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116.墨渊番外四

　　白真问我:你永远只当她是小十七？

　　千思万绪，只化作一句:她若只当我是师父，我便只是师父。

　　并非不爱，而是不愿勉强她。她开心便好，哪怕如花笑颜不是因为我。

　　折颜虽比我年长，却性格跳脱，办事颇不牢靠，睁着眼睛说瞎话也能说得头头是道。然而他从来骗不了我，只除了十七祭东皇钟这一回，却是我关心则乱，一时差点被他唬住。

　　刚尝过失而复得的滋味，折颜又不安好心地捉弄我，想让我给十七上药。他丢下药瓶闪的飞快，我甚至听到他在门口的一声闷笑。

　　十七刚换了眼，还在折颜的术法下沉睡。药瓶在手心捏的滚烫，我凝视着十七安静的睡颜，迟迟无法动手。

　　并非没见过她的身体，那时她上山拜师才一个月。

　　一晚我睡下不久，忽然察觉到后山闭关之所的禁制有动静，弟子们都知晓那里属于禁地，不会有人误闯。半夜来的，莫非是敌人？我随意披了件外袍，掐诀瞬移。

　　甫一进洞，就听得一阵水响，抬眼一看，一个肌肤胜雪的身影在灵泉洗浴，青丝如瀑……只一眼我就晓得定是新收的十七弟子，昆仑墟中唯有她一个女子，洗澡确实为难。我隐了身匆匆离去，步履间有了几丝狼狈。

　　第二日早课后，我便单独留下她。她低着头强装镇定，但我还是轻易瞧出她呼吸的几分急促，她若抬头，必将看见我面上的几分尴尬来。说起闭关之所交由她打理时，她一瞬间惊讶抬头，为了掩饰，我端起茶杯敛了神色。彼时我们并不相熟，以她的呆愣自是看不出什么来，也不会知晓我早早便看穿她的女儿身。

　　两万年的学艺时光，她对我逐渐亲近起来，撒娇也好，拥抱也罢，在我面前，她从未将自己当做女子，而我也只是师父。此时却不同，我已对她生了情愫，再看她的身子，却是不妥。

　　为难之际，她在睡梦中哼哼两声，一手捂住胸口，约莫是伤口疼痛。没奈何，我只得别开眼，轻轻挑开她肩上的一片衣角为她上药，眼角余光不可避免看到一道粉色的伤疤。

　　定睛一看，那是她七万年来为我取心头血，留下的伤疤。

　　我心中一阵激荡，既为她的剜心取血而感动，也为自己不能护她反让她受苦而难受。

　　纠结之中，她似是将醒，我只能迅速帮她拢好衣裳。

　　所幸她刚换眼覆了白绫，尚看不清我慌乱的神色。

　　夜华来桃林找她，我不会阻止他们相见，白真让我跟上去瞧瞧，我也做不到。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她若是选择与夜华在一起，我也只能祝福，然后退回到师父的位置，继续守护她。

　　折颜借我一把琴，我自然晓得他的心思，作为兄长他只想再助我一回。因此我奏了一曲《凤求凰》，只盼那只呆萌的小狐狸能明白我的心意，只不知懵懂的她是否能听懂，我含蓄的心意。

　　夜华是被白真扛进桃林的。她最终还是拒绝了夜华，我心中有几分欣喜。

　　提起回昆仑墟一同闭关，她也欣然答应。我嘴角的微笑再也掩饰不住。

　　117.墨渊番外五

　　腾云回昆仑墟的路上，她已疲惫睡着，我抱着她，珍之重之，仿佛怀抱着整个四海八荒。

　　闭关之后，我便给她施了法术，使她睡得更熟些，拿出折颜的药给她擦上。事急从权，这药若是再不用，她的伤势会更重些，没奈何，我也只能…………

　　滑腻的肌肤，触手皆温，我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守住心神为她上药。除了心头血的旧伤，她的前胸还有擎苍留下的新伤，一个大大的黑印，却是要推宫活血的。我只得聚了精神，找准穴位用药为她推拿。她的背后还有素锦偷袭的伤，也一一敷了药。

　　敷药这事委实艰难，我松了一口气，抬袖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这两日一直未曾合眼，之前身体也尚未恢复，因此一时有些气虚，只能静心打坐恢复气力。

　　不知何时起，一道灼灼的目光盯着我，险些将我灼出一个洞来。这道目光与以前思慕我的女仙一般无二。纵然没有睁眼，我也晓得是谁在瞧我。一同闭关，原不是个好主意，反而是一份牵绊和煎熬。

　　三年闭关，我可以察觉到她对我的几分心思，比师徒的情意更深厚，比之恋人似乎又差点什么。

　　到底差点什么呢？

　　直到手中拿着离镜的遗书，我突然明白了。

　　我从未明确表示过自己的心意，是以驽钝的她从不知晓。

　　因此，趁着夜色我对她表白了心意，面前的小狐狸当真不是属狐狸的，愚钝得厉害，倘若我不明明白白说出来，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晓得我的心意。

　　一夜辗转反侧。

　　第二日，路过演武堂，听见她与叠风、子阑的闲聊，知晓她曾为了我的仙体杀去大紫明宫，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那一刻，身侧的夜华屏住了呼吸，我也是心头剧震。纵然她于风月之事是个外行，懵懂之中也辨不出自己的心意，我还是从点滴中窥探出她的一片真心来。

　　昨日夜华向我求一份成全，他尚有几分自信，因为阿离的存在。今日听到十七这番言辞，他大抵也有几分灰心吧。

　　后山桃林，我按耐不住，再次向她表白，追问一个结果。原来，她已明了自己的真实心意，不过是因为世俗流言，不得已才藏了一颗真心。我墨渊，何时畏过人言……

　　凤九和夜华的婚事，又一次提醒我，昏聩的天君必须早日解决，他比之东华实在差的太远，无论是实力还是格局。翼族、鲛人族相继叛乱，他却只会玩那些不上台面的鬼蜮伎俩，这些我尚能忍了。可他数番为难我的小十七，还差点置诸死地。这笔账，我从来没忘。此番出关我已恢复实力，也该清算旧账了。

　　七万年太久，大抵他们都忘了，战神墨渊除了从容淡定，还有征战天下的血性。

　　龙有逆鳞，我的逆鳞就是小十七，这个以前被我宠的四海八荒尽知的小徒弟，也是未来的战神夫人！

　　此番，也该去九重天，做个了结。

　　118.墨渊番外六

　　一入天宫，我便直接去太晨宫。东华想必也等得急了，并肩作战十几万年，彼此心意早已通晓。他对白凤九的心意，我对十七的心意，彼此心知肚明。

　　甫一坐定，东华便道:“人证我已拘押，此番却要由你出面……”我自然晓得，他不想让凤九知晓他的心意。

　　当场提审素锦的仙婢辛奴，她口齿伶俐，交代得一清二楚。

　　听到素素跳诛仙台一节，尽管早已知晓，我的心仍是沉了沉，无意中外放的威压惊得辛奴委顿在地、瘫软成泥。

　　明日早朝，解决此事。我们达成共识。

　　在此之前，东华以我的名义将一众有分量的神仙约在朝会。

　　第二日，我同东华一起出现在朝会，百仙朝拜。上首的天君面色变了几变，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我一向不喜多费唇舌，开门见山，提出十七弟子司音因成功封印擎苍，而被擎苍法术反噬成为凡人素素，在天宫多次被陷害，不仅被剜眼，甚至被逼跳诛仙台等事件，要求彻查。东华以曾经天地共主的身份以示公平，提出亲自接手此案，当堂审理并公正裁决，挤兑得天君面色青红。

　　素锦的仙婢辛奴当场指证天君才是幕后主使，将天君指使并包庇素锦多次陷害素素，导致素素被剜眼，最终跳诛仙台的事一并抖落干净。又牵扯出天君包庇素锦陷害天孙元贞之事，以及素锦强上夜华的情药也是天君给的，导致太子夜华失了九成法力，还有天君为消灭罪证追杀素锦及素锦的孩子等多桩罪孽。

　　天君本想抵死不认，辛奴却拿出一份素锦留存的证据来，是素锦的遗书和一面留声留影的镜子，镜子里是天君和素锦几次密谋陷害素素的对话及身影。证据确凿，天君无法抵赖，只能俯首认罪。

　　东华将天君的多种罪名一一列出，当堂定罪。少数神仙尚在观望，考虑是否要替天君求情，我只面色肃然冷哼一声，此事便无人再敢提及。

　　百仙见证，东华令下，褫夺皓德君的天君之位，除去仙籍，罚下诛仙台诛尽修为，打下凡间永世轮回，尝尽人生六苦。太子夜华择日继位。

　　对外公布消息时，未免四海八荒动荡不安，只说天君主动退位给太子夜华，并自请去凡间百世轮回以体验人生六苦。

　　诛仙台行刑那日，我去了，亲眼见到皓德君被推下诛仙台，直至诛尽修为又被吊起，押赴投胎。他被押走时疯狂一句:“墨渊，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她是四海八荒唯一一个我想守护终生的女人。”我想，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是温柔的，嘴角是微笑的。

　　十七还在昆仑墟等我，我们终将在一起，看遍世间繁花。

　　她喜欢桃花，我便将昆仑墟后山种满桃花；她喜欢饮酒，我便将酒窖堆满美酒；她喜欢听琴，我便日日为她弹奏；她喜欢下凡，我便陪她下凡听戏……

　　纵然有许多情话，我无法宣之于口，但我相信，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

　　我说不出的情话，会用行动来表示。我们的大婚，会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只要她开心便好。

　　我要这四海八荒的神仙都晓得，在战神墨渊心中，她与这四海八荒一样重，这是我能给她最大的保护和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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