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南风未解意一
徐府寻常侍卫不太识时务，才得了徐凌的意思要去捉连夏，也没听自家公子喊停，当下便一门心思地与影卫缠斗起来。
影卫受直辖于顾云珩，徐凌仗有徐氏，明面上却也不好公然挑战帝王权威。局势陡转，他一双桃花眼几欲瞪裂，沉沉喝道：“还不都给我住手？！”
“公子。。”有人围拢到身后，却见他抬手制止，强自按捺下怒意向叶璃道：“叶公子好大的来路。”
“不及徐公子大排场。”叶璃将连夏拉到身旁，一手在她头顶摸了摸，暗暗松了口气，所幸没伤着。
叶璃与徐凌交恶非一两日，她漠然相对，话中隐含锋芒，不屑一顾的模样在后者看来很是扎眼。
面子已然丢尽了，当着这么些人，想来风度决计不能再失。
徐凌头顶冒着青烟，憎恶地将叶璃盯住，低声陈恨：“你给我记住，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话音将落，便领着一众家仆愤然离去。
“切！吓唬谁啊？”第一次遭到这么坦白□□的威胁，顾连夏不齿之于还十分好奇，“姓徐的都这么飞扬跋扈吗？”
“这不是你小舅么？”经方才在桌板下那一撞，她头发有些散乱，有人伸手替她重新束了发，面上波澜不兴。
“啊？就这德行。。”听说是皇后的兄弟，连夏无语地朝天翻了一眼。
正巧翻到那一群黑衣人，顿时双眸一亮，来了兴致：“唉！你们。。”
“属下等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将军恕罪。”接收到连夏的打量，为首那人极为自觉地上前一步，他单膝跪地，身后“哗啦”跟了一片。
“起来起来！我们可没徐家那么大的排场。”
顾连夏不知想到什么，笑盈盈地摆了摆手，尔后眉飞色舞地问他，“这么说，方才在楼上的是苏相吗！？”
“。。”那人斟酌片刻，终垂首道，“回殿下，正是苏相。”
“那感情好！”一听这话，顾连夏乐开了花，她撒开脚丫子，颠颠地就要朝楼上跑。
——手上蓦地多了一道阻力，连夏莫名：“怎么了？”
“还想去做什么？”叶璃觉得这丫头越发不可理喻，才惹了这么大的祸，不知收敛便也罢了，眼下还一心要朝风口上撞。
“人家。。”险些将这些日子私下里藏的心思脱口而出，顾连夏连忙捂住嘴，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扯了个借口，“人家救了我，上去打个招呼都不行？”
“那你去吧。”
早做好了赖皮撒娇的准备，不想叶璃今日这么好说话，连夏正疑虑间，只见她松开攥在自己腕上的手，无比坦然道，“届时，还得劳烦苏相与陆大人一同送你回宫。”
陆书意之于连夏，可谓是一道灵符，素来镇得住她。
果不其然，那丫头本因苏允而高昂的斗志转瞬间蔫将下去，连同两条眉毛也耷拉下来，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怎么哪儿都有师父呢。。唉，溜了溜了。。”
交谈声渐渐远去，影卫亦早已归于暗处，雅间门轻轻叫人推开，入眼空余满室狼藉。。
因着天色委实不好，徐家公子又常年声名在外，茶楼里闹出了大动静，路人为免受池鱼之殃，能回家的一早便家去了。
平素里热闹的西市大街上此刻显得有些空旷，连夏出游的兴致此前已扫得七七八八。有冰凉的触感落在额间，她痛心疾首地甩了甩袖子，嗔怒道：“改日再让我见了这个姓徐的，一定饶不了他！”
天上终究还是纷纷扬扬地落起了小雪，叶璃顺手在街边买了柄油纸伞，伞面素雅，不期然联想到之前的梦境，心头忽有些沉闷。
她没再呛连夏，只将伞撑开在那丫头脑袋上：“算了罢，这个节骨眼上，别再多事了。”
“唉。。真是，憋屈！”
连夏知道该顾大体，只是贪个嘴上痛快。她在心中约莫觉得，今天大概是这十几年来叹气最多的日子了。
一路走向宫城，过了华阳街，未央宫雀立的斗拱飞檐便到了眼前。
朱墙宫深，顾连夏不舍宫外热闹逍遥，也明白自在有尽，她粲然一笑，转身去抱叶璃：“好啦，就送到这里吧！”
顿了顿，忽然正色道：“对了！只顾着玩了，差点忘了跟你说。”
这丫头思维向来跳脱。
“什么？”叶璃见怪不怪地应和她。
“我那天去听了母妃的墙根。。哎哟你别这么看着我。。”许是自己也觉得这事上不了台面，连夏不好意思地抬手掩了掩面，“父皇好像说要给你赐婚呢，问母妃的意思，不过母妃也没拿个态度，只说过些日子再看。”
两人从未聊过这种话题，连夏小心翼翼地去看叶璃的脸色。她知道叶璃自十七岁那年从西边回来，与楚家断了婚事后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可是那时候她还太小，摸不清状况，只知道身边一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将此事沉了，是以得知了顾云珩有意赐婚的消息，顾连夏踌躇了许久，才最终下了决心要给她提个醒。
“知道了。”
“你都不惊讶的吗？”叶璃不惊讶，这令连夏很惊讶，难道这些年都是她误会了？
有人低眉看她，目光温和平静，不置可否。
——“没什么好惊讶的。”
正阳门前，叶璃亮出随身的令牌，当下就有守卫执伞前来接了连夏。见那丫头一步三回头地朝里走，她轻轻伸手朝顾连夏摆了摆，却在落下时，无意识地攥了攥拳心。
诚然是没什么好惊讶的，她是叶家长女，也是当朝贵妃的亲侄女，肩负宁氏门楣，她是顾云珩营中的一柄利剑，亦是高位者手下的一枚棋子。
身在其位，该来的终究会来，怎么会有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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