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雄中雄

　　外面的天色已昏暗下来，停了两天的雪又开始飘飘荡荡下了起来，呼啸怒吼的狂风吹得人心里发慌。

　　洞里一时被镇压的人又开始了小小的躁动。腹中的饥饿感让人难以忍受，肠胃的蠕动好似有无数蚂蚁在体内乱窜,慢慢蚕食掉人理智，只剩下对食物执念。

　　见杀神赵瑞瑾抱着少年躺在雪橇上半晌没动，似乎是睡着了。静谧的山洞里陆续响起阵阵窃窃私语，粗重的呼吸声中夹着几声明显的倒吸声,然后是吞咽口水的咕咚声。慢慢就有饥饿地狼一般凶狠贪婪的目光，频频朝二人所处的位置看来。

　　李莉无所觉，赵瑞瑾搂着李莉腰上的手紧了又紧，让她柳眉皱起。

　　静寂片刻，一道黑影从人群中窜出来蹑手蹑脚逐渐逼近。

　　李莉睁开双眼不明所以，看着已来到眼前不远处的男子，男子见状立刻

　　停步，紧张的朝李莉身后看去，见赵瑞瑾没有任何动作后大松口气。佝偻着脊背快速溜到洞边，就在李莉眼前把拖了地上的无头尸体便朝洞外走。

　　原是来收尸的，李莉暗笑，收个尸有必要这么紧张，看来还是被打怕了。

　　不一会儿，又一人窜出，抱起地上的头颅也出去了。在这之后，洞里又走了一二十个，剩下一些人用诡异木然的眼神盯着洞口。

　　收尸用得着这么多人，而且还下着雪，是要做一个祭典仪式不成？也许山里人自有山里人的生活习惯。李莉百思不得其解，正在这时，出去的那一二十人又回来了，怀里全都遮遮掩掩的兜着什么东西。

　　李莉好奇极了，伸长脖子看去，不由全身僵住惊骇莫名。他们拿着的竟是人肉！手掌脚掌的形状绝对不容错认！

　　这些人不是来收尸的，他们是把人拖出去分吃的！李莉打死也没想到世上真有此等惨绝人寰之事！

　　从洞外分得肉块的灾民迫不及待奔至火边，把肉用木棍串了，在火上烤一烤，有些甚至不等熟透便猴急的往嘴里塞。洞穴本就不易通风，尿騒味、血腥味及肉香交织在，一起久久不散，让那些原本还存留了些许理智的人，也狂躁了起来。

　　果然，不久一道黑影慢慢站起来，朝躺在洞外走去，走到那个被赵瑞瑾踹到只剩一口气的男子，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的男子面前，拉着他双脚向雪地走去。随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响动及低语声，好些之前冷眼旁观的人，也急匆匆追出去。

　　李莉一贯爱笑的脸上结了一层冰霜，身体僵硬得像块铁板，赵瑞瑾叹口气，伸手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朝自已的胸膛，不看不听也不想。

　　李莉一夜时间连眼都没眨，睁着眼睛作人生思考状一直到天亮。也没有把那发自内心的恐惧扔掉，她真怕自已一合上眼，便被这些所谓无辜的村民吃下肠肚。

　　第二天，洞内有些灾民冒雪赶路，也有一些灾民选择留下。

　　李莉首次没了精神，无精打采的坐着洞口，木着脸也没有打算做早餐。以她的尿性，没有做东西吃，显然是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赵瑞瑾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状，打算找点事儿给她做：“立儿，我们去砍柴，雪下得这么大，说不定要待上十天半月，没柴烧可不行。”

　　李莉点点头，拉着雪橇随行。

　　赵瑞瑾在离山洞不远的一片枯树林中，来到一棵枯树的树根旁边，枯树有碗口粗细，他用柴刀使劲砍。待到树干周围全都砍断，只余中间小部份连接支撑时，再用脚踢过去，使其断裂轰然倒下。再把把树枝上的树杈削断，折成小段，一一齐好放到雪橇上。堂堂三皇子第一次劈柴，还是很有成就的。不过等他反过来看向李莉时，那点可怜的成就感就被灭成烟灰。

　　李莉不到万不得已，才舍不得使用她那宝贵的匕首。只见她走到一棵老树底下，迅速出脚。老树应声而倒，她也懒得把树上的树枝一一用刀劈下，而是慢慢踱过去，对着树枝杈一脚一根。全部一一踩断，掉落在雪地里。也不捡，兀自往前走。找到另一个老树故伎重施，如此反复。

　　赵瑞瑾看着，无奈的放弃了自己用柴刀砍柴的方式。他跟着李莉的身后，把李莉的踩断的踢倒的树干树枝，一一捡起码在雪橇上。

　　李莉一味地往前踢断树干，偶一回头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黑瘦少年。跟在他们身后，捡起他们漏掉的细小枝杈。赵瑞瑾抬头望去，少年正好抬头望过来。两相相望，少年连忙对赵瑞瑾点个头。抱着刚刚捡起捆好的小树枝，转身跑向洞里。

　　李莉也见到这一幕，点头一笑，露出今天早晨的第一个笑容。她倒不介意别人捡她踩断的树枝，这些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见少年跑远。李莉继续踩断树枝。赵瑞瑾也忙着捡树杈，把它摆在雪橇上，很快雪橇便满了。

　　这时黑瘦的少年又来了，他还牵了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老年妇女。老妇人和黑色少年一起脚步蹒跚地把李莉他们漏掉的树枝一一捡起，捆住成小捆，背在背上步履艰难走向洞内。

　　李莉最是看不得老年妇人辛苦，或许是因为她跟祖母感情特别好的原因吧！她看到老妇人佝偻着的脊背。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叫住她。

　　两人原以为，雪下个一两天就会停。没想到赵瑞瑾一语成谶。暴风雪居然下了五六天，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洞外风雪连天，狂风咆哮，声势惊人。

　　洞内，李莉坐在包袱上，背靠着光滑的崖壁，身前是火旺的火坑。这几天她也没有再在洞里开火做饭，不想再刺激这些饥饿的灾民。常常要吃东西，得顶着大风雪在河边另外生火开餐。

　　在洞中也是有收获的，洞中的居民很畏惧赵瑞瑾这尊杀神。唯有那几十岁的老母和常跟着李莉后面捡柴的黑瘦少年，紧挨着他们另烧了一堆火炕。

　　这个少年常常在她后面捡些小便宜。李莉也怜其孤儿寡母，把自己吃剩下的食物，暗暗的放在他们走过的地方。这样在少年更加喜欢跟着他们后面。原来还住在洞内深处的母子，现在搬到离他们的不远去来了。李莉还曾听到老妇人唤少年叫憨子。

　　不能在这个山洞再呆下去了，赵瑞瑾和李莉决定冒风雪去安庆。越往北上天气越是寒冷。普通的棉袄是难以御寒，李莉决定先猎些大型的动物，好削制些皮毛给赵瑞瑾用。

　　李莉除了自已和师父，谁的武功都不服，所以她不放心金主，决定带着一起去狩猎。

　　冬天皮毛茂盛的动物有老虎、熊、豺狼、狐狸、雪豹等等。

　　李莉长年在山里行走，比一般的猎户还要丰富经验。只带赵瑞瑾出去一夜，便猎回一头皮毛滑光的花色雪豹。两人在河边剥皮去内脏，削制好毛皮。忙完后又在河边，好好吃了一顿热呼的花豹肉，把剩余的豹肉和皮子扎好码在雪橇上才回山洞。

　　还未入内便听见一阵凄厉的尖叫和孩童的啼哭声。

　　他们对视一眼疾奔进去，只见洞穴深处有一伙人团团围住一名妇女，似乎要从她怀中抢夺仅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妇女抱着婴儿死死蜷缩成一团，五六个大男人一块儿上前七手八脚，暂时还没将她的手臂掰开。男人们叱斥恐吓声，女人惊叫哭喊，一伙人乱着一团。

　　李莉顿时一股心头火起，直冲上头顶，脑袋一阵空白。疾步上前提脚便踹。砰砰砰一阵闷响在洞内回荡，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几个大男人瞬间瘫软在地惨嚎，还有一个被踹在洞壁反弹到地上，脑浆四溅血水长流，死到不能再死。

　　李莉红着眼怒吼：“你们这些还能叫作‘人’吗？居然在我眼皮子底吃活人，如果让我遇见，特别是吃小孩，我会让你有来无回，把你扔儿狼群喂狼，让你先尝尝被生吞活剥的滋味！”她瞪着血红的双眼，朝那些目露蠢蠢欲动的人一一望去。

　　那些与她对视过的人纷纷垂头，把欲念深深埋在灵魂深处。

　　李莉转身朝自已的常踞的地盘走去，事件平息，心中那把火却越来越旺，久到她坐到了包袱上，亦不得平息。

　　“立儿，你做得很对，如你不杀死这些食人魔，这些食人魔便会杀死更多的人。这都是他们的错，你不是在杀人，你是在救人！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赵瑞瑾连忙跟过来，将李莉拥入怀中。他看到李莉盛怒之下踹死一人，又见她面色难看，深怕她有心理负担，赶紧上前慰解。

　　李莉推开他，一言不发向外走去。

　　李莉站在雪地上，思绪万千，第一次杀人，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简单。踹死一个人就像踹死一条恶儿狼一样，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就像赵瑞瑾所说，把这些人叫做食人魔没错，他们这些人从吃第一口人肉开始，便不能算做人了！那么杀了他们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李莉豁然开朗，对！对此等恶魔，就应以杀止杀！

　　杀一是为恶，杀百即为雄，杀得九百万是为雄中雄！

　　李莉顿时豪气干云天，瞬息之间斗转星移，一年来卡在长春功第三层，不得寸进的那层膜突然松动了。她大喜过望，立刻盘坐在洞口，打起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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