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惊鸿拂秋岸五

　　“小叶璃，你怎么也不知道等等我？”叶璃吩咐下人栓了青枣，一脚才踏进宁国公府正门，楚扬便赶在另一脚上追了过来，嚷嚷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她蓦然驻足，回头瞥了他一眼：“天色这么晚了，你跟着我回府做什么？”

　　“做什么？”楚扬震惊地望向她，神色哀怨，“我才替你挽回了宁氏的脸面，你不知恩图报请我吃个饭也就罢了，还要问我做什么？”

　　她望了望天色，戌时已过，这时辰吃什么饭？

　　“宁氏的脸面倘若能由你来挽回，楚国公今夜便不会气得差点厥过去了。”叶璃嘲他。

　　“话可不能这么说。”见叶璃迈步朝内院行去，楚扬识相地跟上，一路跟到书房内，又腆着脸勾了张席子坐下，此后才真正了神色。

　　“想说什么？”火盆才燃起来不多久，书房中仍有几丝寒意，茶水是时常温着的，叶璃提着茶壶斟了一盏后握在手心。

　　此刻楚扬倒不在意她的慢怠了，只给自个也倒了一杯，随后开口：“徐氏当堂羞辱，陛下坐视不理，是积众怨，但你说陛下怎么总拿你当枪使，反倒瞧着是纵容徐氏的样子？”

　　宁氏自祁夏开国，便称以军功，代代忠良，族中所出贤臣良将比比皆是，虽如今子息薄弱，有家道中落之虑，然门楣声名尚存，世家之风犹在，宁氏女更是当今天子宠妃，宁家子弟再怎么着也该是备受尊敬与瞩目的。

　　今夜徐氏折辱，顾云珩却未曾出言制止，亦未有不悦之色，若非楚扬出现，宁氏的脸面，今日怕是都要败在洛水之上，这叫人怎么也想不大通透。

　　“宁家立足帝都多久？他徐幕又得名于几时？”叶璃看他，语调淡淡的，“徐氏猖狂，陛下任其羞辱于我，是积众怨不错，但陛下放任之余，何尝不在敲山震虎？”

　　徐幕当年乃天子太傅，又借国丈之名加封国公，才得以猖狂至此，徐氏势力扎根迅速，遍及虽广，朝中地位与人心向背终究不及宁国公府此等百年世家。

　　脸面尚未撕破，顾云珩此举，不过是顺水推舟地告诫众人，他既能放任宠臣折辱百年世家，旁的，也就没有什么不能的了。

　　何况，这臣宠不宠的如今还要两说。

　　叶璃善识人心，但楚扬不是，他不如叶璃心思通透，又到底是少年人，思虑不如他爹来得周全。

　　朝中肱骨皆已在官场中百炼成精，楚国公等人也不多言，明哲保身总归是不错的，谁承想，这个逆子啊逆子！

　　话说回来，这对顾云珩而言倒不失为一桩锦上添花的好事，索性两门一道折辱了，威慑力还来得大一些。

　　“说到底还是你太年轻。”这时候楚扬倒感慨起来了，他呷了一口茶水，“你看人家陆大人，平城是人家连锅端的吧，家世也跟你差不离吧，怎么人家就会明哲保身，你就给当枪使呢？”

　　明哲保身？叶璃想起临水榭上那人掩在烛火后的面庞，他又怎么会是明哲保身。

　　不知为何，她心口忽然闷闷的。

　　楚扬有心宽慰，她却诚然没有什么纠结的：“宁氏，注定是要走上这条路的。”

　　叶璃将手中的茶水放到楚扬眼前，后者则端起来一饮而尽，帝都风云诡谲，明哲保身，谈何容易。

　　她右手按上长鸿，正要起身，便听楚扬疑惑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你还知道这么晚了？”很多时候，叶璃与楚扬之间交流的乐趣，恐怕也就只能够经由互相嘲讽来体现了。

　　“咳。”干咳。

　　叶璃理了理佩剑的绑带，思量片刻：“你明日调一队精兵去陆府。”

　　没道理她得时时刻刻守着这么个人。

　　“。。。”楚扬摸着下巴，盯着她默了半晌：“陛下吩咐的？”

　　“嗯。”叶璃颔首，算是吧。

　　“小叶璃？”

　　“怎么？”

　　又是许久沉默，最终楚扬坚定地摇了摇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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