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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风筝断线


  三个小时。

  急救室外绿色指示灯亮了起来。

  耳边传来手术推车“呼啦呼啦”的声音,如临铁轨边感受火车呼啸而过。

  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我发疯似的跑到手术推车旁,看着双眸紧闭的陈蒿,抓住医生的衣袖声音颤抖地问:“他……怎么样?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医生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我感觉身体就像垮了般,提不起任何力气,膝盖一软,摊坐在地上,自顾自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陆定一走到我面前,蹲下身递过来一包纸巾。

  我眼神无光的盯着地面看,缓缓启唇道:“人是我伤的。”

  陆定一将纸巾放到我身旁,语气严肃地说:“许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他,“我很清醒,人是我伤的。”见他良久不说话,我站起来经过他身侧说:“陆警官,谢谢你。等他醒来,我会随你走的。”

  我找到了陈蒿所在的病房。

  两个护士刚推车走出来。

  “里面这人什么情况?”

  “不知道,警方都来调查了,还好只是触及动脉,再晚一步估计就没命了。”

  “我看他那女朋友很奇怪,没准是……”

  其中一个护士将食指放到唇边,“嘘,别瞎说。”然后神色慌张地左看右看,目光蓦然对上了我的。她拉起另一个护士的胳膊,推着车匆匆离开了。

  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打开了一盏床头灯,陈蒿躺在菱白色的病床上,暖黄色的光映照在他脸上,使他的五官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

  我坐在床边,轻轻握住陈蒿的手,他的手如同冰一样寒冷,我将脸贴近他手侧,想要将更多的温暖传递给他。

  耳边只有“滴答滴答”的输液声。

  我单手拿出手机,输入密码,滑开屏幕,打开记事本,从第一章往后翻。喜欢将生活中一些琐碎的事记下来,以前用本子现在用手机,每一支用过的手机我都舍不得扔,舍不得里面那些记录的内容,舍不得那些快乐或者悲伤的回忆。

  ——

  去年今日,在老家,下了场大雨。

  我骑车经过陈蒿家门口。

  在此驻足,院外的草长得有膝盖般长,大铁门紧锁着,已长久没有人居住。我停下自行车,跑到远处的柱台上,眺望着院内。

  庭院内的晾衣绳,悬着一只残破的风筝,它孤独地在风雨中飘摇着。陈蒿说如果看到这只悬挂的风筝,就代表他不会再回来了,关于S市的记忆也全部结束。

  每年回老家,我都会来这里看看,今年终于看到了这只风筝。陈蒿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只是物是人非,我们已经渐行渐远渐无声。

  S市风筝节。

  每年这个时候,我、陈蒿、胡笳和季飞都会约好去百秋草原放风筝。

  风筝的图案由我们亲手绘制,胡笳爷爷负责后期扎制,他老人家是当地的出名风筝艺人。我对陈蒿和季飞画技只能用四字形容:不敢恭维,胡笳画技比他们俩略好一点,所以最后的结果,我包揽了所有风筝的绘制,他们不捣乱就算万幸了。

  我们会在制作好的风筝上提上想说的话,陈蒿从不愿意让我看他写了什么,而每次都偷窥我写了什么,深知他的套路后,我都会写陈蒿王八蛋之类的话,看他生气真的很玩。

  四月的百秋草原,绿草如茵,山花烂漫。我们手中握着一根细线,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奔跑着,看着万千风筝飞翔在无边无际的天地里。我们比赛着谁的风筝飞得最高,恣意的笑着闹着,那时的我在心里悄悄许下愿望,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一直下去。

  晚上的花灯大会,我和陈蒿都会约好悄悄溜走,给胡笳和季飞创造两人世界,拒绝当电灯泡拒绝吃狗粮。夜幕下,我和陈蒿并肩走着,他喜欢讲一些有趣的历史故事,我们提着买的花灯远离人群,坐在清澈的白湖边,看着竟相绽放的烟花。

  那时候,我还未曾对陈蒿表达喜欢的心意,但是相熟的同学们都知道,唯独他像不知道一般。我庆幸也失落,害怕他是装作不知道。

  我们的最后一个风筝节。

  陈蒿手里把玩着风筝,目光看向我,眼里有远处燃起的火焰的影像,他问:“许念念,你想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

  我撇了撇嘴说:“就算想知道,你也不会给我看。”

  “喏,给你看。”陈蒿将风筝送到我面前。

  我信以为真地伸手去拿,他的手猛的一抽,我扑了一个空,双手扶着地面。

  陈蒿的手摸上我的头,恣意的揉搓着,大笑着说:“哈哈哈,你好蠢。”

  我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爱死了他笑起来的样子,我想我深深的中了一种叫做陈蒿的毒。

  “小人!”我气鼓鼓地看着他,心里万般委屈。

  “也许我要离开S市了。”陈蒿突然不笑了,安静了下来。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压抑。

  “什么时候?”总会要离开的吧,以后上大学了工作,我们都是要出去的,也不是不回来了,这么矫情,有点不像陈蒿。

  “不知道,永远的离开,忘记这里的一切。”陈蒿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风筝线。

  忘记一切?包括我和所有?我有些生气的问:“为什么?”

  陈蒿这次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转而笑了笑,“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会将这只风筝悬在院子里的绳上,你看到就能知道了。”

  我扬手打掉他的手,“你总是耍我,才不信你。”

  “小姑娘脾气呦。”陈蒿张开双手向后仰去。

  我知道陈蒿不是在耍我,我知道他是认真,可是我宁愿不相信,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死陈蒿,你的那些桃花债怎么还!”我将手中的风筝摔到他脸上,上面还写陈蒿王八蛋。

  “你替我还。”

  “做梦吧!”

  我在台柱站了良久,看着那只飘摇的风筝,任凭着大雨冲刷着身体,那密密麻麻的雨迷乱了我的眼。

  突然风筝线断了,风筝飞出了院子外,在空中漂浮着,我跳下台柱,一路追着风筝跑,脚下“啪嗒啪嗒”的水声。风筝挂在了一棵树上,我抱着树干,努力地爬上去,伸手够上枝头上挂的那只风筝。

  我拿到风筝开心的笑了,抚摸着它,即便是用丙烯颜料画的,经历过风吹雨打,上面的字迹也都模糊不清了,依稀可见念念两个字。

  陈蒿的字写得很好看,既有女生的隽秀也有男生的张力,自成一派,我时常笑话他那字体是“不正经字体”。

  其实写的什么内容都已经不重要,只要他还记得我就好。

  风筝断线,我们之间的线也断了。

  我折断了那只风筝。

  回家后,被老妈骂了一顿,发了一场高烧,索性脑子烧的更清醒些了。

  ——

  时隔一年,再看这些细碎的内容,又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

  我和陈蒿重逢了,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脑子里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件又接着一件。感觉他变了,变了很多,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

  又新建了一章。

  我手指“啪嗒啪嗒”的敲着手机键盘,写写删删,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光标一闪一闪……

  眼泪从眼角流下来,顺着他的手滑落到床单上,我握着手机抽噎着说:“我们……还没有一起去看……木瓜的演唱会……”

  果然无论怎样,我还是喜欢他,这个混蛋。

  感觉脸下的手有了动静,我抬起头,抽了抽鼻子,专注地看着陈蒿的脸。他的睫毛动了动,我屏住了呼吸,他慢慢,慢慢睁开了眼。

  “吵死了……”陈蒿蹙起眉,动了动唇说。

  我开心得大脑停止了运转,喊医生喊医生,告诉医生陈蒿醒过来了,我激动地站起来说:“我去告诉医生。”

  手上有一股劲握住了我,我握着陈蒿的手反被握住了,他用孩子般的眼神看着我说:“我玩大了。”

  我愣怔在原地,神思突然清醒过来,玩大了?他是小孩子吗?做这种事情难道都不考虑后果吗?拿生命开玩笑?知不知道别人有多担心。想对陈蒿吼,但他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我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单手捂着眼睛,自己气自己总行了吧。

  “对不起。”陈蒿的手摩挲着我掌心。

  我将手抽出来,跑到卫生间里,关上门,蹲在地上大哭。最近总是在哭,好像都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爱哭不是一件好事。

  许久,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懂得了那些护士为什么会对我指指点点,我的脸上还沾染着陈蒿的血迹,从下巴到鼻子,鲜艳夺目。

  我打开水龙头,一遍一遍清洗着脸上的血迹,那残留的淡淡的腥味让人想吐。“呕”我吐在马桶里,因为胃里没有进食,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我抹了抹嘴角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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