着她可能是回家吃饭了,就拿出了《斯巴达妇女之美谈》的有关简介看了起来。

  斯巴达是个尚武的国家。在儿童的早期教育中,母亲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母亲在孩子幼小时不但教孩子简单的读、写、算等方面的知识,还让孩子从事跑步、竞走、掷铁饼、搏斗等体育锻炼,目的是把孩子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忠于国家的公民。对于女孩子,除了上述这些之外,还要教会她们做家务。这些,都是为以后的实际生活、生育、以及出征保卫国土做准备。而男孩子呢?幼小的时候跟母亲学习,七岁之后则跟随父亲学习,主要学习耕作技术、骑马、角力、游泳及使用武器等。在斯巴达,妇女普遍得到尊重,因为在他们心里,只有强大的母亲才能生出强大的斯巴达勇士。斯巴达妇女很勇敢和坚强,她们不怕看到儿子在战场上负伤或死亡。一个斯巴达母亲送儿子上战场时,不是祝他平安归来,而是给他一个盾牌,说:“要么拿着,要么躺在上面。”意思是说,要么拿着盾牌光荣胜利归来,要么光荣战死被别人用盾牌抬回来。斯巴达是个崇尚武力的国家,斯巴达人要经过严厉的训练,选出健康的人才,参与保卫国家。斯巴达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要被挑选,女孩子也一样。身为一名母亲,自己的孩子在被挑选的时候,必须对其严厉,不合格的孩子就丢掉,很残忍。这样的情况下,母亲必须忍痛割爱,别无选择。因为,在斯巴达,执政的是成年贵族男性,女子没有参政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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