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113.墨渊番外一

　　我是墨渊，父神的嫡子，四海八荒掌乐司战的战神。

　　记不得战神的称号被人称呼多少年了，我只记得父神身归混沌前交予我的两大重任，一是守护四海八荒的和平，二是养护我的弟弟金莲仙胎。

　　那一年春日，桃花正盛，折颜带来一只九尾白狐与我做徒弟。

　　本心我是不想收女徒弟的，因着容貌太盛，早些年投怀送抱、整蛊下药的女仙不计其数，不胜其扰。

　　我修的是逍遥道，清静无为，固守本心，于那尘世情爱，半分兴趣也无。

　　可那新出炉的玉清昆仑扇却挑中了她，难道她是我命定的徒弟？

　　我头一回起了探究的心思。

　　果然，收她为徒之后，她私下与折颜议论，说我不像个战神，倒像戏文里与小姐在后花园私会的小白脸。摸了摸胡须，为了执掌昆仑墟的威严形象，我已经留胡须十几万年了，没成想今时今日还有人当我是小白脸，不由得有些好笑。

　　初时，她对我这个所谓的师父是不信任的，也有些隐隐的抗拒。每每逃课、私自下凡、上课睡觉等错处被我抓到，她总能一个眼神鼓动大弟子叠风为她求情，我并非真心想罚她，但她的确是所有弟子里最让我头疼的那一个。

　　一向执法严明的我，每每在她头上，那些惩罚都没法执行。许是因为替她求情的弟子太多，也许是因为在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下我的心软了。因此，弟子们私下都说我最宠爱她这个关门弟子，不仅赠与神器，还袒护异常。

　　她和我之间关系缓和，并对我萌生信任，是源于那一次瑶光的醋意。

　　有一回，我从天宫议事归来，恰逢她的生辰。特意绕道十里桃林，给她带了几坛桃花醉。她惊喜的眼神，我竟十分满足。

　　可惜那一晚，她没能喝到桃花醉就被瑶光抓走。当我得到消息赶去，她已在水牢中泡到几乎晕厥。

　　那一刻，多年喜怒不行于色的我，满脸怒容，顾不得同袍之谊，只得用约战苍梧之巅来宣泄心中满溢的怒意。

　　守在小狐狸床前，满满的心疼，我突然明白了她的重要。除了父神交予的责任，头一回我有了想要守护一生之人。为此，我许下了平生第一份郑重地承诺：别怕，师父护着你。

　　114.墨渊番外二

　　那一晚救了她，似乎在她心中，我的形象高大许多，不再是提不起轩辕剑的小白脸，而是能从瑶光这样厉害的上神面前救她于水火的盖世英雄。

　　因此发烧的梦呓中，她抓住我的手，握得很紧很紧，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大抵都是撒娇求安慰，唯一让我心生旖旎的一句是“那个女上神，配不上我师父，配不上”。

　　或许，她就是我的劫，情劫。可我甘之如饴。

　　只是那时，我尚未分明，自己的心意。

　　直到那一回，她和令羽深陷翼界，而她飞升上仙的天劫将至，情况十分危急。我只身去翼界救了他们，尚未准备妥当便替她挡了三道天雷。见到她安然无恙，我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一回，我做到了自己的誓言，护住她了。

　　师父宠爱最小的弟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仍当这是师徒之情。

　　闭关疗伤之时，她在洞口那句“徒儿将自己炖了给您做补汤”却让我忍俊不禁，差点岔气经脉逆行。傻丫头……

　　离镜的追求在我意料之中，然而他们的相恋却在我意料之外。

　　当我接连三日都没有感受到她在洞外徘徊的气息，第一反应是她出事了，匆匆结束闭关，招来大弟子叠风问明了情况，我便知晓，她一定是去了酒窖。

　　果然，在一堆东倒西歪的酒坛中间，我找到伏案而卧的她，和那一堆未烧尽的情诗和小玩意残骸。

　　彼时，我是心疼她的。可我生平从未安慰过一个女人，只得笨拙的让她哭出来。只是她却惦记我的伤，就连哭都不用心，我有些哭笑不得。如此模样，倒教我觉得她对离镜并无几分真心，遂放下心来。至于为何会放心，我也把它归结为师徒之情。

　　既已出关，她又一副恹恹的样子，我便想着带她出门转转，顺便散心。恰逢灵宝天尊法会的帖子到来，我便接了。

　　天宫里桑籍说的提亲那番话，我竟半分也不担心，小狐狸被我们养的性子如此散漫，如何受得了规矩甚多的天宫。果然，她拒绝了。我嘴角的一抹浅笑想必谁也没有看懂。

　　115.墨渊番外三

　　带她出游散心，待她心伤痊愈，而我也快要无法在她面前控制自己的伤势……

　　擎苍叛乱，我身负四海八荒和平之责，自然是要出战的。只可惜代受三道天雷重伤未愈，还有东皇钟的隐患。

　　早就知晓替人挡飞升的天劫，天雷会比平常加重数十倍，但我不后悔，只要我能护住她。

　　祭东皇钟是我最终力竭之时无奈的决定，固然不后悔，却想着今后，还有谁能如我一般护着她呢？

　　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等我”这两个字是我此生最郑重的承诺。只不知她懂否？

　　七万年，我一刻也不敢歇息，为自己补魂。只为早一刻醒来，再叫她一声“小十七”。

　　我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不是师徒之情。只可惜，太迟了。

　　醒来时，入目处一个素净的花瓶，几支灼灼桃花。我便晓得一定是她。见到她含泪的双眼，怀抱女装的她，一切的辛苦都值得。

　　心头的欢喜不过片刻，便被“未婚夫”三个字震得一阵恍惚。

　　七万年的时光，是她人生的一半，她用了一半的人生来等我。而我，终究是睡得太早，醒的太晚。如今，她已有了陪伴身侧的良人，而这良人，却是我的胞弟，现下的天族太子夜华。

　　几番试探，她似是对夜华情根深种。我心下一片黯然，想要放弃这段感情。

　　以后，只作为师父，守护她的幸福。

　　命运总是千回百转，因果难料。

　　结魄灯碎，她竟找回了一段记忆，一段伤情过往。我想为她讨回公道，她却不是那个需要我时时相护的小十七了。七万年，我不仅错过了爱情，也错过了她的成长。她要自行讨回公道，我只做她坚实的后盾便是。

　　岂料这一面，差点成了永诀。当东皇钟的钟声响起，我的心也停止跳动。

　　待白真说出她的两个遗愿，我早已双目含泪，极少情绪外露的我，此时已顾不得了。

　　东皇钟被我收在手中，钟上却没有她的气泽。可见祭钟的并非是她，而后折颜浮夸的表演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一刻，我几乎喜极而泣。

　　白真的故事讲的不错，素锦已自食恶果，只有天君和夜华没有得到惩罚，天君那处我已有计划，于夜华来说最大的惩罚就是十七的退婚吧。做了战神后我几乎都不饮酒，怕酒误事。今晚我却想借酒一醉，若不饮酒，恐怕不能安抚这颗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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